女频言情连载
奶奶去世了,老人家只有孙女一个亲人,而方烛也只有奶奶一个亲人。如今奶奶驾鹤西去,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轻易的牵动她的情绪。老人家临终前有嘱托,务必要把骨灰埋到家乡。就这样,她请了假,背着骨灰,踏上了回乡的路。站在熟悉的街道上,小丫头不禁泪流满面,当年的一场灾难,让二十多条生命离开了这个世界。当她打算返程的时刻,遇见了前来拯救她悲催人生的贺知承……
主角:方烛,贺知承 更新:2022-07-16 02: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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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方烛,贺知承的女频言情小说《十年零一日》,由网络作家“如蕤作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奶奶去世了,老人家只有孙女一个亲人,而方烛也只有奶奶一个亲人。如今奶奶驾鹤西去,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轻易的牵动她的情绪。老人家临终前有嘱托,务必要把骨灰埋到家乡。就这样,她请了假,背着骨灰,踏上了回乡的路。站在熟悉的街道上,小丫头不禁泪流满面,当年的一场灾难,让二十多条生命离开了这个世界。当她打算返程的时刻,遇见了前来拯救她悲催人生的贺知承……
奶奶死了死在十周年祭的第二日。
那件事情发生后,她还能活上十年,不能不说是一个莫大的奇迹。
她死前,紧紧掐着我的手求我送她回去安葬。我本来不想答应的,我希望一辈子不再踏上那块土地。
但她威胁道,如果我不答应她就死不安息,我没有办法,最终点了头。然后,她就抛下我去了。
奶奶是个可怜人,这十年除了我,她没有其他亲人了;我也是个可怜人,这十年除了她,也没有其他亲人了。
然而,我心知肚明她恨我。
当天下午,我向医院请了假,买好机票,只等第二天早上奶奶火化完毕,便带着她上飞机。
落地西南,其时小雨霏霏,我没有带伞,拉上帽子遮住头上了机场外的一辆出租车。
我告诉司机,去XX镇上。
司机好奇地问我:“来旅游的吗?”
我冷冷地说道:“不是。我是那里的人。”
司机一声惊呼,转头同情地看着我,“回去拜祭的?”
我不胜厌烦道:“不是。”并希望他不要再没有分寸感地打探我的事了。
他大概察觉到了我的不高兴,没有再开口了。我抱着装有奶奶骨灰盒的背包倒在靠背上小憩了一阵。
一个多小时后,目的地到了,我付过车费,胆怯地踏下车。
毫不夸张地说,我站在下车处足足僵硬了四五分钟。
我想,眼前这个小镇还是当年那个天昏地暗、尸山血海的小镇吗?
十年的变化,比一个人生与死的变化都大。我完全认不出这个地方了。
随便走进一家宾馆订了间房,我放下背包,准备出去寻访当年的旧人。
首先,我下到一楼,询问前台老板娘:“您认识一个叫贾仙蕙的中年女人吗?”
“贾仙蕙,没听过这个名字。”她说。
“抱歉,打扰了。”我道,紧接着出了门。
一路打听过去,没有一个人耳熟这个名字。我受到了极大的挫折,无比气馁地想,难道贾姨搬走了?
锲而不舍地问完第三条街上的人,我已然饿得胃疼了。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有十一点半了,于是,我决定吃过午饭再继续问。
我这个人不挑剔,看到对面有一家“王姐饭店”便直接进去了。即使那里环境不好,桌椅摆设都是老古董。
我食量不大,吃了半碗饭半盘菜就基本饱了,结账的时候,墙上的挂钟正指向十二点零六分。
这时,从门外进来了一群吵吵嚷嚷的男女。
看到最前面那个一身黑色正装、体态丰腴的女人,我不由得怔住了。
待我恢复正常,他们已经坐到饭店独一张的圆桌上,你一言我一语地点菜了。
“徐镇长。”我冲动地走过去如从前那样呼唤她。
她显然认不出我了,瞪大眼睛讶异地盯着我,和蔼地问:“你是?”
