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林越苏子秋的武侠仙侠小说《林越苏子秋写的小说天道秘闻》,由网络作家“不在意中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黑袍神秘人默然站在原地,注视着林越,低沉道:“看来这是引诱我的局?你是什么……嗯?”他忽然震惊失声道:“皇子!?你竟然是皇子?”“哦?”林越微微挑眉,轻轻颔首道:“果然认出来了啊,看来你见过皇子?”他的众生相已经用在了别人身上,特意伪装成南云宗太上长老,否则也难引此人入局。而且他本就想趁此机会暴露身份,试探一下其他皇子势力的反应,只是没想到此人居然这么快就辨认出来了,显然是见过皇子不止一次的,否则也没法分辨出皇子的气息。“殿下居然这般弱小?”黑袍神秘人低沉道:“莫非殿下就是在上月才觉醒没多久的那位皇子?”“是我。”林越平静颔首。只要不是傻子,发现他是皇子,气息又只有五行天关,还在凉州地界,那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刚刚觉醒的那位皇子。皇...
《林越苏子秋写的小说天道秘闻》精彩片段
黑袍神秘人默然站在原地,注视着林越,低沉道:“看来这是引诱我的局?你是什么……嗯?”
他忽然震惊失声道:“皇子!?你竟然是皇子?”
“哦?”
林越微微挑眉,轻轻颔首道:“果然认出来了啊,看来你见过皇子?”
他的众生相已经用在了别人身上,特意伪装成南云宗太上长老,否则也难引此人入局。
而且他本就想趁此机会暴露身份,试探一下其他皇子势力的反应,只是没想到此人居然这么快就辨认出来了,显然是见过皇子不止一次的,否则也没法分辨出皇子的气息。
“殿下居然这般弱小?”
黑袍神秘人低沉道:“莫非殿下就是在上月才觉醒没多久的那位皇子?”
“是我。”林越平静颔首。
只要不是傻子,发现他是皇子,气息又只有五行天关,还在凉州地界,那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刚刚觉醒的那位皇子。
皇子血脉觉醒的异象遍布天下,自然是人尽皆知。
“卑职见过殿下。”
黑袍神秘人当即拱手,深深揖礼,随即说道:“不知殿下如此大费周折地让微臣来此,有何指教?”
“我让你来?”林越看着他,“难道不是你需要武修天才,特意找过来的吗?你想寻的天才就是本宫,现在你找到了,就在你眼前,你待如何?”
黑袍神秘人沉默了一下,说道:“看来南云宗太上长老蓝姬,也是殿下找人假扮的吧,真正的蓝姬已经被殿下抓住了?”
林越淡声道:“等会儿自然会送你去见她。”
“殿下可知,卑职是在为何人效力?”黑袍神秘人缓缓道。
“十二皇子?”林越说道。
黑袍神秘人微微一怔,随即说道:“看来殿下虽然出身民间,但对皇族也不是一无所知。”
他拱手道:“既然殿下知晓那就好办了,卑职与诸位皇子相比虽然微不足道,但毕竟是为十二皇子殿下做事的,卑职的小命只是个屁,可殿下您也不希望在入帝鸿城之前,就与十二皇子闹得不愉快吧?”
“有道理。”
林越微微颔首,说道:“我一个出自民间的皇子,没有半点根基,确实不能得罪其他皇子。”
黑袍神秘人心中嗤笑不已,不过还是恭敬道:“殿下果然明理。”
林越又看向了红枫湖大长老,说道:“此二人方才是从你门派驻地那边过来的,可有对红枫湖行不法之事?”
红枫湖大长老还沉浸在林越是皇子的惊骇之中,闻言顿时激动地跪了下来,叩首说道:“殿下明鉴,此二人在我派连杀三名真传弟子,还当众打断了掌门的腿,请殿下做主啊!”
虽说这是提前安排好的,但红枫湖也没想到来人居然一言不合就杀人,心中自然憋屈愤怒。
若是平日,自然不敢多说半句,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但此时发现这位来历不明的公子,居然是传说中高高在上的皇子,当然有胆子说了。
“哦?杀人了?”
林越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黑袍神秘人,淡声道:“我给十二皇子面子,本想放过你,但你不给本宫面子,还杀了本宫麾下之人,这账该怎么算呢?”
“殿下。”那黑袍神秘人顿时说道:“卑职事先并不知道他们是您麾下之人,否则……”
“一句不知,就能将罪则脱得一干二净吗?”
林越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那黑袍神秘人沉默了一下,沉声道:“那殿下想怎么样?”
