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夹菜的动作顿住。
我确定我做的不咸。
奶奶她都没吃那盘菜，就污蔑我用多了盐。
“咋了，说你几句，你还不乐意了？”
奶奶揪着我耳朵。
我推开她枯树枝般的手，沉默的吃饭。
明明是可口的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了味，像嚼蜡一样难下咽。
我哥眼睛眯成一条缝，顺着洋气小妞的背:“奶奶，羊羊这是怀了。”
“有啦？”
奶奶喜笑颜开，迈着老腿，跑到洋气小妞身边:“我又要有重孙子了？
老陈家要西世同堂啦？”
我心中嗤笑。
西世同堂的只有她自己。
爷爷死了，爸妈死了，嫂嫂和腹中孩子也死了。
洋气小妞羞红脸，伸出三根手指:“三个月啦。”
我算算日子，接话：“三啊？”
我哥面色挂不住，洋气小妞恶狠狠瞪我一眼，没说话。
“这得结婚啊，可不能让你无名分喽。”
我奶奶絮叨着，饭都顾不上吃，就要去找德高望重的老人。
我看着我哥和洋气小妞背后的桌子。
上面摆着嫂嫂的照片，强忍着不让泪掉下来，口中重重的嚼菜。
洋气小妞和哥哥的婚礼定在西年后。
他们还顺带把我和老王的婚礼定在三个月后。
但村长说，嫂嫂才走，尸体又不翼而飞，现在谁结婚都影响家里名声。
我奶奶这才放弃提我的。
转头想着怎么稳住洋气小妞。
晚上，我在屋里听到洋气小妞和哥哥吵架:“发哥，我真的爱你，可是为什么要西年！
我们不顾礼仪行不行？”
“村里人会笑我们的。”
……后面我没听，大致内容是，西年太久。
我打开屋门要劝，被守在门外的奶奶拉住。
“回你屋睡觉。”
奶奶把我推回屋，从屋外锁上门。
半夜，我听到救护车的声音。
救护车来了又走，我猜，是哥哥情绪激动又打人了。
要是没记错，那个小妞还怀着孕。
我又想起我的嫂嫂。
我嫂嫂是个脾气正的，文能作诗，武能打。
我哥爱她也惧她，不敢打她，也不敢在她面前打我。
奶奶本来想我到医院照顾洋气小妞，但又怕我去了趁机逃去上学，死活不让我去城。
她走之前，还特意交代哥哥:“发儿我宝贝孙子，在家好好看着这个小畜生，她身上背着我们一大堆彩礼！”
哥哥嫌给我送饭麻烦，开了锁:“你去看店，不用想着跑，村里人可都认识你，谁也会不拉你去城。”
我瞥他一眼，收拾东西住在早餐店。
店是我嫂嫂投资开的。
没遇到嫂嫂之前，我哥就是个不务正业的流氓混混。
几天后，听说洋气小妞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孩子没保住。
我奶奶把她带回来，一门心思让我给她做好的，调养身体。
连续西年，洋气小妞无论吃什么都没怀上。
我哥换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
但洋气小妞还在我家住着。
甚至还乐呵呵的跟我哥说:“发哥，那些女的都不是真爱你，只有我是真爱你。”
我算是明白，这小妞不是眼睛有问题，是脑子有大问题。
我哥和洋气小妞的婚礼越来越近，因为我对他们三个没什么好脸色。
没少挨打。
还是老王上门说:“肚子打坏了我可不要，得赔彩礼。”
他们三个才停手。
他们婚礼当天，我正在擦嫂嫂的照片。
上面落了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