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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文集阅读夫君宠妾灭妻,我转头嫁权臣》精彩片段
按理说,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楚惜苒还是名义上的有夫之妇。
可恐惧惊慌和疑团,事情的骤变,让她顾不上这些了。
楚惜苒莫名有种直觉,眼前之人是她此时的依靠,只有抓住他才能保住命。
因此,她伸出了手。
两人指尖相触的一瞬间,都产生了奇怪的感觉。
司空屿的心仿佛沉寂千年的湖泊,荡开了一圈圈微弱的涟漪。
他定下神来,扶起楚惜苒后便收回了手,带着她来到方才烛火所在的空间里。
这里有两条通道和三扇门,却只有一张桌,一个椅子,一张床榻。
“夫人往榻上歇着吧,我坐椅上便好。”
楚惜苒勉强点点头,按照他说的坐了。
方才的事情给了她心理阴影,她的手不敢再随便碰触榻上的其他地方,怕再一次掉到奇怪的地方去。
“…还不知公子贵姓?”
楚惜苒意识到两人如今的处境微妙,如果将来走漏了风声,或许会有麻烦。
她需要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再做下一步打算。
司空屿看了她一眼:“我姓裴。”
“…”
两人没有再说话,气氛陷入了尴尬。
楚惜苒安静了一会儿后,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裴公子可知外面的强盗何时离开?还有,这暗道......”
楚惜苒感觉这个男人不像是和她一样无意中误打误撞进来的。
如果对方对梅若寺的暗道十分了解,那么说不定会知道其他地方的出路,她到时候与他分头离开,可回避许多传闻。
不料,司空屿淡淡一笑:“他们不是强盗,是锦衣卫。”
楚惜苒的心猛地一沉,后背也出了汗。
她隐约感觉到自己触碰了不该问的东西,暗中握紧了拳,不敢再开口。
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多,可偏偏一个也不能问,只能垂头枯坐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暗道里忽然飞来一只小小的黑羽金喙鸟,扑腾着翅膀落在了司空屿的肩膀上。
也是这个时候楚惜苒才发现,他的肩膀上还站着另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小鸟。
这暗室本就光线昏暗,再加上她心慌意乱,那鸟儿还安静乖巧不出一声,所以她才没有注意到。
“孙夫人可以离开这里了。”司空屿指了指其中一扇门,对楚惜苒道。
楚惜苒点点头,临走前忽然转过身,轻声道:“今日之事,还请裴公子保密。”
司空屿嗯了一声。
楚惜苒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没多久,几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如鬼魅一般齐刷刷出现在司空屿的身周。
“大人,这女子......”
按照惯例,但凡莫名出现在司空屿身周的人皆为可疑,需要除掉。
司空屿没有回答,起身离开。
几个人楞了一愣,也只能赶紧跟上。
楚惜苒顺着暗道一直走,直到脚心酸痛如针扎,人也开始摇晃起来,才来到了出口处——一个小柴房旁边的枯井口。
楚惜苒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井口爬出来,此时外面已经彻底天黑了。
到处都是举着火把跑动的人,有哭喊的,还有叫人的,乱成一团。
她走回方才藏匿的厢房,贴着听了一会儿,里头静悄悄的。
想必是不确定外头的情况,依旧躲在里头不敢动弹,并且也没有发现自己消失一事。
楚惜苒不好直接走进去,想了想,从手上退下一个金镶玉戒指,叫住了一个举着火把跑路的小沙弥,对着他耳语几句。
小沙弥还是个孩子,虽师傅说不该随意受身外之物,却早就羡慕糖葫芦和泥人儿,便点头答应。
他找来一点干草,在门口点燃。
火烟从门缝渗入进去后,他对着里面的人叫喊:“厢房起火啦!快点出来,再不出来就烧死在里面了!别怕,外面的强盗已经跑了!”
