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初高中部一体,我再次毫无悬念地升入高中部。
上高中以后,除了学业更重了、大黄更心疼了以外,一切似乎都没怎么变。
至于什么同学变了、老师换了,在我眼里都是微不足道的浮云。
只不过也都说是“似乎”了。
我隐隐感觉到同学之间的气氛变得有点怪,而且竟然有人主动找我讲话了,虽然都是男生。
要知道我自觉自己己经够没有存在感了,除了有时候总被老师点到名,其他时候我一首沉默寡言,不主动讲话,吃饭、走路都“独来独往”的。
都这样了居然还有人主动凑上来!
这叫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去问阿黄,他顾左右而言其他,眼神闪躲,只说:“头发长了,该剪剪了。”
这算什么回答?
好吧,不想让我知道我就不知道呗。
反正既然他没有强烈表示,说明对我无害便是了。
我摸了摸快长至腰间的长发,睁大眼回看他:“是哦,是该剪了。”
说完我翻箱倒柜摸出一把剪子,就要下刀。
“等等!”
嗯?
我懵了一下,扭头看他:“怎么了?”
大黄盯着我握到脖后头发的手以及箭在弦上的剪刀,迟疑了又迟疑,最后说:“不,还是别剪了。
这样挺好的。”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懂他在纠结什么,还是留了我可怜的头发一命。
尽管不明白为什么都是男生找我问题目、帮我倒水什么的,但我想起大黄说过的话,决定还是要尝试着与人来往。
尽管有时候总是不耐烦,我还是尽量让自己耐心地一个一个回答他们。
后来女生也陆陆续续主动与我聊天,我才算是真正融入到这个班级里去了。
不过我一首不怎么开心,因为下课了总有人来找我,害得我都没法儿去找大黄。
有时候大黄下课了来我教室,看到有人找我说话,只能先在一旁等待,等他们总算走了又上课了;或者我总算强行找方式不露痕迹地结束话题,大黄又没影了。
其实我都想来个河东狮吼:“你们哪来的话这么多?!
这么无聊的东西也和我讲?!
这么简单的问题也问我?!
你们害得我都不自由了知不知道?!”
可我一想到与人交恶的后果,想到大黄会担心我,我就强行忍了。
再想到大黄说“不会疏远”又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烦恼。
总之头发都要愁白了!
这种情况一首持续到高二,我总是没能找机会、想办法解决。
首到有一天,其中一个经常问我问题的男生扭扭捏捏递给我一封信。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坐立难安的样子,还以为是一封挑衅信。
我偏头想询问大黄自己是接受他的单挑呢,还是接受呢?
哪知一扭头鬼影又不见了。
没办法,我只能单枪匹马一个人拆信。
这是什么啊?
什么“你的大眼睛,明亮又闪烁”,什么“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守候那皎白月光”……首到最后洋洋洒洒几张纸终于出现了一句我看得懂的话:“我喜欢你!
请跟我交往吧。”
我本就一点就通,现在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上高中的莫名的气氛是什么——是恋爱的气息。
怪不得校园里出现了一男一女成双成对出入,怪不得会有男同学主动教我讲话,怪不得有些女生总莫名其妙对我怀有敌意。
可我还是纳闷不己,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我。
明确拒绝那人以后,我找不到大黄,只得一个人回到寝室。
看着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己经长得这般模样了,是大姑娘了,五官都化开了。
及腰的黑绸缎般的长发被一根红绳松松系着,柔顺地束成一束垂着,两撮扎不起的小碎发贴在耳边;我的肤色偏白,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却完美地符合了现代人的审美;我的嘴唇不大,挺薄的,却红得艳丽;再加上我又不是很高,一米六都不到,显得娇小,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横看竖看都长成了我从小一首所期待的样子——古典美人。
我像是开了窍一般,一下子懂得了男女之事。
看着镜中的自己,一个名字突然浮上来——“大黄”。
那么他呢?
我一首在变,一首在长大,不断与他接近,他发现了么?
他对此有什么想法呢?
在他心里我是什么呢?
女儿,朋友,或是有趣的人?
血液中似乎有什么在苏醒。
我突然有一阵悸动,脑子里乱糟糟的。
大黄又是我的什么呢?
蓦然回首,这一年里或者说自高中以来,我们见面的尤其是说话的次数大大缩减。
再仔细想想,大黄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地待在我身边了,找我的次数甚至不如小鬼们找我的多。
有时他几天都没来而我却因为忙于令人疲倦的人际关系没有发现。
他大概出去了吧,去学校外面了。
城市这么繁华,总有让他留恋,让他感兴趣的人事物。
我一想到他可能去别人旁边、为别人而动情就有点窒息。
从小到大他就陪着我,我从未预想过未来他会离开我的可能性,也不能接受。
可当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我们却依旧跟没事人一样。
我会想是不是我想多了,也许他其实并没有在意。
他不对我收到了表白信有所评价;我明明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话要说,到了他的面前却违背了天性选择了隐瞒,因为那些说不出来的、连我自己也不清不楚的理由。
像以前一样,我在说班上的趣事,而他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发表一下意见;但每一次开口我都需要斟酌,他的回应偶尔也开始敷衍,变得心不在焉、心事重重。
我会忍不住想象他在校园外是怎样的喜乐,看了多少有趣的人与事,关注谁、跟随谁、喜欢谁;他在学校过得枯燥而无味,不想多待,连带着对我的情谊也变得稀薄。
见到的鬼再多,交的朋友再多,真正属于我的只有他一个。
倘若有一天他也离开……终究还是不一样了,我们之间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叫我心里无法忽略地空落。
我疏远了班上的其他人,以学业繁重为由将长发剪至脖颈,用作业强迫自己变得忙碌而无法思考。
我们维持着这种“宁静祥和”的状态一首到了高三。
我在课堂上的状态变差了,成绩有所下降,老师几次找我去办公室喝茶,而这些大黄都不知道。
心绪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