“杀人偿命,无可厚非。”
林越漠然看了他一眼,当即挥袖道:“动手,活捉这二人,择日处死。”
“走!”
黑袍神秘人怒喝一声,骤然化为一道黑光冲天而起,就要逃离。
那黑袍面具人也化为一道黑雾飞向府邸之外。
就在这时——
一道道白茫茫的雾气陡然凭空出现,化为一片庞大的迷雾,顷刻间便将这二人都笼罩在其中,上下四方尽皆合拢。
这二人气息爆发开来,但就像是陷入琥珀中的虫豸,拼命挣扎也无法脱困。
尤其是那黑袍面具之人,浑身都爆发出黑霾,狂暴的力量更是让空气都炸开一圈圈巨大的涟漪,迸发的真劲环绕不休,却根本无法撼动这看似轻薄的雾气。
很快,随着雾气收拢,一道道法宝绳索随之飞入其中,这二人便无法动弹了。
随着雾气坠落,也逐渐变淡,显露出其中被绳索彻底束缚的二人。
那黑袍神秘人低垂着头跪在地面上,身上的黑袍已然破裂,兜帽也已脱落,脸上那层薄薄的黑雾也已经散去。
“虚空雾相?天地法理?”
他缓缓抬起头,冷声道:“原来是贪天门的求剑舟?十六皇子倒台之后,贪天门余孽居然另择新主了?”
那是一张颇为苍老,且有些腐朽溃烂的面容,就像是腐烂的木头一般。
林越微微眯起眼睛。
对方居然这般轻易就认出来了?
“你是……”
这时,林越身旁忽然出现一名老者的身影,赫然是大师父。
只见大师父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黑袍老者,似乎是认出了对方,喃喃道:“承王府的管事?傀儡之身?”
贪天门众人也纷纷现身,俱是盯着那腐烂如朽木般的黑袍老者,显然认出了对方。
“果然是贪天门余孽。”
那黑袍老者扫了一眼众人,随即看向林越缓缓道:“殿下,这只是卑职的一具傀儡身罢了,虽说还没到期限有些可惜,但殿下要毁就毁吧。”
“承王府管事?”林越轻声道。
“殿下,十二皇子封王以后的名号便是承王。”大师父说道:“而此人看面容则是承王府的管事,这应该只是他的众多傀儡身之一。”
“只是傀儡?”林越微微皱眉。
“一缕分神所化。”大师父叹了口气,“我等曾经随十六皇子与此人斗过,但也从未见过此人真身。”
那承王府管事则是嗤笑道:“与我斗?倘若是你贪天门二代弟子说这话倒也没错,而你们这些三代弟子不过是玩些欺诈阴诡之术,充其量和我的傀儡身玩一玩罢了。”
林越微微皱眉,说道:“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他原本想用死亡威胁加上皇子身份,再使一些手段,从此人口中套出情报。
但现在看来,只是傀儡身的话,对方又岂会在意?
“殿下要留下卑职这具傀儡身,是想用来劈成木柴烧火吗?”
承王府管事恭恭敬敬道:“既然皇子殿下这般要求,卑职自然义不容辞,任由殿下处理此身。”
谁都听得出来,他在阴阳怪气地讽刺。
“待会儿就让你当柴火,放心。”
林越瞥了他一眼,看着同样跪在一旁的黑袍面具人,“看看那人是不是生死棋。”
大师父屈指一弹,顿时有一道光芒击碎了其脸上的面具。
面具碎片落下,显露出了一张晦暗而苍白的年轻男子面容,双眸呆滞无神,苍白的皮肤下隐隐可见如蚯蚓般缓缓蠕动的细小血管,但看上去却是黑色的。
“果然是生死棋。”大师父微微颔首。
“嗯?”
百里凤至却是忽然开口道:“殿下,我见过此人。”
承王府管事眼神豁然幽冷。
“你见过?”林越转头看向百里凤至。
“末将在六年前见过这张脸。”
百里凤至颔首道:“那是一位从京州来的重臣之子,末将也不清楚其身份,只知道其携带着‘从龙令’,来西北边关参军,镇守西北关,为了击杀妖物,积攒功德。”
“从龙令?”大师父说道:“那定然是朝中重臣的后代,祖上曾跟随陛下打天下,以从龙之功得赐这块令牌。”
“哦?”
林越打量着那化作生死棋的年轻男子,说道:“如此重臣的后代,居然会被十二皇子的人,变成行尸走肉般的生死棋?”
承王府管事眼神冰冷地盯着百里凤至,低沉道:“看来你就是那位西北关大统领,百里凤至?”
