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梧桐树下。
“阿晖哥,这个东西真的能让我的牙变成虎牙吗?”
朱章燕悠悠地坐在周有晖端来的小板凳上,脚还够不着地,双腿打着晃儿,头歪向一边,疑惑地看着周有晖手里攥着的几张砂纸。
周有晖亮晶晶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一切准备就绪,开始!”
半个小时过后。
朱章燕在镜子里看着那勇气和福气的象征,终于心满意足。
午后,朱章燕留在周家吃饭。
“哇!
红豆冰沙!”
夏日炎炎,周妈妈特地在小镇上的糖水铺子买来了小孩都爱吃的红豆冰沙,两个孩子顿时喜上眉梢。
周妈妈满眼温柔,用拇指擦去粘在朱章燕嘴角的红豆,朱章燕铆足了劲地吃,和周有晖比赛谁先吃完。
“看。”
周爸爸抚着周妈妈的肩:“小孩子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地纯真美好。”
突然,朱章燕捂起嘴巴,痛苦不堪地蹲在地上,半碗冰沙己经被不小心打翻在地。
一时间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周有晖仿佛和朱章燕开启了疼痛共享,眼眶也泛起了红,但没有忘记安慰着朱章燕。
慌乱之际,桌上用过的砂纸让周爸爸疑惑:“晖儿,你用砂纸干什么了?”
片刻过后,周家一楼的两个卧室都传出阵阵小孩的哭叫。
周有晖被罚站在墙角,磨搓着被竹条打得红肿的掌心,眼里比疼痛更多的是担忧。
周爸爸眉头紧锁,嘴角仿佛要撇到地板。
“幸亏小燕马上要换牙了,否则以后小燕这一辈子只要吃冷的热的食物就会牙齿痛,我看你怎么负责!”周有晖支支吾吾地开口:“那我长大以后和小燕结婚,每天给她做不冷也不热的饭吃,行不行。”
周爸爸没想到周有晖会说这样的话,无奈蹲下:“良儿,你年纪还小,不能随意说这样的话,你随口一说,万一小燕当真了呢?
万一你以后做不到呢?”
“我会做到的。”
周有晖斩钉截铁说。
周爸爸摇了摇头:“不,晖儿,随意承诺是一件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因为人永远无法预知未来,如若承诺了却做不到,那就会深深地伤害到别人。”
周有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还记挂着朱章燕。
朱章燕己经在另一个卧室沉沉睡去,周妈妈在一旁用扇子给她降温。
冬天的风吹得孩子们脸蛋通红,周有晖和一堆小孩在结了冰的河面上玩。
孩子们大多都只敢在沿岸玩,只有周有晖一个人在河面中间玩得不亦乐乎。
“阿晖哥,那里危险。”
腊冬还未到,朱章燕全身上下就被裹得像个粽子,忽然感觉嘴里有颗小石子,低头吐出来,用毛线手套去接。
周有晖忽然冲过来,双手捧起朱章燕的手,满脸惊吓,看见那颗尖尖的乳牙,又欣喜起来。
“小燕,你换牙啦。”
还不等朱章燕反应过来,周有晖己经撇下那一堆小伙伴,拽着朱章燕跑回家了。
周有晖脚下像踩了风火轮,朱章燕差点跟不上他的脚步。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雪,这场雪下的并不温柔,寻常雪都顺着一个方向飘,这场雪下得很乱,毫无节奏。
周有晖拽着朱章燕回了周家,周家院子己经被白雪覆盖了薄薄一层,一前一后轻快的脚步得以在院子中央留下印记,不过很快被更加猛烈的大雪覆盖。
周有晖趴着从床底拿出一个小木盒,里面是一个蛇形吊坠,金的,不大,却很亮。
吊坠被他像颗石子似的丢在一旁,从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颗乳牙,珍宝似的呵护着放进那小木盒里。
“阿晖哥,这是在干嘛?”
“我爸爸说,上牙掉了要扔在床底,这样寓意着可以突破一切障碍,健康茁壮地向下成长。”
周有晖头刚从床底探出来,朱章燕便脱下红色毛线帽套在他头上,周有晖还不明所以,朱章燕的手己经触上他的脸颊。
朱章燕突发奇想,学着周妈妈的样子给他调整帽子,不能遮住眼睛,更重要的是要捂住耳朵。
“晖儿,不许不戴帽子!”
朱章燕佯装周妈妈生气,叉着腰。
周良育先是一脸茫然,几秒后,两个小孩的笑声划破宁静,周良育和朱章燕坐在地上捧腹大笑,周良育脑袋上正在缓缓下滑的红色毛线帽也滑稽的刚刚好。
顷刻,笑累了的朱章燕眨巴眼睛:“晖哥,河面很危险的,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去那里玩了。”
“可是冬天只有滑冰,又刺激又好玩啊。”
朱章燕眼皮垂下,一言不发。
“好啦,那我以后不去了好不好。”
周有晖轻轻地笑着说。
清冷的雪越下越大,周家大门口的铁门被敲响,一道沧桑的声音从门口响起:“有人吗?”
周有晖急忙爬起来,出去一探究竟,朱章燕也紧随其后。
透过门缝向外看去,大雪里站着一个男人,大冬天穿着单薄的老布鞋,脚脖子冻的通红,一身棉袄看上去是手缝的,很厚实,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长方体的皮包,好像生怕沾上一点点雪。
男人长相略微有些粗犷,肤色黝黑,看着年轻但长相很是硬气,算不上好看,但也耐看。
“先生,请问你是谁?
来我家找谁?”
周有晖壮着胆子怯怯地开口,一只手紧紧拉着朱章燕。
门口的男人急忙开口,声音迫切:“我是来这里游玩的,雪越下越大了,能让我进来避一避吗?”声音也有些粗犷。
周有晖稍作犹豫,又开口:“那万一你是坏人怎么办?”
“阿晖哥,坏人是不会说他自己是坏人的。”
朱章燕拽住周良育的袖子说。
“看他好冷,我们放他进来取暖吧?”
周有晖询问朱章燕。
大门一推开,男人先快步走进来把怀里的皮包放在干净的地方,离远了才开始抖身上的雪。
男人看着十分沧桑。
“我叫黄广传,谢谢你们啊,这下这么大的雪,冷得我实在走不了了,不然也不会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