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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九城夏笙歌的小说

夏笙歌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那个女人在听到自己的留言后,应该会立马跑来医院看望他吧?这般想着,陆九城嘴角勾起了一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主角:陆九城夏笙歌   更新:2023-04-11 07: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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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陆九城夏笙歌的其他类型小说《陆九城夏笙歌的小说》,由网络作家“夏笙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那个女人在听到自己的留言后,应该会立马跑来医院看望他吧?这般想着,陆九城嘴角勾起了一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陆九城夏笙歌的小说》精彩片段

那个女人在听到自己的留言后,应该会立马跑来医院看望他吧?

这般想着,陆九城嘴角勾起了一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连着两日,医生给他复检眼部情况,都表示恢复得很不错。

“听说那个志愿者女孩生前拒绝放射化疗延续生命,就是为了保护这对眼角膜。”护士在一旁感叹道。

闻言,陆九城的心微微紧缩。

一直压在心头的莫名情绪,让他有些沉闷。

这两天夏笙歌一直没有给他任何回复,甚至也没来医院看他。

她不是一直盼着自己能重见光明吗,为什么一点音讯都没有。

陆九城正晃着神,耳畔又传来护士和医生的交谈声。

“那个女孩明天就要下葬了,今天追悼会好像都没什么人吊唁。”

“是啊,那么好的一个人走得如此冷清,怪可怜的……”

听着他们的话,陆九城蜷紧手指,心底做了决定。

“我想去。”他对医生说道。

或许,夏笙歌也在参加那场葬礼,在替他感谢那个志愿者。

闻言,医生微愣:“眼角膜移植术后必须七天才能摘纱布,你的眼睛目前不能见强光。”

“我想最后见那个志愿者一面,毕竟是她让我重见光明。”

因为有她的眼睛,他才能如正常人一般好好看这个缤纷世界。

医生见他执意如此,心情微微踌躇。

那个如花般枯萎的女孩,走得太过孤零,多一个人去看看她也好。

一番思考,医生勉强帮他拆了眼部的纱布,然后戴上防强光墨镜。

“参加完葬礼,必须尽快赶回医院。”医生嘱咐道。

陆九城点头,随即努力适应墨镜内半模糊半暗沉的画面。

三年了,他终于能够再次看见了……

北山殡仪馆。

冷风刺骨吹来,透着令人压抑的沉重气息。

陆九城戴着墨镜,朝着挂满白布的灵堂走去。

越往里走,他就觉得心口压着的石块越沉,隐隐让他透不过气。

深黑的墨镜下,所有的色彩都变成得灰蒙蒙。

灵堂之内,一个消瘦的中年女人跪坐在蒲团上,神情悲恸。

“到了那边一定要听你爸的话,按时吃饭好好睡觉。”

“那里没有病痛的折磨,更没有让你伤心的人……”

陆九城听着那个声音,只觉得有些耳熟。

好像是……夏笙歌母亲的声音?

他呼吸一滞,脚步有些沉重地朝前走去,看到那个中年女人有着一张和夏笙歌模样相似却沧桑的脸。

“妈?”他瞳眸一缩,下意识唤出了声。

这里明明是那个志愿者的灵堂,夏笙歌的母亲为何一脸悲恸坐在这里?

夏母好似这才发觉有人走了进来,她侧眸看了眼一身黑衣的陆九城。

“你来了。”夏母哑声说着,将视线定格在他戴着墨镜的双眼上,“笙歌的眼睛,用得还习惯吗。”

陆九城心一颤:“什么意思?”

给他捐献眼角膜志愿者不是个癌症患者吗?

夏母没回应他,而是将视线转向鲜花簇拥的水晶灵柩,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无声淌落。

陆九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大脑蓦地一片空白——

那水晶灵柩内躺着的女人,俨然是夏笙歌!



陆九城狠狠地怔在原地。

像是被一道雷击中,寒意从脚底一瞬传遍了他的全身。捐献眼角膜给他的…是夏笙歌?!

陆九城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呼吸却是缓慢得像是将要停止。

蓦地,他的心口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他下意识用手捂住胸口,但无济于事,疼痛没有缓解半分。

夏母看着陆九城,眼神哀伤,她轻声说:“笙歌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的,但是既然你来了,也该知道所有的真相。

“当年,笙歌不顾我和她爸爸的劝阻,执意要嫁给你。本以为你们陆家大门大户,不会苛待我女儿。可她患上癌症,你这个每天都和她在一起的丈夫都不知道。

眼泪顺着衰老的面颊缓缓流下,先后失去丈夫和女儿,夏母整个人在几天之间垮了下去。

陆九城喉间一涩,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拳。

他低垂着头,声音嘶哑的好似被锋利的砂石磨得血肉模糊:“对不起…妈,对不起。”

夏母疲惫地叹出一口气,合上眼偏过头不再看他:“好好保护…你的眼睛吧。”

其实她是想说“笙歌的眼睛”,可想起女儿那坚定的态度,到嘴边的话还是收了回去。

纵然有再多的怨气也没办法,他偏偏是女儿深爱的人,深爱到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只为让他再见光明。

陆九城没有离开,他跪在夏母的身后,沉默地忍受着心脏的疼痛。

直到夜色降临,因他没有及时赶回医院,陆老太太派来的人来寻他。

刚到追悼会,那人瞧清,又无声地退出去,跟陆老太太汇报这事。

陆老太太很快便赶来,她走进殡仪馆,看到夏笙歌的灵柩,双膝一软险些倒下。

佣人们眼疾手快地扶起老太太:“老夫人!”夏母和陆九城闻声转过头才看到陆老太太的到来。

陆九城心一沉:“奶奶…”“啪!”