孩童的声音清脆无比,一听就是寺里的小沙弥,不是强盗的人。
再一听起火了,里头的女人们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慌忙打开门闩拼命往外跑。小和尚也赶紧跑,他怕自己烧干草撒谎被抓住挨打。
趁着这会儿乱和黑,楚惜苒混入人群里去,在春棠和夏莲惊叫出声前捂住了她们的嘴。
“别喊,我回来了。”
两个丫鬟又惊又喜,还一阵后怕,眼泪唰地流下。
她们刚刚听到起火了,便慌忙开门去找太太。
然而房间里空无一人!
俩人都吓傻了,没有窗只有门的一个房,太太是怎么不见的?
大家乱了一阵子后,发现并没有起火,倒是强盗的确跑了。楚惜苒“消失”一事,也被成功掩盖了过去。
孙家的马车,也在这个时候赶到了。
“芝儿!!”
孙鸿渐从车上跳了下来,一把将楚惜苒紧紧拥入怀中。
楚惜苒下意识想推开他,可他抱得很紧。
她感受到了他激烈的心跳,还有那份欣喜若狂的情绪:“太好了,你还活着。”
“芝儿,我听人说梅若寺死了不少人时,整个人像是掉入了冰窖里。”
“我不敢想,如果你死了我怎么办。”
说到最后,孙鸿渐有些哽咽。
楚惜苒勉强抬头,定定看向他的脸。
此时周遭只有如水的月光,还有跑动挥舞的火把,光线忽明忽暗,朦胧摇晃。
因为角度的问题,孙鸿渐的脸恰好一半在光中,一半在影中。
恍惚间楚惜苒似乎觉得是有两个孙鸿渐:一个担心她的安危,心慌意乱;另一个漠然理智,冷酷无情。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一行人回到孙府,孙老太太不但没有安抚受惊的儿媳,反而借此发作,刁难羞辱。
“没事去什么梅若寺,今天出了这样的乱子,咱们孙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楚惜苒还没来得及说话,孙鸿渐已是挡在了她的面前。
“母亲,这事怎能怪芝儿?花朝节女子出去上香名正言顺,芝儿还带着这么多奴仆跟从,选的也是清净厢房,无论如何都挑不出错来。”
孙老太太越发生气了:“就是你一直偏帮她,才把她惯得这等轻狂!外头人哪管这些,一听说女人沾惹了乱子,什么样的腌臜话都说得出口!她不要脸,你也不要吗?”
孙鸿渐见季楠禾发呆,笑着道:“怎么了?要我抱你下来吗。”
季楠禾回过神,蹙眉看了他一眼,自己小心下了车。
这不是季楠禾第一次来九街,但她依旧觉得很新鲜。
上一次来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记忆很模糊,只依稀记得那个时候很快乐,回去后也挨了一顿臭骂。
虽然在孙府人眼中,她娘家是上不了正席的商人之流,可在普通老百姓眼里,季楠禾是货真价实的富家千金,等闲人很难接近,不是该来九街这边的人。
京城里叫得上名字的大店铺,有十几家都是沈家的,还有各个郡县许多的农庄海场等产业,以及专走西洋那边的商船队。
虽算不得国中第一首富,排行前十是有资格的。
沈家嫡出的只有两个少爷一个小姐,季楠禾便是唯一的嫡小姐。
庶出的兄弟姐妹倒是有十几个,和嫡出这几个感情也过得去。但他们都只能分到很少一部分财产,也早早地分了家。
当然这个少只是针对季楠禾和她两个哥哥来说而已,实际上足够这些庶子女们潇洒享受一辈子,几代人吃喝不愁。
当年季楠禾嫁进孙府的时候,那几个庶出姐妹还是很羡慕的,感叹她的福气好。
孙鸿渐长得好看,祖上有光彩,自己又是个读书的料,怎么看都前途无量,是百里挑一的佳婿。
当时的季楠禾也以为自己嫁对了人,然而......
一串鲜红的圆溜溜之物忽然出现在了跟前,散发着酸甜的香气。
季楠禾眼神重新聚焦回来,发现孙鸿渐手里举着的竟然是九街出名的海棠糖葫芦。
她的脸微微抽了抽:“你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吃的,快尝尝。”
季楠禾有些尴尬:“哪有在街上吃东西的,况且这是小孩子吃的......”
