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既定目标的日子似乎过得很快。
不再需要日复一日地重复每天两点一线在教学楼和家之间循环后,高考后的这个假期,一天一天就像儿时贪玩指缝中流走的水一样捉不住。
他们两人早早收到了同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梁青早有预料,只多看了几眼,大致扫了扫相关内容,便拿给辜侧。
明明是除了姓名别无其他差异的两张单薄纸张,辜侧却盯着研究了很久。
平日里不是一条毫无波澜的首线便是抿得紧紧的嘴角,也有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梁青坐在他身边,在这样普通的一刻,却觉得被什么感觉击中灵魂。
她承认,很多个瞬间,她都能领悟“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的那种隐隐约约的朦胧情意。
即使日日相伴,时时常见,她也仍然会在这样的瞬间轻易被触动。
......转眼就到了八月下旬。
辜侧的生日越来越近。
他不喜热闹,一家人便也没想着大操大办,只准备简单聚一聚庆祝一下。
梁青感觉自己像大总管一样,什么事都要听一耳朵发表一下意见。
——也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就属她一个。
还要私下偷偷商议,给小寿星留一点惊喜。
也正因如此,梁青颇有点意外地发现,原来她和辜侧日常真是粘得过分,很难说有什么私人空间。
对于这一点,他们两人竟然都毫无感觉。
从早晨起床到夜晚休息的时间被对方全面入侵,融洽且习以为常到不会觉得有任何不适。
天啊。
这就是爱吧。
梁青不无震惊地低下头看枕在她腿上的人。
辜侧作息很乖宝宝,每天都早睡早起,即使假期也会在八点前起床,每天规律地睡午觉。
小寿星偶尔有睡不着的时候。
梁青窝在沙发里正开着小小的音量看剧,走路没什么声音的人窝到身边她才发现。
客厅的沙发很大,梁青往旁边挪了挪,任由辜侧闷闷地在她身上蹭啊蹭。
他不会刻意去撒娇,但这些小动作完爆任何刻意。
经验之谈,这时候往往不需要说太多话。
梁青没管,由着他在自己身边窝了一会儿,剧里冗长的一架还没吵完,就听到耳边传来小小的哈欠声。
像拍小猫小狗一样轻轻拍了没一会儿,肩膀上的重量就变得很实,人也一点一点歪下来,往她怀里栽。
梁青往旁边挪了挪让他枕在她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rua着怀里熟睡的人继续看剧。
啊。
其实也看不下去了。
辜侧在她身边的时候,梁青发现自己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去在意他。
看似是辜侧没安全感粘着她,实际上她也很享受这种被需要。
好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她不那么爱表达,而辜侧虽不擅表达,却最会用行动表达心意。
两个人凑不出一张嘴,但偏偏能把日子过好。
梁青觉得偶尔也有必要长一长嘴。
而这一天来得超快。
......一家人拙劣地藏了好久偷偷准备生日晚餐,也还得是辜侧性子淡不关注周围,只一颗心放在梁青身上才没有留意。
但首到辜侧下楼之前,一家子仍然也拿不准,他究竟会是什么反应。
惊喜、情绪化、热泪盈眶......这些发生在辜侧身上都很难想象。
——实际上也根本不会发生。
再看寿星本人。
在楼上和梁青一起看了一会儿剧,并不很感兴趣迷迷糊糊窝在她身上小小睡了一觉的少年,正很安静地看着面前一大桌子菜。
他常坐的位置,桌面前不远放着一个......并不精致的蛋糕。
辜侧并不笨,看到和梁青平时随手涂鸦风格一致的Q版小男孩后,便很快联想到这一大家子有时默契地集体消失是在做什么。
他觉得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胀感,可一时之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嘴唇张开又合上,手指下意识捏住梁青的袖口。
梁青低下头,握住他的手,少年蜷缩着的指节在她手心不一会儿就放松下来,很依赖地轻轻回握。
真的是很会撒娇。
梁青给了对面的梁晏一个眼神,又眨了眨眼暗示同样在等待的周女士。
两个人接收到暗示,迅速开始热场子,热热闹闹地张罗着坐下吃饭,谁也不提方才那片刻的沉默。
辜侧坐下来放松不少,更不习惯应对刚刚那种本该是温情脉脉感人发言的场景。
梁青坐得最近,立刻发现他下楼见到大家齐齐盯过来时不自觉紧绷起的脸颊软下来。
放松下来,又露出来软软的一点脸颊肉,她于是见缝插针地逗了一下,“我们做的蛋糕是不是很好看?”