陆老太太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一巴掌。

她虚弱的身子颤抖着,眼眶通红:“你,你是怎么做丈夫的?夏丫头生了病不治,把眼角膜给了你,你也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陆九城咬着牙一声不吭。

夏母走上前,轻声劝慰:“老夫人,笙歌捐献眼角膜的事情,是她自己做决定的。

陆老太太攥住她的手,胸口起伏着:“夏丫头妈妈,你不要说这些,夏丫头心地善良我是知道的,但是若不是我们家这个混账东西,夏丫头怎能到如此地步!”

夏母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又疼又涩,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原来,原来还是有人知道她女儿这些年的苦楚的。

可是到最后,夏母也只能喃喃道:“算了,算了…”馆内一片死寂,蔓延着沉默。

这时,一个娇媚的声音却在门口响起。

“九城,你在哪里?”

众人闻声看去,神色皆是一变。

扶着腰的许晴缓缓踱步走进,在看到陆老太太的那一刻,她面露喜色,撒娇一般地喊道:“奶奶,好久不见了,您怎么在这?”

陆老太太眉心紧锁:“这位小姐,我们从未见过,何谈好久不见?

许晴“哎呀”一声,笑起来:“我忘记了您没见过我整完容的样子了,奶奶,我是许晴玻呀。

“你来做什么?!”陆九城抬眼看她,眸底冷冰冰的,“赶紧离开这里!

“你没有回医院,医生说你来看望捐献眼角膜的志愿者了,我就来找你了呀。”许晴轻轻皱眉,不明白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陆老太太看着陆九城,指着许晴问他:“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你才跟夏丫头离婚是不是?!”

“混账东西我告诉你,只要我老婆子还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娶其他女人进我陆家的门。”



许晴玻闻言,神色一瞬变得难看。

但她强忍着怨气,还是扯了个笑容:“奶奶,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生气?”

陆老太太大手一挥,手掌打到许晴的肩膀上,她猝不及防,险些摔倒。

好不容易站稳之后,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陆九城:“九城…”

他就这样看着他的家人欺辱她?

陆九城心烦意乱,冷冷地开口:“让你回去就回去!别在这里碍眼!”许晴一噎,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了情绪。

行,为了能嫁入陆家,忍一时也不是不行。

她抿抿唇,低声说:“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可就在要转过身的时候,她看见了灵柩里的人。

那面孔,那容貌,不正是夏笙歌?

转过身,她的嘴角忍不住地肆意上扬。

夏笙歌死了?这可真是件让她心情愉悦的事。

虽然夏笙歌对自己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但是她眼中对陆九城浓厚的情意始终是个麻烦,让许晴璃心里像扎了根刺一样。

现在好了,再无后患。

许晴笑着离开了殡仪馆。

陆老太太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的孙子:“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陆九城垂着头,放缓了语气:“听到了。奶奶,您别再动气了,再气坏了身体。

“你还担心我?我看你是巴不得赶紧把我气死!”陆老太太喘着气说。“奶奶,你说的这是什么…”陆九城紧抿着唇。

陆老太太哼了一声,厉声道:“夏家也没什么人,你就跪在这里给笙歌守着!好好地在这里给我反思!”

夏母阻拦:“老夫人,这就不必了。”

“夏丫头妈妈,你别管他,你岁数大了,经不起折腾,先跟我回去休息休息。”陆老太太说着,就去拉夏母的手。

陆家的主家母下决定惯了,不由分说就将夏母带出了殡仪馆。夏母担忧地看着女儿的灵柩,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陆老太太看出她的忧虑,宽慰道:“你放心,我派了人守在这里,你一看就好久没有休息了,如果你也倒下,不是叫夏丫头在天上担心吗?”

一番话说下来,夏母心一疼,最后还是跟着老太太暂时离开了。

很快,夏笙歌的灵柩前就只剩下了陆九城一人,老太太派来的人则都守在门外。

周遭归于寂静,陆九城无声地抬起头看向灵柩。片刻,他喉咙微微一动,觉得眼睛处有些疼痛。他茫然地伸出手摸了一下,竟触碰到一片湿润。

陆九城看着手指上清澈的液体,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眼泪。他心脏狠狠一颤,整个人怔住。

他…哭了?为夏笙歌哭了?

像是为了要印证他的这个想法似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掉落在他眼前的地上。

医生似乎叮嘱过,他不能流眼泪,不然会伤害到眼角膜。可是,他控制不住。

心已经痛到麻木,眼睛也像是被千百只蚂蚁啃咬一般疼。

夏笙歌,是你在惩罚我吗?