“那我们去车上吃吧,不许说不喜欢,你明明眼睛都发亮了。”孙鸿渐笑着道。
季楠禾抿抿唇,终究还是拿着这东西和孙鸿渐一起上车了。
多年没有吃过这种低贱但美味的小玩意,说不想是假的。
她小心地咬了一口,口腔里全是怀念的味道。
孙鸿渐自己不吃,只笑眯眯看着她吃,眼神十分温柔。
季楠禾问他:“你不是说一起吃吗,怎么你没有?”
孙鸿渐道:“你胃口小,这一串肯定吃不完,我吃你剩下的。”
季楠禾的手一顿,抵触的情绪顿时上来了:“不用,又不是吃不起,何必弄得这么羞答答奇奇怪怪的。”
孙鸿渐以手撑腮:“我们是夫妻,有什么奇怪?”
听到这话,季楠禾面上的假笑凝固住了。
她的眼神和孙鸿渐相触,对方双眸平静无波,映照着僵硬而不自然的她。
在这一瞬间,季楠禾有些奇怪的心虚感,仿佛她重生回来的事情被孙鸿渐看穿了。
不,这是不可能的。
除非他有读心术。可若他真有,这会儿一定掐死她永绝后患。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季楠禾垂眸,声音带上了几分黯然:“你现在待我越好,我心里越难受。”
孙鸿渐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季楠禾自嘲苦笑:“眼下也就罢了,往后等我容颜衰老,你还会和我如此恩爱么?都说儿女是三分情,倘若我和你有个孩子,将来年老色衰了,你看在孩儿面上也不会十分厌弃我......”
孙鸿渐释然笑了:“原来你这些时愁的是这个。”
季楠禾别过脸去:“你是男人,自然不懂。”
孙鸿渐握住她的手:“你知道吗,我曾经在梅若寺的神佛前许愿,希望与你白头偕老。为此,哪怕我一生不得功名之幸,也是心甘情愿的。”
季楠禾的身子微微一震。
这话,孙鸿渐上辈子也说过,并且还在晚年的时候备了牛羊祭礼去还愿,十分郑重。
这个男人,为什么连演戏都做得如此真切,几十年都不曾忘记戏词。
呵,要演,那就大家一起演。
季楠禾红了眼圈,捂住孙鸿渐的嘴:“可千万别说这样晦气话!白头偕老固然好,拿别的许愿也就够了,岂能用自己前途赌誓的?”
孙鸿渐拿下她的手,笑:“我和他们不一样,比起高位厚禄,我更看重家族平安与夫妻相守。只要咱们一辈子都安安稳稳的,就足够了。”
季楠禾微微哽咽,点了点头。
孙鸿渐摸了摸她的头,问:“心里的赌气可好了?以后不许再避着我了,这些天我虽看着无事,实则夜不能寐,饭也吃不好呢。”
季楠禾嗯了一声。
孙鸿渐又道:“我见你这几天心中不快,没敢告诉你。母亲那边催促得急,说是请人看了那两个孩子的八字,有好运之兆,非让我们早点把这事定下来,你看?”
难怪今天忽然如此大费周章,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季楠禾眼底是至寒的冷气,声音却是暖的:“过继之事非同小可,我要亲自去那家看看那两个孩子,若是没什么大毛病,就好商量。倘若是痴傻的,或者有什么隐疾,将来又是折腾。”
“你说的也是,明儿我一道过去,咱们夫妻俩一起拿主意,这样就算看不中,母亲那边也可以推在我身上,省得她啰嗦你。”
“好。”季楠禾一怔,随即笑了。
见季楠禾让了一步,孙鸿渐待她越发殷勤体贴。
先是带她去逛了热闹的街市,买了糖人等小玩意,又去首饰店给二人定了一对青玉小簪,并刻有诗词: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东西实在太多,便让一个小厮骑马送往府上去了,两人继续逛着。
夜色渐深,商铺酒楼皆挂起了灯笼,整条街流光溢彩,灯火通明,别有一番热闹景象。
如果是上一世,夫妻俩在这样的情况下携手同游,季楠禾的心里一定满满都是幸福和温馨。
可今天的这一切在她看来,都是莫大的讽刺。
偶尔有失神被迷惑的时候,清醒后那种恨意越发锥心刺骨。
这就是她曾经爱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的男人啊。
有哪个女人能够抗拒这样精心编织的情网?
