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个朴素妇人飞快的拉开了门,冲过来一把将他抱住:“儿子!”
“妈!”
严溯本来已经抑制下去的泪水,在这一刻如洪水般泛滥,双手抱住了他的母亲黄丽芸。
“妈,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好像又变苍老了好多?”
“你好意思问,还不都是因为你!”
跟在黄丽芸背后的嫂子蔡菲传来一声怒喝。
“严溯,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脸回来,要不是你,我们家根本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也不可能住到这种贫民窟里面!”
“害得我们家东东都二年级了,还只能跟我们挤在一个床上睡觉,每天去学校都被人取笑,叔叔是社会的渣滓,要是我儿子将来有什么心理毛病。严溯,我跟你拼命!”
蔡菲本来已经要出门上班了,但一看到严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站在门口破口大骂起来。
当初严溯爸爸的小诊所生意很好,一个月可以赚个一到两万,他哥哥也在有份公职,是正儿八经的小康家庭。
蔡菲当初嫁进来,是为了享福的。
谁知好日子没过多久,严溯就出事了,家产一下子赔得干干净净,房子从两层小楼变成了四十平,任谁想着心里也有怨气。
严溯自知理亏,也没有还嘴,默默地听着嫂子谩骂,他只是看着母亲,发现母亲的只是低垂着目光,显然这种事情在家里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骂了足有一刻钟,蔡菲发现上班快迟到了,才骂骂咧咧的出了门。
黄丽芸赶紧把儿子迎进家门。
“儿子,你今天出来怎么不跟妈说,妈和你大哥好过去接你啊。”
她心疼的拂过严溯的脸,眼中包含着热泪。
严溯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最想见的人,还没有见到呢。
“妈,爸呢,我想跟他说说话。”
他说完这句,黄丽芸更加热泪盈眶,捂着嘴把严溯带到了阳台上,阳台的一角挂着张遗像,下面的小桌子上摆着一个骨灰盒和几个干巴的苹果。
“爸!”
严溯扑通一声跪在父亲面前,看着那张释放着微笑的灰色遗像,鼻子止不住地发酸,泪水一个劲往下掉。
作为子女最痛苦的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在。
“儿子。”
突然母亲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才把他从深沉的悲恸中唤醒。
他侧过身:“怎么了妈?”
就见母亲手里抱着一块黑布包裹的东西,递给他道:“这是你爸临走前留给你的不少医书,让我在你出狱后务必给你。”
严溯眼睛更加湿润,他能进医科大学主要就因为家里是个郎中世家。
这显然是父亲留给他的念想。
虽然现在对于他来说,这些医书并没有什么作用了。
在师傅传给他的《盖世双神医之华佗扁鹊精髓医方》有着很多医学界从未流传开的医方,都是解决疑难杂症的困惑,无论是残疾还是绝症,都能一一破解。
要是父亲还在世,能够看到这本医术,一定会特别的高兴。
只可惜,再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儿子,你爸爸经常说你有天赋,一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后咱们好好地,日子肯定会过好,咳咳咳……”
黄丽芸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低声安慰,安慰道最后情绪也有些激动,不禁发出一阵痛苦的干咳,整个人一下子弯得跟虾米一样。
严溯陡然一惊,赶忙转身,目光落在母亲脸上,不由得大吃一惊。
“妈,你这咳嗽的毛病去医院看过吗?”
“嗨,就是喉咙里有痰咳几声,不碍事。”
黄丽芸挤出一丝笑容,下意识的用身体挡住阳台另一侧,小声说道。
严溯脸色沉了下去,一个箭步冲到母亲身后,发现狭窄的阳台上竟然堆放着一床被子,里面都只有薄薄一层棉花,破破烂烂的,还有点湿润。
严溯顿时气得手发抖,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母亲。
“大哥就让您睡这儿?”
黄丽芸赶忙摆手。
“不是,不是你大哥他们的意思,这是我自己要来的,毕竟屋子就那么大点,他们俩带东东已经很挤了,客厅再摆张床,人都转不过身。而且,你大哥也不容易……”
“那也不能让您睡这儿,你这把年纪最忌讳寒气,他们这是在要您的命!”
严溯怒极了,他当然知道这是谁的主意,自家大哥自己知道,生来就是和稀泥的男人,若是妻子强烈要求,母亲也不反对,他当然不会考虑那么多。
“大哥呢,上班去了是吧,我去找他!”