陆九城倏地想起夏笙歌跟他的最后一次见面,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你欠我的,永远都还不清。”

他那时只不过觉得,她是在抱怨结婚的这三年里他苛刻的行为,如今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夏笙歌说的没错,他欠她的,永远都还不清。

不止是一双眼睛,还有她的生命,她付出的一切。他曾问她,还有多久才能去死。

她回答,一个月后就会如他所愿。

他当是她求取怜悯的手段,却不想这其实本就是她的计划。他的新年愿望,成真了。



陆九城在夏笙歌的灵柩前待了四天。

第七天,是她下葬的日子。

陆老太太身体不好,却还是跟着夏母悉心处理着后事。

按照夏母的要求,没有办的太张扬。

灵柩送进火葬场,最后只送出来一个小盒子。

轻飘飘的,方方正正的木盒,就将夏笙歌这一生都归为虚无。

夏母哭成个泪人,几近晕厥,陆老太太和她相互搀扶着,哽咽地说不出话。她是真的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孙媳妇,偏就是缘浅,竟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陆九城一双眼眸布满血丝,一阵阵刺痛。

他看着夏笙歌的骨灰盒,心底蓦地就冒出个离奇的想法。

他想把她带回家。

想是这么想,最后还是看着那盒子被放进一个小小的坑中,再被泥土掩埋。

陆九城胸口闷痛,他看了一眼墓碑上夏笙歌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眉眼弯弯,扬着清纯干净的笑容。

这是她年少时的模样,有着让人看一眼就沉迷的魔力。

陆九城没有问,为什么没有用她后来的照片,他心知肚明,从和他结婚之后,她就在一心一意的照顾自己。

没有时间照相是一个原因,脸上没有笑容是另一个原因。

随着石板的合上,陆九城突然清晰地认识到,他再也看不见夏笙歌了。一股气血直冲心头。

陆九城眼前一黑,双腿一瞬失去力气,身子便倒下。

之后,再无意识。

再醒来时,陆九城人已经回到了医院。他睁开眼睛,却看到一片黑。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抬起手覆上双眼,就摸到了绷带。

“别碰。”医生厉声道,“都跟你说了,手术做完七天之后都要好好休息,你不仅熬夜长时间用眼,还流了眼泪,差点感染!”

“要是再晚来医院一会儿,那眼角膜就保不住了!”

陆九城悻悻地放下手臂,他自知有错,没有辩驳。

“这次,你得在医院里再多待几天了,等眼睛没问题了,我才会放你走。”医生说。

“谢谢医生。”他淡淡道。

片刻,耳边响起病房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知道是医生走了。重新绑上了绷带,眼前只能看到微弱的光亮。

陆九城呼出沉重的一口气,放在身侧的双手止不住地轻颤。

他本以为,摆脱了夏笙歌之后,他会开心,会快乐,会有着重获自由的快感。可夏笙歌的离去,让他觉得自己像是缺了点什么。

或许是胸膛中的一根肋骨,不然为什么他的胸口疼痛不止?

而这种疼痛并不剧烈到让他难以忍受,反而是因为可以忍受,才仿佛是在一点点折磨他,要他时时刻刻记起她的脸。

陆九城深吸一口气,举起手臂狠狠地在床上捶了一下。随之而响起的,是他愤怒却无力的声音。

紧接着,门再次被打开,而后关上。

缓慢的脚步声传来,最后在他的耳边消失。陆九城抿了抿唇:“奶奶。”

陆老太太看着他应了声,说:“我把那个许晴赶走了,希望你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我知道了,奶奶。”他咽了下喉咙。

到底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陆老太太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她问:“用着夏丫头的眼睛,心里是不是很不好受?”

陆九城低声说:“…是。”

“愧疚,还是后悔?”陆老太太又问。他顿了顿,缓缓道:“都有。”

闻言,陆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可惜,这都不是夏丫头想要的。”



夏笙歌想要的是什么?

从前的陆九城以为,她想要的是陆太太的位置,想要的是陆家的荣华富贵,想要的是高人一等的地位。

这些,他都给了。

可奶奶说,他不知道夏笙歌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半个月后,医生说,他的眼睛已经没有大碍,可以出院了,之后只要注意休息就行。

陆九城谢过医生,离开医院,径直回到了家。

他和夏笙歌曾经的家。

站在大门门口,陆九城在电子锁上输入一串密码,但锁上却泛起红光。

他愣住,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输入的是之前用了三年的密码。现在的密码已经被他改了。

可是他的大脑却一片空白,想不起新密码是什么。就在他茫然的时候,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陆九城的心猛地一跳。

是…夏笙歌吗?