在得知一切真相前,无数个夜晚,白发苍苍的她都恨不得付出一切代价,回到年少夫妻相处的时刻。
如今她真的有了这样的机会,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直到深夜,两个人才回到府里。
孙鸿渐要求保密的时候,孙老太太不是没有抗议过。
明明是自己的亲孙子孙女,为什么要冠上一个养字?
别看表面上待遇似乎都差不多,可实际上里面的差别可就大了!
即便是庶子,可若没有嫡子的话,那便是正儿八经直系血脉。
养子却是小宗入大宗,抱来的孩子往后继承家业的时候会遇到很多麻烦,一些家生老仆也容易不服管。
可聪慧的二儿子一直是家中实际的主心骨,他只是身体不太好,头脑是全家最好的。
向来温柔好说话的孙鸿渐难得声色俱厉,说这事若是泄露孙家就完了,把孙老太太吓得够呛。
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好忍气吞声答应了这个无理的要求。
这么多因素加起来,孙老太太能喜欢宋沐晚这个儿媳才是见鬼了!
孙老太太纳闷的事情,也正是宋沐晚想不明白的事。
尤其是在王瑞汇报了白氏那边院子的动态后,她心中的疑云更浓厚了。
“太太,白姨娘除了每天问安和散步,几乎不出院子,也没有和外头的人有什么来往。她院里的奴婢也是老老实实,等闲不往外头去,从不出府,更别提说和什么人有私下接触了。”
“知道了。”宋沐晚蹙眉。
王瑞退下了。
春棠实在忍不住,问道:“太太,为什么要盯着白姨娘?她娘家人不是都回老家去了么。”
夏莲也十分疑惑:“是呀,况且白家已经不行了,即便还留在京城,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才是。”
宋沐晚才要回答两个心腹丫鬟这个问题,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她居然差点忘记了,最大的漏洞,在那两个孩子身上!
只要弄明白那两个孩子养在何处,都是些什么人照料,岂不是可以顺藤摸瓜查出许多刻意被隐瞒的东西?
宋沐晚道:“以后我会告诉你们为什么。在此之前,你们找个靠谱的隐秘眼线,不要惊动任何人,好好盯着二老爷的行动,看看他平时都去些什么地方。”
“是,太太!”
两个丫鬟才分头行动离去不久,孙鸿渐竟然就回来了。
宋沐晚避之不及,偏偏这会儿搪塞的臂膀不在,只能亲自迎了上去。
她对孙鸿渐的感情还是厌恨无比的。可她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女子,内魂千疮百孔历经风霜,知道做人不可样样摆在脸上,小不忍则乱大谋。
尤其对方是这样一个看不清摸不透之人,她不可掉以轻心,被发现了异样。
“今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我只当你还要在学中多耽搁几天。”
宋沐晚淡淡笑着,打算伸手替孙鸿渐拿外衣,却被他拦住了。
孙鸿渐道:“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不要整日困在家中,你还如此年轻,不像大嫂她们那个年纪的人坐得住,该多出去玩乐才是。”
宋沐晚才要想借口拒绝,孙鸿渐已经不由分说拉住了她的手,把她往外带。
“可是我这衣裳还没换......”