我说:“我是方烛,您还有印象吗?”
“方烛!”她蓦地站起来,激动地问,“你真的是方烛?”我点点头。
她的眼眶里霎时积满了泪,抓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方烛,你都长这么大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有一大堆话想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瞟到桌上众人射出的不解目光,我说:“您先吃饭吧,我等您。”
为了不让我多等,她几分钟就风卷残云地吃完了饭。
桌上的人向她告别:“徐书记再见。”
我这才知道她如今的职位。
走到干净的街道上,我问她:“为什么还留在这儿?”
凭她的经历和能力,如果她愿意调走,今后绝对前途无量。
她望着对面政府院内屹立的灰色大楼,抿唇一笑,“对这儿有感情了。”
这属于我不能理解的范畴了,我没有搭话。
沉默半晌,她问:“怎么没在十二号那天回来?”
她误会了我回来的目的。我说:“奶奶昨天去世了,我是回来安葬她的。”
“你奶奶怕有八十了吧?”
“七十九。”
“那……你要去那些地方看看吗?”
“当然要去。”我道。我不会特意回来看,但既然回来了,也就没有再软弱躲避的道理。
行走途中,我对她简单讲述了这些年的求学、工作经历,她也对我简单讲述了小镇的漫长重建史。
最后,她叹道:“现在镇上的常住人口还不及原来的一半,而且其中还有部分是从附近村落迁来的。”
我看看前路,问:“只有这里人少吗?”
“当然不是,县上也没什么人。”她道。突然,她停住脚步,说:“到了。”
“是这儿吗?”
我凝视着眼前这座六层高的漂亮大楼,找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真实感。
“是啊,以前的邮局大楼,重修后成了大商场。”
她的话刚落地,就有个提着购物袋的曼妙女人走了出来。透明的袋子里装了两颗白菜和三根大葱。
我目送着陌生女人走远。
奶奶去世我没有哭,回到阔别十年的家乡我也没有哭,但是此刻站在冷清的商场门前,我不禁潸然泪下。
往昔的痕迹荡然无存,那些血腥的、惨烈的画面终究被平淡如水的生活场景取代了。
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这栋大楼底下,埋葬了二十余人的可怜灵魂。
我恨透了人类的健忘。
徐书记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我揩揩泪,说:“还好。”
她又说:“其实该买束花来的。”
“我妈妈不喜欢这些。”我说,“走吧,去千人坑。”
站在千人坑前默哀几分钟,我们心情沉重地离开。
徐书记说:“我两点上班,你在哪儿歇脚,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
我说:“我住在宜馨宾馆,您去上班吧,不用管我。不过您知道贾姨住哪儿吗?”我差点忘记了要找贾姨的事。
“贾仙蕙?”
“是。”
徐书记给我指明了道路,我们就此分开。
但她对我这个人估计没有信任力了。她走出几十米远,又气喘吁吁跑回来强调道:“记住了,我晚上来找你。”
我说:“放心吧,我不会走的,我奶奶还没葬呢。”
过了桥,我来到贾姨家门前。
贾姨不住规整的安置房反而自个儿在靠山的这头修建一栋房子,让我很是吃惊。
我敲了几下紧闭的大门,里面没有动静。
我再敲,隔壁屋前坐着晒太阳的女人忍不住开口道:“别敲了,他们带儿子去县医院看病了,家里没人。”
贾姨又生了一个孩子?还是收养的?
我问女人:“请问您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知道。”
“谢谢。”我决定明天再过来。
徐书记下班至少要五点半,我回宾馆房间睡了会儿。
醒来,我把奶奶的骨灰盒从背包里捧出来。抚摸着两壁精巧的雕花,我用哀伤的口吻道:“现在你离他们很近了你知道吗?”
过了会儿,放下骨灰盒,我打开手机。
祁乐有发消息来,问我:“你在哪儿?”