但门后露出的却是许晴聃的脸,她勾起一抹笑容:“九城,你回来了。”

陆九城的心一瞬坠落,脸色跟着一僵。

是了,夏笙歌已经死了,在被他亲自赶出了这个家之后。

见他脸色不好,许晴关心道:“九城,你怎么了?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摸他的眼睛。

陆九城下意识地挥手挡开。

清脆的一声,让两个人都怔住。

屋中弥漫着诡异的缄默。

陆九城避开许晴玻的目光,先一步开口:“医生说不能碰。”

让人挑不出毛病的一个解释。

许晴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原来是这样,那是要小心点,毕竟你刚刚才好。”

陆九城越过她走进客厅,在瞥见角落里一大堆杂乱的东西之后蓦地停下脚步。

他本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但是他看见了那张属于他和夏笙歌的结婚照,便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夏笙歌的。

许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还以为他是看了烦心,解释道:“啊,那些东西夏小姐没有拿走,想来是不要了,我本想丟出去的,但是你也知道我身子笨重,行动不便。”

陆九城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一样,大步地走到那一堆东西旁边,而后蹲下身从里面抽出了那结婚照。

许晴扶着腰走过来,在看见结婚照的时候心一瞬被吊起。她压着情绪,犹豫开口:“九城,你拿…那个做什么?”

陆九城仍是没有理会她,只一瞬不瞬地盯着结婚照上的夏笙歌看。

那时候的他已经看不见了,是奶奶逼着他去和夏笙歌拍了结婚照,所以照片上的他双眼无神,但夏笙歌的脸上却洋溢着幸福开心的笑容。

她紧紧攥着他的衣袖,似乎是有些紧张,陆九城的心猛地一疼。

嫁给他,她就这么开心吗?

他还记得拍结婚照的那一天,他十分不耐烦,若不是奶奶在场,他可能会直接甩手走人。

他的脸一定臭到了极点,面对这样的他,夏笙歌怎么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许晴玻有些不耐烦了,从她被陆老太太羞辱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在忍耐,等陆九城来哄她。

只要能顺利嫁入陆家,她还用得着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吗?

她走上前,因为弯不下腰,只能用脚踢了踢陆九城,皱着眉道:“你听到我跟你说话了吗?你怎么不理人啊?”

陆九城沉在回忆里的思绪被许晴一脚踢了出来,心底的火气一瞬被点然。

他转过头,怒视着她,厉声道:“你他妈的到底要干什么!”

许晴玻有一瞬的茫然,而后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陆九城,语调拔高:“陆九城,你敢吼我?”

他从来没对她这么凶过,就算是知道她怀着别人的孩子,他都欣然接受了。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陆九城还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了她隆起的肚子之后,极力地压下了那股怒气。

他烦躁地站起身,不耐烦的开口:“回房间呆着去,非要搞出点什么意外才知道老实?

说完,他拿着那副结婚照,径直走去了二楼的客卧。“嘭”的一声关门声,在空荡的房间里久久回响着。



“是你?!”夏笙歌瞳眸一颤。

蓦地发现面前这个女人的一双眼睛,陆九城尘封相册里的女主角一模一样。

她就是陆九城多年前车祸‘早逝’的初恋女友!

看着这张和照片中完全不相同的脸,夏笙歌不敢置信:“你还活着,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当年车祸让我毁容,我花了四年时间才换了一张精美绝伦的脸回来。”许晴珃一脸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并不要紧的事,“等月底九城重见光明,便是我和他新的开始。”

闻言,夏笙歌心底五味陈杂。

她看着许晴珃隆起的小腹,忍不住问道:“这孩子,是他的?”

“不是。”许晴珃回答得很干脆。

看着夏笙歌一脸错愕的样子,她笑道:“这孩子是我前夫的,我本来想打掉,是九城执意让我留下的。”

这一瞬夏笙歌彻底意识到,为什么自己捂了三年都无法捂热陆九城的心。

因为他心底满满当当都塞满了许晴珃,不管她经历过什么有过什么,他都能爱屋及乌。

他把所有的爱和温暖都给了许晴珃,所有的憎恶和冰冷都留给了自己。

她输了,输得彻头彻尾。

夏笙歌没有去拿客厅内打包的行李,而是转身离开了别墅。

此刻的她,觉得再多待一刻,都是对自己的致命讽刺。

“叮”手机铃声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拨了进来。

“您好,这里是蚂蚁搬家,请问夏女士是您要搬家吗?”一个女声客气问道。

夏笙歌握着手机,嗓音微哑:“没有,你打错电话了。”

说完,她便将电话挂断。

浑噩着回家,夏笙歌看到在厨房忙碌的母亲,鼻头泛酸。

“回来了,快洗手,妈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夏母将菜端上餐桌。

夏笙歌点了点头,正要去洗手间,却蓦地感觉一阵眩晕,鼻腔内也涌出一阵热流。

“小歌?”夏母连忙扶住她,并拿纸巾过来擦鼻血,却发现越擦越多,根本止不住。

夏笙歌咬着舌尖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却还是不争气地两腿发软。

夏母搀扶着她在沙发坐下,好一会儿才止住血。

“你的身体怎么回事?”夏母颤抖地握住夏笙歌的手,眼中满是惊慌失措。

夏笙歌张了张嘴,喉头一阵哽咽。

“妈,对不起……”

她知道,她的病情瞒不住了

一番冷静后,夏笙歌将所有情况都告诉了母亲。

“马上离婚,以后妈照顾你。”