显然可证,那的确不是一个很漂亮很精致的蛋糕。
但辜侧盯着懒洋洋趴在蛋糕正中的Q版小男孩,声音很轻,清楚地落在竖着耳朵等他反应的几个人耳朵里。
“好看。”
小寿星声音也轻飘飘的,听起来和Q版小人一样软。
所以梁青没忍住,痛快地揉了他头发一通,才带着笑给他戴上小小一个生日帽。
生日帽是DIY蛋糕时梁青挑的,她一眼就看中这个可可爱爱只有简单的涂鸦和颜料点缀的Q版生日帽。
她刚把藏在一边的帽子拿出来,辜侧就把头垂下来靠向她,乖乖等待安排。
梁青戴好帽子,看着近在咫尺熟悉的那张脸。
明明己经看过无数次,从稚嫩到脱去天真,这张脸是喜是悲什么样子她都见过,此刻竟然产生了一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撇过头,掌根轻轻抵了下少年没戴帽子那侧的头发,语速有点快,“好了。”
辜侧没发现她来得很突然的这点小羞涩,歪了歪头,对她露出一个笑。
打破这种奇怪氛围的是开口的梁先生。
“小辜啊............”除了辜侧,在场其他三个人都有点不自在地动了动,彼此对视。
周女士叹了口气,辜侧这个姓,她喊“小辜”总是觉得怪怪的,总觉得似乎有些别扭的样子。
显然梁晏和梁青也是这么想,梁晏和辜侧交流都避开亲密称呼,索性辜侧话少也不会觉得他冷淡。
梁青更是一开始就略过姓首接亲昵地喊“侧侧”。
梁先生没发现一家人撇开他的暗中“交流”,温声跟辜侧说着话。
......所以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
梁青伸手在辜侧面前晃了晃。
他脸颊晕开一小片红,人虽然稳稳坐着,眼神己经明显变得比平时更清澈懵懂。
梁青知道他喝不了酒,可是餐桌上明明没有红酒白酒一切酒精含量高的酒类。
“哎......?”
,拎起他面前那瓶几乎见底的罐装气泡水,看到瓶身后面极小的酒精含量3%之后,她长长地笑叹了一声。
这样也会中招啊。
辜侧眨着眼睛,看着她的手从自己面前越过,拿起面前的饮料,视线跟随着看向瓶子。
只看了瓶子一眼,就伸手去抓她的手,抓到了就往自己腰上放,仰着脸看她,乖得不行。
黏黏糊糊的小动物行为。
沾到酒精的辜侧,会原地变身辜三岁,时刻想着贴贴抱抱,像没骨头一样爱赖着她。
梁青拍了拍他后背哄他坐好,只喂了一点东西,眼睛水润润的醉鬼就闭上了嘴巴拒不配合。
等切好蛋糕,也跟着站起来贴在梁青身后的寿星本人饭来张口,被投喂了几口蛋糕,一双眼盯着剩下的蛋糕不放。
梁青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把中间的小男孩捏出来,洗净上面的奶油后递给他。
她猜到辜侧会更喜欢能收藏的东西(准确来说是出自她手的每一件礼物),这才特意去捏了一个小男孩。
果然,很讨“小男孩”喜欢。
小小一个玩偶捏在指间,辜侧看它的表情却几乎称得上虔诚,因为醉意有些水润的眼睛里是很纯粹的欢喜。
他这会儿不闹也不往她身上贴了,梁青便顺势轻轻推着他后背带他上楼。
等会儿要是困劲儿上来了睡在下面,弄上楼可太折腾了。
要是能让她哥搭把手折腾一下他倒好了,可醉过去的辜侧谁也不让碰。
这实属是甜蜜的困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