我回道:“我奶奶去世了。我回老家安葬她,大概后天回来。”
接着,我点开前天晚上收藏的一篇公众号文章。胡编乱造的内容不用再看,我直接划到最底下的评论区。
“本质还是男小三和劈腿女,美化也没用。”
看到这条被顶到最上面的评论,我勃然大怒。
他们什么都不了解,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几分钟后,我冷静下来,告诉自己:那不是你和他,你根本没必要生气!
昨天没心情收拾这个公众号,不代表我今天也没心情收拾。
我当即给它发了条警告的消息:
“你好,你在《震中往事:孤女恋上志愿者,男友大度祝福》一文中未经允许就擅用了我的照片,我已取证。请你立马删除文章,否则我会采取法律手段。”
公众号没有回消息。但十分钟后我再点开它,发现文章已经不见了。
这样就好了。
我不允许一篇虚假的文中夹着我们真实的照片――这是在践踏我们纯洁的珍贵的感情。
退回手机桌面,再点开图库,我贪婪地注视着保存下来没有几分钟的模糊照片。
照片上三个人露出了面貌:最左边是我,扎着马尾,一副厌世表情;中间的是他,戴了顶黑色鸭舌帽,严肃冷酷地抱着手臂,目光深邃明亮;最右边的是萧航,没心没肺地笑着。
我们三人脚下是粗犷的棕色土地,身后是忙忙碌碌照顾病患、挖掘废墟的活人。
难以置信,这竟然是我拥有的他的第一张照片。
看着这张照片,我的思绪渐渐回到了十年前。回忆中,一大半是泪水,一小半是沉默,另外剩下的丁点是温情――却足够刻骨铭心。
我们的故事很简单,简单到只有半个月的长度;我们的故事又很复杂,复杂到主人公十年都无法释怀。
那么,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且让我做一个精准的概括:我用一天时间等到了他,所以我们迎来开始;我用十年时间没等到他,所以我们不见后来。
星期四下午,第二节下课铃声响起,站累了的我不顾形象地倒在走廊栏杆上。
几个平日里关系不错的男生趁机跑到教师办公室这头来打趣我:“方姐,老贾还没审问你们吗?”
我站直了身体说:“审完了,和家长聊呢。”
“老贾准备怎么处置你们?”
我说:“不知道。”
被罚站在我对面的萧航说:“顶多回家待两周,总不至于开除吧。”
我毫不留情地接道:“我肯定不会被开除的,但你――话不要说太满了。”
看戏的男同学哈哈大笑,萧航尴尬,“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行吗?”
说实话,对于我早恋这事,学校里没几个人意外。因为我平日就不是一个安安分分、循规蹈矩的人。
以班主任老贾为首的一群老师不解的只是:“你怎么看上萧航了?”
他们觉得,我就算早恋,也该找一个成绩优异的好学生,而不是两年以来次次用吊车尾的成绩顺利成为各科老师眼中钉、肉中刺的萧航。
老贾绷着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我本着同学的善心干咳两声提醒聊得正欢的萧航和几个男生。
老贾瞪了我一眼,男生们跑回教室,萧航低下头装乖。
我的母亲和萧航的母亲接着走出来。老贾交叠着手站在她们中间,说:“你们跟着家长回去好好反思一周吧。”
老贾说话时眼睛只看着我一人。
这证明在她的心里,我还没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萧航和他母亲先走,我和我母亲后走。两位母亲之间没有一点交流。
半个小时后,我们回到家里。母亲不用再强忍怒火了,她对着我破口大骂:“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孽障?你真是丢光了我的脸!”
我凉凉地回道:“你上周看到我期中考试的成绩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还敢顶嘴?”
“和年纪大的人不宜争辩。”我一边想,一边从容地穿过客厅,往自个儿的卧室走去。
母亲拉着我不让我离开,“你和那男的做过什么没?”
我胳膊被她掐得很疼。我甩开她的手,明知故问道:“做什么?你觉得我们做了什么?”
“不知廉耻!”她给了我一巴掌,警告道,“你最好没有犯傻,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非打死你不可!”