夏母拉着夏笙歌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看着母亲通红的眼睛,夏笙歌轻轻将头靠在她肩膀上。

“是女儿不好,这么大还让您担心……”

“长再大也是妈的掌中宝。”夏母拍着她的手背,微微哽咽。

这一夜,夏笙歌和母亲睡在了一起。

她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母亲怀中,感受到莫大的安心。

翌日。

夏母早起出门买菜,夏笙歌在家打扫卫生,手机传来了铃声。

看到来电人显示‘老公’二字,她有些恍惚。

她差点忘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带上户口本出来,我在你家楼下。”陆九城冰冷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夏笙歌一时怔住,刚要出口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好。”她木然应道。

林间小道,一辆黑色林肯加长车停在路边。

夏笙歌裹紧身上的风衣,迎着寒风走去。

车上,陆九城一身黑衣坐得挺拔有型。

纵使双眼没有聚焦,但立挺yihua的五官却依旧熠熠生辉。

“去民政局。”陆九城对司机吩咐。

夏笙歌看着身侧的男人,短短几天没见,好似变了模样。

他换了发型,身上有着淡淡的香水味,整个人都变得意气奋发。

大抵,这便是爱情的力量吧。




“听医院说,给我捐献眼角膜的志愿者一直和你保持联络。”陆九城突然开口问道。

夏笙歌愣了愣:“是。”

“把他的资料给我。”陆九城淡薄道。

夏笙歌放在腿上的手攥紧了几分,心底涌上一抹无言的怅然。

“你找她什么事?”她敛住情绪问道。

陆九城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车窗,淡声道:“我想让手术提前。”

他的话,让夏笙歌怔住。

“最后半个月,你都等不了吗?”

陆九城没多在意她话中的深意,难得好心情解释道:“珃珃回来了,我想快点看到她,多一天都等不下去。”

夏笙歌看着他,只觉破碎不堪的心又一次被尖刀搅碎。

一下又一下,是痛到极致的麻木和悲怆。

一路无言,直至民政局。

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两人的结婚证换成离婚证,一人一本。

陆九城捏着新鲜出炉的离婚证,心底莫名有些沉闷。

“该补偿你的,我会让律师联系你。”

他知道自己这些年对这个女人的态度很差,一半是她咎由自取,另一半则是他刻意为之。

夏笙歌垂着眼睑,语气淡淡:“不用。”

听着耳畔传来的低软声音,陆九城眉心紧蹙:“我不想欠你什么。”

闻言,夏笙歌扯了扯嘴角。

她抬眸看着与自己不过半丈距离的男人,视线一点点滑落他薄凉的唇,英挺的鼻,最后定格在他狭长的双眸之上。

“陆九城,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说完,她转身一步步走下台阶,离开民政局。

一路上,陆九城蹙着的眉久久都没舒展。

他耳畔一直回旋者夏笙歌最后说的话,心底始终不是滋味。

“我到底还欠那个女人什么?”陆九城问向司机。

司机从后视镜中看了眼他,有些战战兢兢道:“老板,我一个局外人不太清楚……只不过这次看夏小姐,好像又瘦了很多,差点没认出来。”

“她瘦了?”陆九城言语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紧张。

司机平缓开着车,大着胆子继续道:“是的,夏小姐脸色也很白,看起来很憔悴虚弱,像是生病了……”

眼看后视镜中陆九城的脸色越来越差,司机赶忙改口道:“可能是前不久夏小姐处理她父亲的事,所以没休息好吧。”

陆九城没再接话,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紧握成了拳。

丰林小区。

夏笙歌回到家,还没开门进去,鼻血又毫无征兆的流了出来。

她仰着头想将血止住,鲜红的血水从鼻翼直接流淌到了耳畔,触目惊心。

一阵眩晕,她腿软着倚靠门沿蹲坐下来。

夏母听到门外的动静,连忙将门打开。

看到满脸是血的女儿,她大惊失色。

“小歌!”

救护车上。

夏笙歌戴着呼吸罩,视线有些模糊。

“妈,天是不是快要黑了……我看不清你……”她喃喃道,竭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想再将母亲的样子牢牢记住。

夏母紧紧攥着她的手,止不住颤抖。

“等到了医院,就看得清的……”夏母哽声说着,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孩子,别睡……今天是元宵节,妈包了汤圆还等着煮给你吃呢……”

夏笙歌睫毛轻颤,已经没有太多力气。

“妈……我好像看到爸了……他端着黑芝麻馅儿的汤圆,在喊我去吃……”

她的眼前仿若蒙上了一层灰雾,一点点被灰暗淹没。

“好甜,好甜……”

她动了动苍白的唇瓣,还想再说点什么,却终是无力的阖上了眼。

“小歌——!!”

悲戚的嘶喊声,透着无尽的哀恸。

另一边。

陆九城坐在车内迟迟没有回家。

他手里拿着离婚证,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夏笙歌的身影。

纵使失明这三年来,长年累月的黑暗,让他快忘了那个女人到底什么模样,但此刻他脑海中的那抹身影却异常清晰。

“叮……医院来电,医院来电……”

手机铃声拉回了陆九城的思绪,他摸索着摁了接通键。

“陆先生,您的眼角膜手术可以提前进行了,请您尽快来医院。”

陆九城一愣,心底没有预期的情绪,反而有些沉闷。

“怎么突然提前了?”