百里凤至平静道:“我已递交了致仕辞表,早已不是什么统领,只是殿下的随身亲卫罢了。”
“既无官职,也无家臣血契,不过是一介草民罢了。”
承王府管事冷哼一声,寒声道:“百里凤至,看来你不止是择主的眼光不行,眼神似乎也不太好,这生死棋乃是我替承王殿下搜寻的武修天才,你看错了。”
百里凤至没理会他。
只是转而对林越拱手道:“殿下,即使化作生死棋,连生机气息都不复存在,但血脉却是不会消失的,倘若找到其生父,即可检验血脉真伪。”
林越略一沉吟,心中已然明白。
倘若这生死棋过去真的是某位朝中重臣之子,十二皇子麾下之人敢将其子化作生死棋,一旦被发现,十二皇子无疑会与那位重臣结仇。
固然不可能仅凭这点事就威胁到十二皇子,但至少也能令其结下一个颇有分量的仇敌。
所以,十二皇子一旦得知,定会来阻止,毁尸灭迹,甚至灭掉知情之人……
故而,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立刻躲藏起来,避免被十二皇子发现,等待准备充分之后,悄然入京。
这也算是一张颇有分量的底牌了。
或许可以凭此结交那位重臣,又或是结交与十二皇子敌对的其他势力。
“既然如此……”
林越冷然盯着承王府管事,豁然喝道:“立刻杀了此人!”
此人只是一具傀儡之身,或许真身相隔万里也能知晓傀儡所经历的一切,一旦上报十二皇子,恐怕就会派人前来追杀!
大师父抬起手,隔空一握,白茫茫的雾气顿时汹涌地朝着承王府管事的傀儡身渗透而去。
“轰!”
同时更有日月星辰四象元气当空汇聚,令上方天空化作缓缓流淌的夜幕,无尽星光闪烁,太阳日光与太阴月光同时落下,将大量元气化作一只光芒大手,携带着沛然之力抓向了承王府管事的傀儡身!
四象天关巅峰的手段,一把捏死一个普通四象层次且无法反抗的傀儡身,自然是轻而易举。
浩荡光芒覆盖之下,这具傀儡身忽然抬起了头,唇角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刹那间,光芒大手一把抓住了傀儡身就要将其彻底捏成粉末。
然而——
正在合拢的光芒大手忽然颤抖了起来,再也无法合拢,似乎其中握着的不是一块腐朽的烂木头,而是一块坚固无比的神铁!
大师父脸色一变。
“我该叫你十七弟吧?”
一个温润和煦的男子声音忽然从光芒大手之中响起,这声音极为平和,令人如沐春风,生不出敌意。
而林越却是瞳孔骤然一缩。
下一刻,一缕无形的波动悄然扩散,光芒大手忽然粉碎了,重新化为四象元气消散无踪,就连那天地法理构成的茫茫雾气也迅速变得稀薄了几分!
而淡淡的雾气中,那腐烂如朽木的傀儡身,此时身体已然站了起来,面容处则是重新浮现出了一张略显虚幻的脸。
那是一张温文尔雅的男子面容,剑眉星目,气度不凡,只是微笑间便有一种温润如玉的儒雅气质。
“神念降临?”
大师父等贪天门之人立刻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显然是有一位神念上达到不可思议之境地的可怕存在,透过这具傀儡之身,将一缕神念降了下来!
“你是……十二皇子?”
林越猜到了对方的身份,缓缓开口。
这就是传说中的夏鸿氏皇子?
十二皇子明明疑似是万毒魔祖转世,居然如此温和近人,丝毫想象不到这样一个人,竟然是毒道魔祖?
“你应该叫我十二哥。”温文尔雅的男子微笑道。
而贪天门众人则是万分警惕起来,纷纷运转法力,做好了准备。
林越深吸一口气,说道:“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皇子就是你,这样也好。”
十二皇子看着林越,微笑道:“十七弟,皇兄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只要你答应了,本王就放过这里所有的人,留他们一命,可好?”
他的口气,如同是在聊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琐事。
就像是哥哥和弟弟说,你把这个鸡蛋让给我吃,我今天就不欺负你了。
贪天门众人的性命,仿佛已经在他的手中了。
“你说什么?”林越脸色低沉。
“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十二皇子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看了一眼跪在旁边的生死棋,温和道:“十七弟只需要将这枚生死棋交给我即可。”
林越缓缓道:“我若不交,你就杀了这里所有人?”