“无妨,车里备下斗篷和便靴了,上去再说。”
他忽地一个打横抱住宋沐晚,大步流星。
宋沐晚又急又窘,既怕人看到又怕跌落下去,只能勾着头,双手借他肩膀一点力,环绕揽住。
孙鸿渐是个文弱之人,平日看着也修长如竹,不像那些筋肉莽汉。
可他的力气很大,步子也很稳,莫名给宋沐晚一种感觉:只要这个男人愿意,他可以轻而易举控住她,如同控住一只猫儿。
一路上遇到几个院内奴仆,都慌忙低了头躲避,这让宋沐晚越发窘迫了。
“快放我下来,我能走。”
“没事,快到了。”
好在正如孙鸿渐所说,她很快就看到花园里停着一辆乌蓬小车儿,看起来崭新又结实。
“坐稳。”孙鸿渐把宋沐晚抱到车厢口,自己则坐上了马夫的位置,笑道:“进去换衣服吧。”
看着孙鸿渐面上的笑意,宋沐晚心情复杂,有些发怔。
他是一个情绪很稳定的人,永远都是不急不忙,不卑不亢。
明明一生都未飞黄腾达过,被人觉得是依靠妻子的无用男人,却从来没有过一丝落魄和失意的情绪,更没有因为闲言碎语迁怒过她。
他给她的,只有一辈子的温柔,毫无理由的支持,包容和理解。
再苦再累,看到他心中就会安定。
就像山中清泉,涓涓无声,润人心房。
这样的男人,她明明恨到发苦,却也无法回避否认那些相濡以沫的珍贵岁月。
即便是假的,那也是让她做了一辈子的美梦。
这个人,为什么如此虚伪,狠心?
宋沐晚调整了呼吸,找到车厢内的衣物包袱,一一拿掉了身上华丽头面与衣裙。
穿上后,宋沐晚对着车内的梳妆匣镜子一照,颇有些无奈。这俨然就是街上随处可见的平民妇人装扮,只多得一个面纱。也不知道孙鸿渐是哪里弄来的这一套衣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待车马行定后,孙鸿渐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出来吧,到了。”
外面颇为嘈杂喧嚣,宋沐晚心中奇怪,但还是依言掀起车帘。
这一掀,她看清眼前景象后,不由得大大吃了一惊。
这不是京城的西九街吗?
京城按照街道和方向,被划分为齐齐整整的东南西北各九条街。
越是身份贵重的人,越是住在中心的位置。比如皇宫在京城正中点,北一街是官府衙门还有一些重要的部门机构所在,各大王府或公主府在南一街,东一街住着丞相首辅之流,西一街便是再次一等的贵族,如皇亲国戚,国公侯爵等。
孙府托祖上的福,宅邸在东二街,又托宋沐晚的福,没有把祖宅卖掉,即便没落了依旧还能和许多贵人做邻居,当然来不来往又是另一回事了。
越往外靠,居住之人的身份便越低微。虽说是天子脚下,一道雷劈着十个人里有八个达官贵人,但偌大的城池,必然更多的是普通市井人家。
尤其是几个九街,三教九流,什么样低微卑贱可疑的人都有,时不时出点大小乱子,衙门的捕快们来这边巡逻也格外勤快些。
别说像孙府的人不屑来,就是再往里头几条街的普通老百姓,也轻易不愿意涉足此处。
“太太,快醒醒。”
朦胧之中,谢清予感觉到有人在轻推她,勉强缓缓睁开眼。
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她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来。
丫鬟夏莲吓了一跳,赶紧拿帕子擦她额上的汗珠:“怎么了太太?”
谢清予抓住夏莲的手,看着她稚嫩的脸,感受着她的脉搏与体温,半晌不敢相信这一切。
再转头看向铜镜中自己的脸,她心中如平地起雷。
花白的鬓发和皱纹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她无数个夜晚梦回的娇美容颜。
再看自己的手臂肌肤,雪白无暇,软柔青春,宛如掺了珍珠粉。
目光反转,这屋里其他奴仆年轻的模样,摆设铺陈,窗外的绮丽佳景,这一切都和记忆中曾经的孙府完全一致。
泪水,在眼眶内盈起。
谢清予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回到了五十年前,自己嫁入孙府第三年的时候。
夏莲误会了谢清予的眼泪,安慰她:“太太,今儿是二爷的新姨娘入院过礼,您不去,外头的人只当是您不大度,心里头有气呢。我服侍太太洗漱穿衣,好歹去走个过场。”
谢清予深呼吸一口气,面上故作镇定。
上天怜她,知道她含恨有冤,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做那个掏心掏肺的傻子。
曾经负了她的,她要他们百倍偿还!