“与您签署眼角膜移植手术的志愿者今天下午突发病逝了,她母亲遵循逝者遗言,已将眼角膜取出存入眼库。”

听着电话那端医生说的话,陆九城微微收了心思,但依旧有些不踏实。

他和医生约了第二天上午的手术,随即回了家。

开门进屋,陆九城没有用盲杖,而是凭借记忆中的路线进客厅。

“砰!”

脚下磕一个障碍物,让他差点摔跤。

“什么东西?”陆九城眉眼不悦。

许晴珃从厨房走出来,挺着肚子说道:“上次就告诉你,我把茶几挪到那个位置了,你注意点走路。”

陆九城下颚角的线条绷紧了几分,甩出盲杖摸索着上了楼。

楼梯扶手栏杆上,多了一些棘手的灯串,锋利的边角有些割手。

陆九城的脸色异常难看。



陆九城的脸色异常难看。

若是那个女人在,一定不会弄这些磕磕绊绊的东西影响他……

他抿着薄唇,一言不发进了房间,将门关得惊天动地。

第二天,手术顺利进展。

陆九城眼睛上缠着纱布,感觉压在心底整整三年的阴影即将挥散。

他抬起修长的手指拂过眼角,迫切想重见光明。

想起这个志愿者是夏笙歌帮忙寻到的,他拿起手机决定给她打电话分享一下这份喜悦。

“嘟”

铃声响到底,都没有人接听。

这是第一次,陆九城拨打那个女人的电话,没有立即得到回应。

陆九城的心情,骤地低沉了几分。

那莫名的情绪,冲散了他心底的畅快,只觉得无比烦躁。

他摸索着拨通语音信箱,给夏笙歌留了言。

“眼角膜手术已成功移植,谢谢你帮我找的志愿者。”

那个女人在听到自己的留言后,应该会立马跑来医院看望他吧?

这般想着,陆九城嘴角勾起了一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连着两日,医生给他复检眼部情况,都表示恢复得很不错。

“听说那个志愿者女孩生前拒绝放射化疗延续生命,就是为了保护这对眼角膜。”护士在一旁感叹道。

闻言,陆九城的心微微紧缩。

一直压在心头的莫名情绪,让他有些沉闷。

这两天夏笙歌一直没有给他任何回复,甚至也没来医院看他。

她不是一直盼着自己能重见光明吗,为什么一点音讯都没有。

陆九城正晃着神,耳畔又传来护士和医生的交谈声。

“那个女孩明天就要下葬了,今天追悼会好像都没什么人吊唁。”

“是啊,那么好的一个人走得如此冷清,怪可怜的……”

听着他们的话,陆九城蜷紧手指,心底做了决定。

“我想去。”他对医生说道。

或许,夏笙歌也在参加那场葬礼,在替他感谢那个志愿者。

闻言,医生微愣:“眼角膜移植术后必须七天才能摘纱布,你的眼睛目前不能见强光。”

“我想最后见那个志愿者一面,毕竟是她让我重见光明。”

因为有她的眼睛,他才能如正常人一般好好看这个缤纷世界。

医生见他执意如此,心情微微踌躇。

那个如花般枯萎的女孩,走得太过孤零,多一个人去看看她也好。

一番思考,医生勉强帮他拆了眼部的纱布,然后戴上防强光墨镜。

“参加完葬礼,必须尽快赶回医院。”医生嘱咐道。

陆九城点头,随即努力适应墨镜内半模糊半暗沉的画面。

三年了,他终于能够再次看见了……

北山殡仪馆。

冷风刺骨吹来,透着令人压抑的沉重气息。

陆九城戴着墨镜,朝着挂满白布的灵堂走去。

越往里走,他就觉得心口压着的石块越沉,隐隐让他透不过气。

深黑的墨镜下,所有的色彩都变成得灰蒙蒙。

灵堂之内,一个消瘦的中年女人跪坐在蒲团上,神情悲恸。

“到了那边一定要听你爸的话,按时吃饭好好睡觉。”

“那里没有病痛的折磨,更没有让你伤心的人……”

陆九城听着那个声音,只觉得有些耳熟。

好像是……夏笙歌母亲的声音?

他呼吸一滞,脚步有些沉重地朝前走去,看到那个中年女人有着一张和夏笙歌模样相似却沧桑的脸。

“妈?”他瞳眸一缩,下意识唤出了声。

这里明明是那个志愿者的灵堂,夏笙歌的母亲为何一脸悲恸坐在这里?

夏母好似这才发觉有人走了进来,她侧眸看了眼一身黑衣的陆九城。

“你来了。”夏母哑声说着,将视线定格在他戴着墨镜的双眼上,“小歌的眼睛,用得还习惯吗。”

陆九城心一颤:“什么意思?”

给他捐献眼角膜志愿者不是个癌症患者吗?