忌讳与性相关的字眼是他们这辈人的共性。我捂着被打的右脸颊愤恨地回了房间。坐在电脑桌前,我的眼泪簌簌地掉落。
傍晚,父亲下班,脸都没洗就来到了我的房间。
看到我脸上干涸的泪痕,他问:“怎么哭了?”
我咬着牙道:“我恨她。”
父亲连忙捂住我的嘴,“胡说什么呢?你妈也是为了你好。”
“才不是。”
“难道你觉得你现在这个年纪恋爱是对的?”
“这是两回事。”我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有数但是我们做父母的担心啊,你总不能禁止我们担心吧。”父亲以退为进道,“趁着吃晚饭的时候,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跟她道个歉,别让我为难。”
我说:“那她也得为她打我的事道歉。”
父亲嬉皮笑脸道:“要不这样,我替她向你道歉。”
“不接受。”我说,“快去洗洗你脸上的红漆。”
父亲在镇上的门厂工作,每天下班回来,身上和脸上基本都带有油漆颜色。
和好的条件谈不拢,我和母亲便一直冷战到周末。为了不看到她的摆出的臭脸,我一日二十个小时都待在房间里。吃饭也由父亲单独送一份进来。
周六上午,放假的鲁晶来找我。
“阿姨没在家吧?”
我的朋友无一例外都怕她。
“没在。”我说,和鲁晶坐在沙发上。
我打开电视,鲁晶挑眉问道:“哎,你爸妈什么态度啊?”
“对早恋深恶痛绝的态度。”我说,又问她,“学校里有什么事发生吗?”
“屁事都没。不过老贾让我给你带了一沓试卷回来。”她拉开书包拉链,拿出不下于二十张的试卷。
我哀怨道:“我都停学在家了,老贾怎么还不肯放过我?”
鲁晶事不关己地笑道:“明年高考之前,你就别想老贾放过你了。”我冷哼一声。
此刻新闻频道正在播放有关奥运会的新闻,鲁晶期待地望着屏幕,说:“告诉你个好消息吧:我爸答应我了,要是我期末考进年级前十,他暑假就带我去北京看奥运会。”
“恭喜啊。”我淡淡地说道。我对奥运没兴趣,比起奥运新闻,我更关注昨天看到的本地周报上刊登的一则消息:今年的虫为什么这么多?
其他人乍然一看这题目,可能会以为报刊在水版幅。但我敢保证它没有。因为我特别怕虫,根据我过了十几个夏天的经验,今年的昆虫确实出来得又早又多。
昨天,我的房间里就爬进了好几只蟋蟀,把我吓得半死。最终还是父亲消灭了它们我才敢进去睡觉。
报社请专家解答的文章要下一期才能刊登出来,于是,我就只能怀着疑惑等待。
听我说起虫,鲁晶立马兴致盎然道:“何止虫多啊。我来你家的时候路过南街,看到三只大癞蛤蟆在街中央一跳一跳的呢。往年这两天哪有这些东西?”
鲁晶十一点走的。十一点五十,我坐在客厅听到母亲的脚步声抵拢门口。
我关了电视,但母亲却没有开门进来。
接着,我听见了对面传来的敲门声,砰砰砰砰,震耳欲聋,伴随着我熟悉的音色的吼骂。
“贾仙蕙,你给我出来!你还有点道德心吗?又把死老鼠扔我家门口!我告诉你,你今天不道歉我绝对饶不了你!”
我开门,见到门槛外果然躺了两只肥头大耳的老鼠,身体还没僵硬。
对面的门也开了,贾仙蕙扶着门说:“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我只扔了两次垃圾,老鼠可不关我的事。”
“那谁扔的?”
“我怎么知道,你不如好好想想你又得罪了谁。”
母亲半信半疑,让贾仙蕙发誓。我差点想笑。结果贾仙蕙还真举起手一脸严肃地发了毒誓。
母亲回屋里拿铁钳和口袋,我*靠在门边说:“这死老鼠不像是人家扔的。可能谁家在药,跑到我们这儿恰好药性发作就死了。”
差点忘了,今年格外多的不能缺了老鼠。这几天,出现在我们洗手间和厨房的就不止一只了。
我问母亲:“我们家不撒点药吗?”