“除了你。”
十二皇子微笑道:“你我兄弟,本王自然不会做那兄弟相残之事,你若是执意要这颗生死棋,本王再出子应对便是,只是……”
他随和的目光扫过周围众人,轻声道:“你这一子下了,本王可就要吃掉你周围的所有子了。”
林越默然。
这个十二皇子,竟然将这一切都视为棋盘上吃与被吃的棋子!
“十七弟,落子无悔,你选吧。”十二皇子温和地看着林越。
夕阳似火,以天地作烘炉,熔万物为丹霞。
暮色渐至,驱金乌于西极,揽太阴至九天。
余晖下,此时的青都已然被茫茫白雾所笼罩,上空更是悬着一座巨鲸似的飞舟。
飞舟内,一处厅堂般宽敞的房间之中。
一颗颗长明珠柔和的光辉映照着八道列坐的身影,主位上赫然是那老者顾景荣。
两侧的座椅上则是裴斌在内的七位贪天门长老,所有人都戴着一张遮住上半张脸的木质面具。
每个人的面具上都刻着一个‘真’字,面具的眉心处还能看到一道竖眼。
“那位殿下至今都还没有回来。”
坐在左侧末位的一年轻女子轻声道:“一点消息都没有,该不会出事了吧?”
坐在她对面的一名中年男子开口道:“不至于,皇子若是身死,那必然会引起整个大雍境内的天地共鸣,现在也没有任何动静,能出什么事?”
“但这位殿下毕竟是离开了青都,不在我们掌控之中了。”
裴斌微微皱眉道:“如今的状况,已经和我们的计划完全不同了,万一他真去了帝鸿城该怎么办?”
主位上的老者顾景荣沉吟了少许,说道:“我观那位殿下是聪明人,应该看得出来……有人不想让他去帝鸿城,甚至不惜灭杀巡天使,他应该不会冒冒失失地前往帝鸿城才对。”
“帝鸿城啊……”
一书生模样的男子感叹道:“京州虽是天下的中心,繁华至极,还推行新规,但终究不是什么善地,连门主那般不世出的英才,也栽在了帝鸿城。”
厅堂内逐渐沉默了下来。
“只希望这位殿下明智点,莫要入那帝鸿城。”
右侧座一头发花白的妇人叹息道:“否则我等还是远离为好,若是再掺和进皇子的斗争中,只怕我贪天门有灭门之险。”
“倘若这位殿下真的要去帝鸿城,我等避开便是。”另一男子说道。
“只是苦了那孩子……”一年轻女子叹息。
这时——
“嗯?”
坐在主位的顾景荣忽然露出了一抹惊容,“有两道气息接触到了求剑舟的结界。”
“难道是那位殿下回来了?”
“总算回来了。”
“没去帝鸿城就好。”
众人闻言似乎松了口气。
而老者顾景荣却是深深地皱眉道:“恐怕并不是那位殿下,我透过求剑舟结界感知到的气息,一道是五行天关层次的修行者,而另一道气息高深莫测,晦涩如法理交织,恐怕是大修行者……”
“什么?”
“大修行者?”
“不可能。”
“大修行者怎么可能为此出手?”
“天上那只眼明明在看着。”
众人闻言,顿时一惊。
整个贪天门如今式微,就没有一个能够触动天地法理的大修行者。
但现在却有一位大修行者找上来?
“去见见吧。”
顾景荣长身而起,“对方并未直接攻打求剑舟,想来也是不愿出手的。”
……
青都西城门口。
城门附近的官道旁,一颗茂密的沙枣树下,可见两道身影。
一个身穿锦袍的年轻男子,抱着双臂靠在树下。
树下用于乘凉歇息的大石上,则是坐着一个略显懒散的白袍美人,即使戴着薄薄的面纱也能看出她的清丽脱俗,且身姿高挑修长,皮肤白皙如玉,整个人气质都冷冷清清的,明澈中带着冰冷之意。
不过,她的衣衫却是略微有些不整,宽大的领口微斜,露出了小半片光滑如玉的肩头,让她冰山仙子般的气质中,又多了几分另类的魔性。
她的手中还随意握着一柄连鞘铁剑,看上去平平无奇。
这时,城门方向的茫茫白雾忽然翻腾了起来。
只见三道身影从其中走了出来。
赫然是老者顾景荣和年轻男子裴斌这两位巡天使,以及一身战袍赤烈如火的百里凤至。
三人默然走出白雾结界,看到沙枣树下的两人时,不由得惊了又惊。
首先吃惊的是——
那气息高深莫测,犹如法理交织般晦涩的大修行者,身上穿着绣有金丝云纹的白袍,居然是一位巡天使?
随即吃惊的是——
另一个他们本没有放在心上,打破五行天关的修行者,居然是才觉醒没几天的皇子殿下?