夏母没回应他,而是将视线转向鲜花簇拥的水晶灵柩,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无声淌落。

陆九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大脑蓦地一片空白——

那水晶灵柩内躺着的女人,俨然是夏笙歌!




陆九城狠狠地怔在原地。

像是被一道雷击中,寒意从脚底一瞬传遍了他的全身。

捐献眼角膜给他的人……是夏笙歌?!

陆九城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呼吸却是缓慢得像是将要停止。

蓦地,他的心口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他下意识用手捂住胸口,但无济于事,疼痛没有缓解半分。

夏母看着陆九城,眼神哀伤,她轻声说:“小歌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的,但是既然你来了,也该知道所有的真相。”

“当年,小歌不顾我和她爸爸的劝阻,执意要嫁给你。本以为你们陆家大门大户,不会苛待我女儿。可她患上癌症,你这个每天都和她在一起的丈夫都不知道。”

眼泪顺着衰老的面颊缓缓流下,先后失去丈夫和女儿,夏母整个人在几天之间垮了下去。

陆九城喉间一涩,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拳。

他低垂着头,声音嘶哑的好似被锋利的砂石磨得血肉模糊:“对不起……妈,对不起……”

夏母疲惫地叹出一口气,合上眼偏过头不再看他:“好好保护……你的眼睛吧。”

其实她是想说‘小歌的眼睛’,可想起女儿那坚定的态度,到嘴边的话还是收了回去。

纵然有再多的怨气也没办法,他偏偏是女儿深爱的人,深爱到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只为让他再见光明。

陆九城没有离开,他跪在夏母的身后,沉默地忍受着心脏的疼痛。

直到夜色降临,因他没有及时赶回医院,陆老太太派来的人来寻他。

刚到追悼会,那人瞧清,又无声地退出去,跟陆老太太汇报这事。

陆老太太很快便赶来,她走进殡仪馆,看到夏笙歌的灵柩,双膝一软险些倒下。

佣人们眼疾手快地扶起老太太:“老夫人!”

夏母和陆九城闻声转过头才看到陆老太太的到来。

陆九城心一沉:“奶奶……”

“啪!”

陆老太太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一巴掌。

她虚弱的身子颤抖着,眼眶通红:“你,你是怎么做丈夫的?夏丫头生了病不治,把眼角膜给了你,你也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陆九城咬着牙一声不吭。

夏母走上前,轻声劝慰:“老夫人,小歌捐献眼角膜的事情,是她自己做决定的。”

陆老太太攥住她的手,胸口起伏着:“夏丫头妈妈,你不要说这些,夏丫头心地善良我是知道的,但是若不是我们家这个混账东西,夏丫头怎能到如此地步!”

夏母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又疼又涩,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原来,原来还是有人知道她女儿这些年的苦楚的。

可是到最后,夏母也只能喃喃道:“算了,算了……”

馆内一片死寂,蔓延着沉默。

这时,一个娇媚的声音却在门口响起。

“九城,你在哪里?”

众人闻声看去,神色皆是一变。

扶着腰的许晴珃缓缓踱步走进,在看到陆老太太的那一刻,她面露喜色,撒娇一般地喊道:“奶奶,好久不见了,您怎么在这?”

陆老太太眉心紧锁:“这位小姐,我们从未见过,何谈好久不见?”

许晴珃“哎呀”一声,笑起来:“我忘记了您没见过我整完容的样子了,奶奶,我是许晴珃呀。”

“你来做什么?!”陆九城抬眼看她,眸底冷冰冰的,“赶紧离开这里!”

“你没有回医院,医生说你来看望捐献眼角膜的志愿者了,我就来找你了呀。”许晴珃轻轻皱眉,不明白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陆老太太看着陆九城,指着许晴珃问他:“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你才跟夏丫头离婚是不是?!”

“混账东西我告诉你,只要我老婆子还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娶其他女人进我陆家的门。”

许晴珃闻言,神色一瞬变得难看。

但她强忍着怨气,还是扯了个笑容:“奶奶,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生气?”

陆老太太大手一挥,手掌打到许晴珃的肩膀上,她猝不及防,险些摔倒。

好不容易站稳之后,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陆九城:“九城……”

他就这样看着他的家人欺辱她?

陆九城心烦意乱,冷冷地开口:“让你回去就回去!别在这里碍眼!”

许晴珃一噎,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了情绪。

行,为了能嫁入陆家,忍一时也不是不行。

她抿抿唇,低声说:“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可就在要转过身的时候,她看见了灵柩里的人。

那面孔,那容貌,不正是夏笙歌?

转过身,她的嘴角忍不住地肆意上扬。

夏笙歌死了?这可真是件让她心情愉悦的事。

虽然夏笙歌对自己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但是她眼中对陆九城浓厚的情意始终是个麻烦,让许晴珃心里像扎了根刺一样。

现在好了,再无后患。



陆九城垂着头,放缓了语气:“听到了。奶奶,您别再动气了,再气坏了身子。”

“你还担心我?我看你是巴不得赶紧把我气死!”陆老太太喘着气说。

“奶奶,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陆九城紧抿着唇。

陆老太太哼了一声,厉声道:“夏家也没什么人,你就跪在这里给小歌守着!好好地在这里给我反思!”

