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
管家顿住脚步：“你要是想道歉的话，应该对夫人和明月小姐道歉。”
黎莉笑了一下，道歉？
是啊，以往每次她和贺夫人发生矛盾，都要去道歉。
每次和许明月吵架，她都要去道歉。
她闭了闭眼，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最近两天，贺博宇的手机一直带在身上。
所以当贺博宇接起电话时，黎莉听到他那边有人在开英文会议。
黎莉压着声音，红着眼恨道：“贺博宇，锁好你家的看门狗，不要让他出来乱吠吠。”
管家站在旁边神情一凛，似乎没想到黎莉会打电话给贺博宇。
贺博宇正要开口，就被黎莉挂了电话。
她冷冷地看着管家：“怎么？空调冷风没吹够，还要我送你出去？”
管家看了她一眼，打开门走了。
接待大厅就剩下黎莉一个人，她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放声痛哭。
于晓晓也不藏了，一开始她是单纯地想过来听八卦，没想会见到黎莉这么被人欺负。
“这些年你到底把自己作践成什么样子？连条狗都敢来欺负你？”
于晓晓站在不远的地方听了全程，气的差点要提刀去贺家砍人。
见黎莉哭，又气又心疼，上前抱住她：“这些事，你怎么从来不说呢？”
在外人看来，黎莉是足够幸运的，贺博宇虽然不爱她，但是接纳了她。她是贺博宇的未婚妻，光这一个头衔，就能叫人从梦里笑醒。
可这头衔背后受的委屈，又是谁能知道的？
黎莉抬头，擒着泪问她：“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
于晓晓搂着她哄，“来得及，咱们忘了那个王八蛋！”
之后的几天，贺家再没有人找过她。
想来也是正常，贺家门庭高，从来不缺前来攀附的人，黎莉虽顶着个未婚妻的名头，可这么些年一直有名无分。
尤其是在她倒追贺博宇那么久后，在圈内出了名，明眼人都看出贺家对她的态度甚是轻视。
贺家人不再来打扰她，黎莉乐的清净，每天早早地去公司怒刷存在感，倒叫于晓晓刮目相看。
竖着手指头戳着黎莉的脑门：“你要是早有这觉悟，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样。”
黎莉挑着精致的眉眼：“我现在哪样？”
于晓晓说着拿出手机，打开好几个微信群：“你看看，现在外面都讨论成什么样了！”
黎莉视线从电脑上移开，就着于晓晓的手机，看过去。
只见群里正“十分热烈”地讨论她。
【内幕消息，黎莉这次真的被贺家赶出去了！】
【奸笑】【奸笑】【奸笑】
【假装离家出走，再自导自演地回来……这招她不是用过很多次了，有什么可稀奇的。】
【听说这次跟贺家闹得挺僵……贺博宇母亲当着很多下人的面骂了她。】
【啧啧啧，难怪要离开，当着下人的面被骂……挺没面子。】
【白眼】【白眼】【白眼】
【听说贺博宇要回国了……这种关头黎莉闹这么一出，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逼婚呗！】
黎莉视线缓缓移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慢条斯理地继续给手上的画上色。
于晓晓可就没她那么淡定了，立刻开了京腔骂了回去！她从小跟着她哥混军区大院，男人堆里长大的，那些粗话骂的群里小鸡崽子们鸦雀无声。
黎莉在旁边发笑，给她倒水，“我都没气，你气什么？”
于晓晓见她真的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琢磨不透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担忧：“你……真的准备逼婚呀？”
黎莉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于晓晓思考了一番，实话实说：“也不是不可能。”
黎莉冷笑了一声。
这声冷笑给于晓晓激的脑瓜子一荡漾，贱兮兮：“你想不想打她们的脸？”
黎莉：“打什么脸呀？”
于晓晓此刻的脑袋里冒出了无数偶像剧桥段：“他们都说你被贺博宇甩了，如果你这时候有了一个新男朋友，比贺博宇帅，比他还有魅力。”
于晓晓光想想就觉得好刺激：“修罗场有没有！！！”
黎莉一盆冷水无情地地浇在她头上：“突然冒出个男朋友，贺博宇要是知道了，你猜是我死还是那男的死？”
于晓晓想了想，如果贺博宇知道他出国期间被黎莉戴了绿帽，她缩了缩脑袋，突然想起大学时的一件事。
大学时，黎莉曾经被她的一个追求者跟踪过，后来那人被贺博宇打断了三根肋骨。
“大概……都活不了。”
黎莉随口一道：“知道就好，我惹谁不好，要去惹他！”
黎莉心里是明白的，其实她什么都不做，就能顺利分手。
那天她骂管家的那句话，恐怕把贺博宇对她的厌恶程度拔高到了新的高度。
——
晚上在公司加了会儿班，很晚才回去。工作室离公寓不远，两站地铁。
黎莉从贺家搬出来后，便没再开过车。