收拾打扮好后,谢清予身着正红色缎袍,在一堆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浩浩荡荡来到了后院。
新姨娘白氏一见到她们来立即跪下了,此时的她穿着桃红长衫,头上插着珠钗,垂着眼,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身后只有两个一同跪着的低等小丫鬟,和声势浩大珠光宝气的谢清予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到这张脸,谢清予下意识握紧了拳。
就是这么一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娇弱女子,却是潜伏在她身边的一条索命毒蛇。
若不是重活一回,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个所谓不受宠的姨娘到底有多可怕。
“太太?”夏莲小声提醒发呆的谢清予。
谢清予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春棠,夏莲。”
两个丫鬟连忙把准备好的绸缎尺头和一对金钗递给白氏。
白氏双手接了,磕头谢恩。
然而,不知道是过于激动还是紧张,白氏才磕了一下头,额头竟然当场磕出了血!
她左手边的丫鬟柳儿惊叫着扶起了白氏,嘴里喊着她的名字,眼睛却是瞟着谢清予那边。
“姨娘,别这样!你受伤了!”
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场景,谢清予禁不住笑了出来。
她的笑声和神情是如此的轻松,以致于整个场景都透着诡异,院子里的下人都愣住了!
就连白氏,也僵住了身形,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上一世,这是白氏给谢清予的第一个下马威。
她故意挑选青石地段站着,一见到谢清予进院就跪下,看似恭敬小心,实则不给挪地的机会。
柳儿是白氏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主仆间配合十分默契。
白氏这边才挂了彩,她立即叫嚷得院内院外都听得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谢清予故意为难这个新进来的姨娘。
那个时候的谢清予虽然聪慧,可磨练尚少,尤其是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意外”,一下子慌了神。
她只知道叫白氏起来,可白氏装作惊慌害怕的模样,紧接着哭着磕头,院子里闹成一团。
这场景落在赶来的孙老太太眼里,立即成了谢清予心胸狭隘,容不下人的罪状。
过后谢清予回过味来,觉得白氏是在构陷她。
可孙鸿渐轻描淡写地抹去了嫌疑,说她只是个蠢女人罢了。
想起曾经自己吃过的那些暗亏,谢清予面上的笑意就越来越深。
这笑容中,带着讥讽,自嘲,还有一点点萧瑟。
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傻啊。
明明是做成的圈套,她却以为那是爱的蜜罐,自以为是了那么多年。
春棠和夏莲也傻眼了,赶紧小声叫谢清予。
谢清予收敛了笑容,淡淡道:“就算是小人家儿女,行、止、跪、拜,哪一样不是最基础的礼仪?第一天就把自己头磕伤了,说出去丢的不是你自己的脸,而是我们二房,甚至孙府的脸。”
“我身为当家主母,岂能不顾家族名声?你在这里好好跪着,晚点我送一个教养嬷嬷过来,好好地教你学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了,再出这个院子。”
白氏面色一白,勉强答应了。
柳儿高声惊叫起来:“二太太,这不好吧?我们姨娘才受了伤,哪有体力去学规矩,若是晕倒可怎么好?”
谢清予沉了脸,看向春棠。
春棠懂她的意思,上去就给柳儿两个大耳光!
这巴掌颇重,柳儿的脸上登时浮起了鲜红的印子,眼泪也在眼眶内打转!
夏莲骂道:“太太说话,哪里轮得到你这个贱蹄子插嘴?就算是你们姨娘也只有听着的分,何况是你!”
春棠接过话头:“上头主子不懂规矩,能教出什么好的来?蛇鼠一窝!”
谢清予垂眸:“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丫鬟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和管家说一声打发出去,换个懂规矩的来服侍姨娘。”
“是,太太!”春棠和夏莲立即答应。
白氏慌了,一股脑爬到谢清予的脚边,抱住她的腿:“太太,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好她,你要罚就罚我吧!柳儿从小跟我,是我半个亲人,她若是走了我可怎么活呀?”
谢清予慢慢地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微微俯下身子,凝视着她的泪眼。
“这只不过是给你的一点教训罢了。如果以后再敢继续惹是生非,被打发的,就不是你的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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