夏母阻拦:“老夫人,这就不必了。”

“夏丫头妈妈,你别管他,你歌数大了,经不起折腾,先跟我回去休息休息。”陆老太太说着,就去拉夏母的手。

陆家的主家母下决定惯了,不由分说就将夏母带出了殡仪馆。

夏母担忧地看着女儿的灵柩,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陆老太太看出她的忧虑,宽慰道:“你放心,我派了人守在这里,你一看就好久没有休息了,如果你也倒下,不是叫夏丫头在天上担心吗?”

一番话说下来,夏母心一疼,最后还是跟着老太太暂时离开了。

很快,夏笙歌的灵柩前就只剩下了陆九城一人,老太太派来的人则都守在门外。

周遭归于寂静,陆九城无声地抬起头看向灵柩。

片刻,他喉咙微微一动,觉得眼睛处有些疼痛。

他茫然地伸出手摸了一下,竟触碰到一片湿润。

陆九城看着手指上清澈的液体,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眼泪。

他心脏狠狠一颤,整个人怔住。

他……哭了理整家獨費付βγ?为夏笙歌哭了?

像是为了要印证他的这个想法似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掉落在他眼前的地上。

医生似乎叮嘱过,他不能流眼泪,不然会伤害到眼角膜。

可是,他控制不住。

心已经痛到麻木,眼睛也像是被千百只蚂蚁啃咬一般疼。

夏笙歌,是你在惩罚我吗?

陆九城倏地想起夏笙歌跟他的最后一次见面,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欠我的,永远都还不清。”

他那时只不过觉得,她是在抱怨结婚的这三年里他苛刻的行为,如今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夏笙歌说的没错,他欠她的,永远都还不清。

不止是一双眼睛,还有她的生命,她付出的一切。

他曾问她,还有多久才能去死。

她回答,一个月后就会如他所愿。

他当是她求取怜悯的手段,却不想这其实本就是她的计划。

他的新年愿望,成真了。

陆九城在夏笙歌的灵柩前待了四天。

第七天,是她下葬的日子。

陆老太太身体不好,却还是跟着夏母悉心处理着后事。

按照夏母的要求,没有办的太张扬。

灵柩送进火葬场,最后只送出来一个小盒子。

轻飘飘的,方方正正的木盒,就将夏笙歌这一生都归为虚无。

夏母哭成个泪人,几近晕厥,陆老太太和她相互搀扶着,哽咽地说不出话。

她是真的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孙媳妇,偏就是缘浅,竟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陆九城一双眼眸布满血丝,一阵阵刺痛。

他看着夏笙歌的骨灰盒,心底蓦地就冒出个离奇的想法。

他想把她带回家。

想是这么想,最后还是看着那盒子被放进一个小小的坑中,再被泥土掩埋。

陆九城胸口闷痛,他看了一眼墓碑上夏笙歌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眉眼弯弯,扬着清纯干净的笑容。

这是她年少时的模样,有着让人看一眼就沉迷的魔力。

陆九城没有问,为什么没有用她后来的照片,他心知肚明,从和他结婚之后,她就在一心一意的照顾自己。

没有时间照相是一个原因,脸上没有笑容是另一个原因。

随着石板的合上,陆九城突然清晰地认识到,他再也看不见夏笙歌了。

一股气血直冲心头。

陆九城眼前一黑,双腿一瞬失去力气,身子便倒下。

之后,再无意识。

再醒来时,陆九城人已经回到了医院。

他睁开眼睛,却看到一片黑。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抬起手覆上双眼,就摸到了绷带。

“别碰。”医生厉声道,“都跟你说了,手术做完七天之后都要好好休息,你不仅熬夜长时间用眼,还流了眼泪,差点感染!”

“要是再晚来医院一会儿,那眼角膜就保不住了!”

陆九城悻悻地放下手臂,他自知有错,没有辩驳。

“这次,你得在医院里再多待几天了,等眼睛没问题了,我才会放你走。”医生说。

“谢谢医生。”他淡淡道。

片刻,耳边响起病房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知道是医生走了。

重新绑上了绷带,眼前只能看到微弱的光亮。

陆九城呼出沉重的一口气,放在身侧的双手止不住地轻颤。

他本以为,摆脱了夏笙歌之后,他会开心,会快乐,会有着重获自由的快感。

可夏笙歌的离去,让他觉得自己像是缺了点什么。

或许是胸膛中的一根肋骨,不然为什么他的胸口疼痛不止?

而这种疼痛并不剧烈到让他难以忍受,反而是因为可以忍受,才仿佛是在一点点折磨他,要他时时刻刻记起她的脸。

陆九城深吸一口气,举起手臂狠狠地在床上捶了一下。

随之而响起的,是他愤怒却无力的声音。

紧接着,门再次被打开,而后关上。

缓慢的脚步声传来,最后在他的耳边消失。

陆九城抿了抿唇:“奶奶。”

陆老太太看着他应了声,说:“我把那个许晴珃赶走了,希望你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我知道了,奶奶。”他咽了下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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