母亲没有理我,我撇撇嘴,生气地回了房间。
晚上,父亲迟迟未回,我们的晚饭时间不得不延后。我饿得肚子咕咕叫时,父亲终于回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回来晚了。”
我打开房门,伸出个脑袋,气势汹汹地质问道:“去哪儿玩了?”
“玩什么玩啊,”他坐下换鞋,“逮蛇呢。”
“逮蛇?怎么回事?”餐桌旁的母亲担忧地问。
父亲脱下工作服,说:“车间里突然钻进了两条菜花蛇。它早不来晚不来的,偏偏下班前几分钟来,不是害我们吗?”
吃完晚饭,父亲在客厅看报纸,母亲在厨房洗碗,我在房间写日记,脚边趴着养了六年的田园犬大白。
我简单地写了一句:今年很怪,不过五月份,虫、蛇、癞蛤蟆肆虐得倒有往年七八月份那么严重了。
星期天,父亲、母亲都不用上班,我早晨八点多起来的时候他们还在睡觉。
我喝了盒牛奶,打开电视看了会儿,又关掉,开始翻找父亲存在电视柜里的老报纸。
我的父亲虽然是个文化水平不高的人,但忧心家国天下事的热情与诚挚绝对不亚于在朝的任何人。因此,我母亲时常骂他操空心。
我倒觉得这无可厚非,人总得有个爱好,不能谁都像母亲一样当了个会计就除钱以外再看不上其他东西了。
我是前两年爱上阅读报纸的。曾经我也嫌报纸的内容高深无聊,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报纸上有趣的人物故事与都市八卦并不少。
今天,我翻出来一份六年前的报纸。特别栏目里介绍的是一个十四岁上大学的男孩。
我以景仰的心读完他的故事,同时,也记住了他的名字――贺知承。
我算了算,六年前他十四岁,现在就该二十岁了。不过大我三岁,他的人生却比我的人生快了不止一位码数。
这就是天才,让我等常人不可望其项背。
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背后,实实在在地吓了我一跳。
看清我在看什么后,她阴阴地说了一句:“你们贾老师说了,你要是把心用在学习上,明年考个重本轻轻松松。前提是把心用在学习上。”
第二天是周一,我九点多起床,去厨房盛了碗母亲热在锅里的粥,一边大口大口地喝,一边走到门后看挂历。
今天十二号,我起码要等到周四才能复学――也就是十五号那天。
突然,我看到左边十一号下面的小字时不由得呆住了。
昨天是母亲节,我竟然忘了。因为在跟她冷战,所以我忘了。
回到厨房洗碗,我的心情非常复杂――既有愧疚之意,也有开脱之思。
在房间里做试卷做到十二点,我听到开门的声音,赶忙扔下笔,不安地背着两手走出去。
母亲提着几根莴笋和一块瘦肉往厨房走,宽阔的额头上满是汗液。
我瞄了瞄阳台外的天空,太阳的确很大。
十二点半,母亲做好午饭,我帮忙摆筷子和碗。
我们母女俩相对无言地吃了几分钟,最后,我没话找话地问:“你热吗?我有点热,把风扇打开怎么样?”
“电不要钱吗?”她不客气地顶了我一句。
我问她:“花钱难受还是中暑了难受?”
她转头朝着阳台骂道:“什么鬼天气,五月份就要热死人了!”
我说:“今下午上班换裙子吧?”
