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奕尘回到包间,卓轩抓住他问道,“你干嘛出去上厕所啊?
包间就有厕所啊!”
“哦哦,忘了。”
佟奕尘随口说道。
“忘了?
这包间不是你家开的吗,你告诉我你忘了?”
卓轩一脸无语。
“嗯。
人老了,健忘。”
他边说话边走到落地窗前,从窗口看了一下那个身影,还坐在街边。
“你少来这套,你肯定没去上厕所。
你从出门到进门也就一分钟。
除非你半路尿裤了,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卓轩毫不客气地拆穿他。
见佟奕尘不说话,卓轩叹了口气,“我劝你,许芊蔓的事情,不要管。
他家的债主,是车家。
车家和你家老爷子是拜了把子的兄弟。
除非你想让你爸抽死你。”
佟奕尘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但听到佟老爷子的名字,他的视线往回一收。
他的眼底闪过这些年经历的那些辱骂,低声的抽泣和鞭子落在背上的摩擦声,历历在目。
佟太太一生念佛,即使奕尘是她的丈夫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她还是经常在他被挨打的时候把他护在身后。
于是后来,佟老爷子就把他关在佣人房,锁上门抽打。
即使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佟老爷还经常打他。
他不是没想过反抗,可是现在时机并不成熟。
而如果他插手了车家的事情,这顿打断然还是免不了的。
可他,又怎么忍心看到那个曾经在他最黑暗日子里施予他善意的人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知道了,你放心。”
佟奕尘拍了拍卓轩的肩膀,拿起手边的台球杆,表演了一个一杆清台。
卓轩看着眼前的台球桌,目瞪口呆。
“明天我还有会,我先走,消费记我账上。”
佟奕尘拿起西装外套,出门向电梯走去。
他坐电梯径首来到地库,启动了他的灰色宾利欧陆GT。
车从地库缓缓驶出,右拐便来到了许芊蔓的街边。
许芊蔓看着缓缓停在面前的宾利欧陆跑车,心想是哪个富家少爷要来泡自己。
虽然自己也是小有姿色的美女,但自己现在一脸丧气的坐在街边,一副生人勿扰人畜勿近的样子,竟然还有人不识抬举往上凑。
车窗摇了下来,“上车!”
,里面传来一个有点陌生的声音。
“我上你个大头鬼的车,捡尸捡到我头上了。
我还没喝醉呢,而且看不见老娘正烦着?”
许芊蔓坐在地上,头也不抬,没好气的说。
“...我是...佟奕尘。”
佟奕尘?!
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许芊蔓思考一会儿,才想起来谁是佟奕尘——那个佟家的私生子。
想起来在许芊蔓出国前曾经在聚会上见过几次。
那时候的许家还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家族,她也是众星拱月的小公主,在每个家族聚会上都出尽了风头,是绝对万众瞩目的中心。
或许是出于对许家的奉承,那时候的叔叔阿姨们谁见了许芊蔓都要夸几句。
而那时候的佟奕尘,则刚从乡下被佟家接来不久。
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与佟家的众人格格不入的寒酸气质,他有着瘦弱的身子骨,小寸头,黑黄的皮肤和粗糙的手。
小伙伴们那时候都说,他以前经常干农活。
并且,因为自己私生子的身份,佟奕尘经常被这个圈子边缘化。
没有人主动和他聊天,没有人关注他。
大人们心照不宣的对他的存在闭口不提,小心翼翼地避开任何和他有关的话题。
十几岁的小孩子,在最敏感的年纪,从小尝遍了被冷落的滋味。
有几次,许芊蔓看到他的尴尬和无所适从,于是主动和他聊了几句。
但是他们的关系也仅仅止步于此。
佟奕尘似乎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受欢迎,于是在出席了几次家族聚会之后,就不再出现在众人面前。
后来,许芊蔓就出国了,这么多年,再也没见过。
许芊蔓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望向车里的男人。
他比当年看起来更强壮了些,头发长了些,身上寒酸的气质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名贵的西装外套,贵气逼人。
果然,钱就是养人,人靠衣装马靠鞍。
许芊蔓这样想着。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
嘀——嘀——,身后的车传来按喇叭的声音,将许芊蔓从回忆中拉出来。
她打开副驾驶的门,上车。
佟奕尘将车子发动,缓缓行驶着。
佟奕尘看着她身上单薄的单衣,又想到她在街边坐了太久,他按开了车里的暖风。
一阵暖意瞬间包裹了许芊蔓。
“送你回家?”
佟奕尘开口问道。
“谢谢,好久不见啊,真没想到从这里遇见你。”
许芊蔓低头掰扯着自己的手指头。
“不客气。”
佟奕尘开口,声音有一丝紧涩。
空气里很安静,谁都没有再说话,气氛有一丝诡异。
“什么时候回来的?”
佟奕尘率先打破这个沉默。
“刚到。”
许芊蔓轻声答道,“我家里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嗯。”
佟奕尘点点头,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
“谢谢你愿意在这个时候送我回家,现在大家可都是对我避之不及呢。”
许芊蔓自嘲打趣道。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他以前曾经是她的圈子中最格格不入和穷酸的一个,他知道这个圈子有多么的趋炎附势。
你过得好,大家都想见到你;你过得不好,大家见到你只觉得晦气。
“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
佟奕尘决定主动发问。
他不想让她觉得他和那些人一样。
帮助?
许芊蔓知道的,佟奕尘在佟家过的一首都不好。
尽管佟家家大业大,但是孩子众多。
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是佟夫人亲生的骨肉。
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够在这个家里活下来就己经是一种万幸了,更不用说能争夺到什么资源。
因此,他又能帮到自己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