短短数日,打破五行天关?
相较于两个假巡天使的复杂心理,百里凤至却是平静多了。
而且看殿下与这位巡天使相处得似乎挺融洽,她也暗松了一口气,当即快步走上前,拱手揖礼道:“殿下,您回来了,没事就好。”
随即又对旁边懒散而坐的女巡天使揖礼道:“西北关统领百里凤至,见过巡天使。”
而女巡天使只是静静地瞥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演的还挺像那么回事,这丫头回来的路上一直碎碎念,催眠自己没得感情,还挺有用嘛……林越暗自嘀咕。
他对百里凤至笑道:“本宫命大,正好碰到这位巡天使,惊推了那女刺客,救下了我。”
百里凤至一听就知道林越在说谎,给她的留言明明说自己没事,那就说明那少女并非刺客,又何须解救?
不过,她还是拱手道:“殿下贵为皇子,自然福缘深厚。”
这时,那两名假巡天使也走了过来。
“见过殿下,殿下没事就好。”
老者顾景荣轻声道:“看来殿下反而另有机缘,短短数日就打破了五行天关,当真是惊人。”
年轻男子裴斌也客套了几句,随即看向了鱼十七伪装的女巡天使,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等虽然与前辈同为巡天使,但前辈这般修为,应该不是青冥使,而是紫霄使吧?”
我没得感情,我没得感情……鱼十七在心中紧张地碎碎念着,同时懒洋洋地一翻手,取出了一块令牌。
无瑕白玉令,有尊贵的紫意笼罩。
“果然是紫霄使。”
两人当即拱手说道:“在下青冥使顾景荣(裴斌),见过紫霄使。”
鱼十七也不说话,继续催眠自己,装作爱答不理的样子,随意收起了紫霄巡天令。
这倒是让两名假巡天使有些暗自惊疑了。
“不用在意。”
林越随意开口道:“这位巡天使似乎不会说话,我认识她这两天,她始终一个字都没说过,只是给我看了诏书。”
“哦?”
两名假巡天使闻言,对视了一眼,老者当即问道:“殿下见了诏书?”
林越看向鱼十七,“巡天使可否再拿出来看看?”
鱼十七按照林越教她的,淡淡地扫了一眼两名假巡天使,纤手一翻,手中便多了一卷金色的诏书。
她略微摊开诏书,并未显露出诏书上的字迹,但尊贵至极的皇气已然散发开来。
“如此浓郁的皇气……”
“果真是诏书。”
两名假巡天使当即确定了,但还想看看诏书内容呢,却见那女巡天使冷然瞥了他们一眼,便反手收起了诏书。
意思很明显——你们不配看诏书。
不过,两人也不敢要求什么,毕竟他们自知身份是假,又是面对一位高高在上的紫霄使,巴不得立刻脱身而去,哪还敢说什么?
“既然殿下有紫霄使相救,我等也能放下心了。”
裴斌微笑着轻轻拱手,随即又状若随意地问道:“对了,那位挟持殿下的女刺客呢?”
“其实她也不算女刺客,对我没恶意。”
林越平静道:“当时紫霄使现身之后,她就离开了。”
裴斌暗松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殿下能够得到一位紫霄使护送前往帝鸿城,我等也能放心了。”
老者顾景荣颔首道:“既然殿下有紫霄使护送,自然是比我等护送更加安全,而且更隐蔽周全,我等驾驭苦海学舟太过招摇显眼,还是不与殿下同行为好,分两路也更加稳妥,所以……”
他拱手道:“殿下,我等就先行一步回帝鸿城了。”
裴斌也拱手道:“我等驾驭苦海学舟先走一步,也能为殿下吸引些目光,避免再生波折,还请殿下保重。”
二人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显然是眼见紫霄使这等大人物在场,不敢同行多待,避免露馅,想要及时抽身而去。
“行。”林越则是点点头,“二位慢走。”
百里凤至听到林越答应,却是觉得有些奇怪,如果殿下真的愿意让这两个假巡天使离开,何必让她拖延时间留住二人?
而且,她本就怀疑这位紫霄使也有可能是假的……
“锵!”
只听利剑出鞘声响起,一抹寒意流转的剑刃陡然指向了两名假巡天使。
此剑这般惊人的剑意和灵性,显然是一件珍贵的真宝,也只有大修行者的境界才能真正发挥其威能。
二人一惊,皱眉看向这柄剑的主人。
“紫霄使大人这是何意?”