说来也是叫人同情，她是这个圈里口口相传有名的“拜金女”，可从贺家搬出来，她除了换洗衣服，什么都没拿。
就连贺博宇以前送给她的那些礼物，都留在了贺家。就像八年前那样，她拎着一个行李箱住进贺家，现在又拎着一个行李箱搬出来。
除了留下那些和南宫相处点点滴滴的记忆，这八年她居然一无所有。
其实，她和贺博宇相处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么生硬。贺博宇十八岁，刚接手贺家生意的那几年并不顺畅。
他如今的成熟稳重，深不可测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刚接管贺家家业那几年，他经常被股东会里那帮固执己见的人惹得大发雷霆，他有想法有规划，年纪轻轻但有雄韬大略，可股东会不认他这个毛头小子，每次贺博宇对公司战略经营结构做出调整时，股东会经常通不过。
年轻时的贺博宇脾气很暴躁，经常三言不合就跟人谈崩了，公司转型的计划再美好都实施不下去。
黎莉那会儿刚住进贺家没多久，性格也比现在软，但整个贺家，包括贺母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敢在贺博宇发脾气时靠近他。
只有黎莉敢。
那时贺老爷子跟她说过一句话，他们是夫妻，以后是要携手走一辈子的人，无论贺博宇变成什么的样子，黎莉都不能嫌弃他，不能抛弃他。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能纵容贺博宇做出会后悔的决定。
黎莉听信了这句话，当初鼓起莫大的勇气，第一次敲开他紧闭着的书房门开始，贺博宇就再也没在公司的会议场合发过脾气。
因为不论在外面受到再大的气，碰了再大的钉子，只要回到家，黎莉都会陪着他。
一开始，她懂得的道理不多，很多时候都是贺老爷子慢慢地教她如何去开解他。
后来她渐渐摸清了贺博宇的脾气，总能在他最需要冷静的时候安抚他的脾气。
再后来，贺博宇能力越来越强，能让他失控发怒的场合越来越少。
而黎莉的作用也渐渐被人忘了。
所有人都不记得，当初贺博宇出国谈判，被欧洲代表团刁难时，黎莉是如何操着不熟练的英语，在偌大的法国找到他。
所有人都不记得，当初贺博宇跟欧洲代表团谈崩了数次，最后是黎莉及时赶到，劝说他再谈最后一次，这才成功的。
——
从地铁站出来，已经晚上九点。
小区里没什么人，挨家挨户的亮着灯，把外面的路照的十分明亮。她低着头赶路，到楼下时冷不丁地被人叫住。
“黎小姐。”
“黎小姐”这个称呼是贺家人才会说的，黎莉回头，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来的人是贺博宇身边的特助，名叫王稳。
王稳见到她，十分客气：“贺先生回来了。”
黎莉没说话，心中波澜不惊。
她没想到贺博宇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距离两人上一次打电话已经过去一个月，那次他说可能还有两三个月才能结束工作。
不曾想一个月就回来了，她眼神带着不言而喻的意思，贺博宇回来了，所以呢？
王稳见她不动，于是轻轻上前一步：“贺先生已经到家了，您是不是该回去了？”
黎莉终于明白王稳的意思，贺博宇回来了，所以她这个离家出走的小游戏也该结束了，应该乖乖地回去，像以往一样，回到那个贺家，回到未婚妻的位置上，然后继续对贺博宇一往情深。
其实黎莉离家出走这件事，贺博宇知道的不算及时，还是前几天许明朗跟他打电话时，邀功似的提了这么一句。
当时他在电话里说，黎莉最近不太安分，在家里闹腾。
贺博宇的原话是，随她。
许明朗阴阳怪气的一句：“她现在离家出走了。”
贺博宇打电话回国内问情况，管家把当日她和贺母顶嘴，以及辱骂许明月把她气的卧床不起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贺博宇听完，只说一句，去接她回来。
之后便发生管家过来找她，黎莉骂回去的事情。
黎莉站在路灯下，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抿着嘴角一直不说话。
王稳摸不准她的意思。
“我加班刚回来。”她淡淡道。
王稳会意，立刻道：“我回去会和先生说，调高您的零用钱额度。”
黎莉盯着王稳，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她只说了一句她今天加班，意思是她现在很累。
这个助理却理解成，她又在变相要钱。
黎莉笑出声，可又觉得自己很悲哀。
对着一个助理发脾气并没有什么意思，她又添了一句：“我今天加班，很累。不去贺家了。”
她说的是“不去贺家”，而不是“回家”。
王稳也觉得黎莉是在发小脾气，他是见过眼前这个美丽女人是多么痴迷他老板的。
以往只要贺博宇一回家，第一个来见他的一定是黎莉。每次出差，黎莉都会提前打听贺博宇回来的日子，然后精心打扮，出现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