“今天换班,下午休息。”
“那敢情好啊。”我说,“昨天是母亲节,我还没送你礼物,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尽量以轻快的口吻问出了这个问题。
母亲意有所指道:“你一心学习就是对我最好的礼物了。”
“我会认真学习的。”
难得一次我承担了洗碗的工作。母亲午睡前,我问她:“昨晚大白回来了吗?我今天早上起来就没看见它。”
她回忆一下,说:“好像没回来。”
大白性子野,跑出去几天不回家也是常事,所以我们也没有特别担心它。
下午两点,我结束午睡,从床上懒懒地爬起来。
本来坐在电脑桌前想继续做试卷的,但目光触及到了挨着墙角放置的粉红色小猪存钱罐,我心头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换了条凉快的牛仔短裤,我掏出陶瓷罐里的几十元钱,塞进裤口袋。
打开自己的房门,我看到对面的门还严实地闭着。母亲应该还没醒吧,真是天助我也。
穿上运动鞋,我欢喜地蹦跶出屋子,悄悄关上了门。
我要去菜市场那家糕点店给母亲买两斤芝麻酥――这是她唯一喜欢吃的零食。
我总觉得中午的求和没有表达出我十足的诚意,所以我要献上礼物再来一次,让她彻底明白我醒悟之后的羞愧。
我锁好门转身下楼时,对门住的贾仙蕙也哼着上个世纪的老歌站到了楼道上。
因为她和我母亲势不两立的关系,所以我没有自作多情地招呼她。
我走到街上,看了眼电子手表。
两点二十六分。
经过母亲供职的邮局店面,我扭头,在白花花的玻璃橱窗上看见了走在我后面的贾仙蕙肥厚的身影。
绕过路旁一根有点歪斜的电杆,走到百姓大药房门口,我稍微停了下脚,想:“等会儿回来要买盒创口贴。”
然后,我再次迈步,没想到却脸朝下摔在了地上。
我心想:“真是奇了怪了,平地走路都会摔跤?幸好没在学校摔,不然班上那些同学看到了怕得笑话我一年。”
我撑着磨破皮的手想站起来,然而,我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别说站了,连蹲着都费劲。
我不傻,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对。
脚底下的马路好像在……一拱一拱的……
是地底有只怪物要冲破封印跃出来了?
好歹受过教育,怎么能想出这般荒诞不经的事?我批评自己。
过了会儿,感到波动有缓和的趋势,我猝然挺身站了起来,身体却稳不住,不由自主地左摇右晃。
“小心!”贾仙蕙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了我身侧,伸手猛然一拽我。
我们两个重重摔在地上,随着汹涌的地波荡来荡去。同一时刻,我听到了某个巨物的轰然倒塌声,非常恐怖。
待到笼罩周围的那团灰尘逐渐散去,姿态可笑地趴在地上的我慢慢抬起头。
我侧头看到了那根早就有点歪斜的电杆倒下的“尸体”。它倾倒的方向恰好囊括了我原来站立的位置。
所以……竟是贾仙蕙救了我一命。
我回头注视着面前趴伏的中年女人的脸。
她神情惊恐,微微张开嘴喃喃道:“差一点……”
“我就没命了。”我平静地接过她的话。
她看了我一眼,只看了一眼,因为旋即,轰隆轰隆的坍塌声再次响起,不绝于耳;漫天的灰尘遮挡了我们的视线,即便近在咫尺的人,我们也看不清。
我使劲低头,捂着嘴咳嗽。有一个瞬间,我甚至在想,是我的耳朵先震聋呢,还是崩塌声先停息呢?
很久很久以后——久到有如过了一个世纪,久到沧海能够化为桑田,地面的摇动停止了,一百辆摩托车放一起发动也造不出的令人骇然的声音也停止了。
我两手随便挥挥,赶跑了面前的大量灰尘。
我没有一下子站起来的勇气。我先是曲起膝盖跪立,直起上半身,再是试探性地打直两腿。等小腿大腿的交接处从锐角变为钝角最后变为平角,我也就站好了。
在淡去的烟尘中,我看到眼前是有如平原般一望无际的景象。
从前阻碍视野的楼房呢?一幢幢修建起来组成封闭小镇的楼房呢?
我的目光放低,看到它们跌倒在地上,跌得骨肉散架、支离破碎。
我愣愣地转身向后,后面的楼房也不见了;我再转身向右,右面的楼房同样不见了,但目光去往的地方有尽头――一些高大绵延的土黄色山脉。
我左转右转,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了几次。可是每一次都是相同的结果。
凡是我看得见的地方,没有一座完好无损屹立着的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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