裴斌微微皱眉,轻声开口道。
老者顾景荣则是问道:“莫非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林越也是愕然,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
鱼十七手中握着铁剑指着二人,神色平淡,轻声开口道:“一起。”
林越故作讶异道:“原来你会说话?”
而两名假巡天使则是一怔,明白了这位紫霄使的意思。
“紫霄使大人是让我等与您同行?”裴斌轻声道。
我是冰山仙子,我是冰山仙子……鱼十七心中狂念,表面上稳稳地握着着剑,微微颔首。
“大人。”
老者顾景荣面色不改地说道:“第一位前来迎接殿下的巡天使,在半路上便已被杀害,想来是有人不想让殿下去帝鸿城,不惜犯下这等重罪。”
他真诚道:“所以,老朽认为我们还是兵分两路为好,由紫霄使大人带着殿下更加隐蔽,悄然回到帝鸿城,我等驾驭苦海学舟在前方吸引目光,也能更好的掩护殿下,您说呢?”
鱼十七的剑依然没有放下,只是淡声道:“我不便出手,一起。”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个字还没抖,难为她了……林越暗自感叹。
老者顾景荣和年轻男子裴斌对视了一眼,微微皱眉。
他们也没想到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紫霄使居然这般固执,非要他们一起。
不过,他们也能理解。
紫霄使作为打破三才天关的大修行者,有天上那只眼盯着,的确是不能随意出手的。
除非有诏书明令。
二人想到这一点,也明白这位紫霄使的诏书上恐怕并未准允她随意出手。
裴斌心中一动,当即拱手道:“紫霄使大人,我二人乃是奉太子殿下之命,携诏书而来,诏书上命我等护卫殿下周全,我等认为分兵而行,才是保护殿下的最佳策略,还请您见谅。”
他不卑不亢地说道:“除非您所收的诏书上,明令我等听命于您,否则即使您是紫霄使,也不可让我等违抗诏书。”
鱼十七听得有些迷糊了。
这什么意思啊?
现在这情况,林越也没说啊……
她只能继续在心中狂念我没得感情,我是冰山仙子,面无表情地用剑指着二人。
而两名假巡天使似乎有把握确定这位紫霄使不会出手,只是不卑不亢地迎面直视这柄剑,未曾动容丝毫。
唉……林越暗自叹了口气。
贪天门这两个老狐狸,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就算是紫霄使亲至,也不足以让这两人俯首听令,似乎算准了大修行者没有诏书就不会出手。
而且,这两只老狐狸恐怕也未必就相信了紫霄使是真的。
毕竟,他之前离开青都时,以众生相伪装成贪天门之人,连破法宝镜都看不穿,这一点对方不可能没有考虑。
在场三位巡天使,没一个真的。
这就只能玩心理博弈了。
按理说,紫霄使作为更高一级的巡天使,应该是占有优势的。
奈何紫霄使是鱼十七这个小憨憨伪装的,她能说好这两句不需要情感表达的几个字台词,都已经是有先天神通的功劳了。
更别说让她跟这两只最擅长骗人的贪天门老狐狸斗了,也太难为人了。
“罢了罢了。”
林越忽然叹了口气,看向两名假巡天使,摇头道:“贪天门确实厉害,我们承认玩不过,还是摊牌吧,你们也别装了。”
老者顾景荣面不改色地问道:“殿下在说什么?”
裴斌默然看着他。
“小鱼都和我说了。”
林越微微摇头,打量了一下二人,“虽然我还不知道你们贪天门此行到底是想做什么,但我知道……”
他顿了下,轻声道:“你们就是小鱼的师父吧?”