严溯转身就往门外走,然而刚拉开门,便听见砰一声,自家大哥严瑾竟然直接被人踹飞出去,摔在了自己面前。
“少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们两万块已经不错了,再闹下去,行不行老子直接开挖掘机过来平了你们家,别说是钱,就是你那老婆孩子我们一样活埋!”
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走上前来,喇一声,把一沓纸砸在了严瑾脸上。
“我们唐总说了,别人都还可以谈谈,但是唯独你们家,没得谈!明天晚上最后期限,不交合同,别怪我们不客气!”
严溯惊呆了,他顾不上找大哥理论母亲的事情,赶紧将他扶起来。
“哥,你没事吧?”
“啊,小……小远?”
严瑾被打蒙了,还以为自己见到了幻觉,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抱住脑袋,鸵鸟一样缩成一坨。
“怎么办,怎么办,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这片楼要是拆了我们住哪儿啊!两万块,连个卫生间都买不到,我该怎么办!”
严溯还没来得及继续问下去,便看见嫂子蔡菲踩着高跟鞋飞一般的冲了回来。
也没问自己丈夫有没有事,指着严溯鼻子就是一顿臭骂。
“你个丧门星,都是当初你惹下的祸根,人家拆迁都是一赔二,还给每平两千的赔偿,就是因为你当年惹到了人家唐总,我们家没有回迁,每平还只有五百块。”
“你现在还回来给我们增添负担,你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人吧!真是活着不孝顺,死了瞎折腾,说句难听的,严瑾有你这么个弟弟,真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
“唐迟?”
严溯眉头一皱,只听见自己牙齿咯嚙一声,站起来就往外走去。
杀父之仇,卖子之恨,本想回来见了母亲,稳定下来再做打算,没想到他如此的急不可耐,非要找上门来。
蔡菲被严溯吓了一跳,见他没针对自己,才又大着胆子追着后面骂:“我呸呸呸,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甩脸子,也不看看现在这家是谁做主。
严溯出门直奔唐迟原来的公司地址,发现他已经搬了地方。
一阵打听,终于打听到唐迟现在的房地产公司已经挂靠到了冷氏集团旗下,办公地点在冷氏集团的办公大楼里。
冷氏集团作为林城最大的房地产兼医药领域龙头,安保措施十分可靠,严溯研究了一下,自己应该是没有硬闯的能力。
他只能垂头懈气地在外面等着,看能不能等到唐迟那混蛋出来。
然而等了一个多小时,唐迟没有等到,却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豪华轿车,且车门正好打开,首先出来的是一个轮椅。
继而一个很漂亮的女子被人小心翼翼抚出,坐在轮椅之上。
女子真的很美,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唇,皮肤吹弹可破,更有一种洁净素雅的莲花气质。
美丽又脱俗,几乎让人一看后就移不开眼。
可惜,她的双腿已废,只能坐在轮椅之上。
严溯不禁手指轻抚下巴,细细盯着她的玉腿直看。
腿外面还是完好无缺的,非常美丽,不能行走显然是内部骨头等结构出现问题。
这种腿伤之症盖世医方上有解释过几种。
严溯心想,如果自己按着医方上的给她医治,说不定能把这姑娘治好。
这个时候,轮椅女人余光似察觉到什么,脑袋一侧,就发现一个陌生男子手指捏着下巴,在盯着她的腿看,面上还隐露笑意。
现在天气慢慢转夏,她就是穿的一条短裙,两根修长玉腿裸露在外。
轮椅女人当时心中羞愤,流氓!
照顾她的秘书百合也发现这点,当即上前几步,冲着严溯娇声怒喝:“死流氓赶紧滚,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了!”
严溯这才猛一回神,但并未吓到,反而是笑着走上前去,跟轮椅女人说:“小姐,我看你这腿疾罹患多年,不知可否让我治治?”
轮椅女人一听这话,瞬间挥手示意一下边上百合。
百合气得挥手大嚎:“赶紧滚蛋,不然今天把你腿给打废……不,腿就算了,把你手给打废!”
结合她家小姐情况来看,说把腿打废实在是不合适。
严溯看到边上确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保镖,便只好默默走开了。
他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不信,话都不愿搭理一句。
轮椅女人一脸忧闷地瞅着他离去的背影——这要不是一个江湖骗子该多好?
三年前,她的腿疾在治疗多段时间后,由世界的一位顶级医师亲口定论,这辈子,她只能坐轮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