时间倒回半个时辰前。
飞舟深处的一处房间内。
满地都是空酒坛,涂老道就躺在酒坛之中,也不在意身上的道袍被酒液浸湿,只是不断灌着酒。
“鹿儿……越儿又在拼了……爹是不是很没用……”
他醉眼朦胧地看着上方长明珠映照的光芒,仿佛又看到了久别的女儿。
从刚出生,到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初次学习雷法时的兴奋和好奇,初次飞天时的紧张和害怕,初次从永夜探索回来之后的脆弱和思念,有身孕时求他别追问的哀痛和悲伤……
“我知道的,越儿应该是在骗我,他要付出的代价恐怕不止那么简单……”
光芒中依稀的音容笑貌,让他有些痴了,喃喃道:“在青都那几年,我常常在暗中看着越儿,他跟你的眼睛很像,鼻子嘴唇也很像,只是眉毛不知是随的谁,有些淡,天庭也那般饱满……”
“虽然不知道越儿是怎么知道的,也许和你一样拥有特殊的先天神通,我总觉得越儿早就知道我是他外公了……”
“越儿第一次给我送酒的时候,我以为他发现我是高人,想从我这里讨要好处,但他什么都没要……”
“可惜,我不敢相认,也无颜相认……”
“说起来,越儿跟你说的一样,十八岁左右的时候,他的性子果然有了些转变,你也只是第一次当母亲,居然这么清楚……”
“他以前孤僻,去年确实认识了个挺好的姑娘,只可惜……我没来得及救她,也救不了她,就跟当年一样无力无能,像是一个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凡夫俗子……”
他闭着眼睛不断灌着酒,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忘掉这一切忧愁。
奈何,借酒消愁愁更愁。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一开始就没有进神霄派,在京州安安稳稳地生活,当个凡夫俗子,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娘不会遇到我,鹿儿你不会去拂晓台,不会想着探索永夜,也就不会死了……”
他眼眶湿润地看着长明珠的光芒,依稀的幻觉也已经模糊,“说到底,还是爹没用,这一生什么都没能改变……”
苦酒入喉,醒复醉,醉还醒。
忽然间——
涂老道豁然坐起身,朦胧的醉眼中也瞬间一片清明,他翻手取出了一张雷光隐现的符箓。
此时,这张符箓上已经浮现出了大量裂纹,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娑婆六元命符。
这神妙的符箓与林越的性命息息相关,而出现这般情况,就说明——
林越正处于濒死状态!
“怎么会这样……越儿现在不是皇子吗?”
涂老道焦急而慌张地喃喃一声,随即看了一眼房间出口处的困阵。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平静了下来。
“越儿……抱歉了……”
电光隐现,雷鸣乍响。
“最后一次了,就算改变不了我自己的命,至少也要让我改变越儿的命吧……”
……
茫茫夜色被雷霆撕裂的刹那,林越彻底怔住了。
他和涂老道认识仅仅一年多,虽然关系不错,但感情并没有多么深厚。
只是……
他刚刚穿越而来时,对这个世界而言,就像是一只闯入陌生海域的小船,不知往哪里开,也不知该停泊到何处,直到发现涂老道这个血脉上的亲人。
在一个陌生的世界,能够信任的人本来就这么一个,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上找到的一个锚点。
他对生活的要求不高,只要平淡安稳,惬意舒适,再给点修行的希望,满足一下好奇心就行了。
所以,若非夏列的到来,他对皇子之位也是没什么兴趣的。
其实现在也是一样的。
只要计划成功,他就算失去大半皇子血脉的潜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仅能救下涂老道这个唯一的亲人,还能脱离皇子斗争的风暴,何乐而不为?
但……
他的外公,涂老道还是为了他出手了。
“轰咔!!”
茫茫的深沉夜色中,无比耀眼的雷霆横贯而出,驱散黑夜,刹那白昼。
雷霆万钧的电光一闪而过,在飞舟甲板上空划过一个尖锐的折角,耀眼的电光刹那间就掠过了十数名天生教修行者的身躯。
电光过处,魔气消散,灰烬落下。
只是瞬间而已,这十数名天生教修行者便已尽数身死!
然而,这电光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而是天生教的二圣子,此时也只是经过罢了!
“嗯?”
二圣子眼神骤变,浑身血光奔涌,在看到那荡魔之雷的瞬间,他就已经祭出了自己最强的防护之宝和魔道秘术。
那可怕的电光快得不可思议,在刹那间又穿过了二圣子的身体,顺势分出一道电光弹向了倒地的大圣子。
“不……不可能……”
二圣子呆滞地低下头,看着胸口处被雷霆贯穿出来的巨大空洞,眼神中满是恐惧和不甘,浑身的血光已然彻底消散,紧接着整个人都随之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丧失抵抗能力的大圣子,也被那一道电光击中,当场化作齑粉灰烬。
那毁灭性的雷霆还没停。
耀眼的电光再次在空中划出一个曲折的轨迹,噼啪声中,瞬间穿透了飞舟外那夜哮食日阵所凝聚的巨大天狗虚影。
“嗷!”
那庞大的天狗虚影悲鸣一声,顿时变得虚幻了很多。
“轰!轰!轰!”
雷霆撕裂黑暗,连续三次折返贯穿了那庞大的天狗虚影!
天狗虚影在悲鸣中逐渐消散。
雷霆再动。
夜色再次被驱散,尖锐的电光犹如尖刀一般穿透了夜哮食日阵的结界,在天际划出一个又一个炽烈的折角轨迹,掠过三十六名在外维持阵法的天生教修行者!
夜色褪去,天空重现。
所有人都知道,那三十六名天生教修行者都死了。
转瞬间,天生教来敌,已尽数身死。
飞舟上存活的人们都震撼无比地看着这一幕,一时无法言语。
这是何等恐怖的雷法?
灰烬纷纷扬扬,被风吹散无踪。
天边有一轮夕阳缓缓下沉,昏黄的光芒落在飞舟上,没有一丝涟漪,远山苍茫,倦鸟归飞,祥和而凄美。
黯淡的电光消散,落在了甲板上,显露出脸色苍白的涂老道。
他靠在甲板边缘,指尖轻轻一弹。
一缕电光落在了林越的身上,将那九根封住林越的血红色细针化作齑粉。
“外公……”
林越咬着牙,艰难地爬起身来。
损失九成精血,一般保持清醒都难,行动更是困难,还好他恢复力足够惊人,已经恢复了一点体力。
他有些摇晃踉跄地走到涂老道面前,这才无力地跪倒在地。
涂老道看着他,露出一丝笑意,翻手取出一张道符,当即布置了一层隔音结界。
“外公……”
林越没有说什么废话,只是脸色苍白地磕着头。
他在看到涂老道出手的那一刻,就知道结局已经注定,但他无法阻止,也无力改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到来。
“哈哈……你果然是知道的。”涂老道笑了,摇头道:“一直没和你相认,你有没有怪我?”
林越深吸一口气,微微抬起头说道:“我在心里把您当外公,就够了,外公您不也是什么都不清楚,就愿意给我顶罪吗?”
“不一样,不一样。”涂老道摇头笑道。
林越没有追问,只是忍不住问道:“外公,您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吗?”
涂老道轻轻摇头,说道:“离别苦之毒已经进入我的神魂,我最多还能再坚持盏茶时间,你不用在意,我当年就应该死了,能看着你长大,已经知足了。”
“盏茶时间……”
林越不死心地问道:“十四皇子或者恒国公,能找到盏茶时间内就让我打破四象天关的宝物吗?”
“盏茶时间打破四象天关?”涂老道哑然失笑,摇头道:“世上没这种宝物,你就别想了,就算有,肯定也需要你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救我吧?”
林越低着头,心中满是不甘。
如果还能再坚持几个月就好了,他想尽办法迅速打破四象天关就能救涂老道了。
但面临着十二皇子派人杀过来,已经没法等了。
“好孩子,这不怪你。”
涂老道眼神慈爱地摸了摸林越的头,轻声道:“现在可以和我说说吗?震王殿下告诉你的第四个方法,到底是什么?”
林越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当时说的大部分都是实话,确实只要等我四象天关之后,将您体内的离别苦之毒吸入血脉中,调动皇子血脉的神异,即可磨灭离别苦。”
“看来代价是骗老道的。”
涂老道摇头一笑,问道:“真正的代价是什么?”
林越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损失八九成皇子血脉的潜力。”
“这也叫没什么?”
涂老道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脑袋,又是无奈又是感动地说道:“就算我是你外公,你我也不过相识一年,也没相认,你又何必为了我这个糟老头付出这么多?”
林越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苏子秋已经死了,我不想让你也死。”
他顿了下,又摇头道:“而且我是真的不想卷入皇子斗争中,只要我对恒国公有大恩,有他庇护我们,我放弃封王,皇子潜力也只剩下十之一二的话,其他皇子就不会把我当成威胁了,到时候有很大可能平静生活,外公你应该也明白,不是吗?”
涂老道默然少许,说道:“若真能如此,自然是好的。”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等我死后就没人能拦住你了,以后你肯定会找十二皇子复仇,对吧?”
林越没出声,默认了他的话。
“阻止不了你,那我就再给你一个忠告吧。”
涂老道叹息道:“之前我就说过,你为人看事透彻,也知分寸,我很放心,但你太过重情,也极其记仇,这是你的优点也是缺点,所以你不适合斗争太复杂的修行界,遇事该忍则忍……这些话,你还是要记着。”
林越缓缓道:“是。”
“如今你进了修行界之中斗争最可怕的夏鸿氏,还是风头最盛的皇子,今后不知会遇到多少凶险。”
涂老道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外孙,轻声道:“皇子公主们个个都是诸多时代的天骄转世,唯独你这个半路杀出的皇子并非如此,所以你更要谨慎。”
“在道行为尊的修行界,实力不足,一切都是空谈。”
“今后你须以修行为重,至少要有自保的根基之后,再想其他事,莫要学外公这般惫懒。”
他叹息道:“外公当年若是一心修行,不理俗世,不问私情,或许人生也不会这么糟,只能说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什么奇才,比起凡夫俗子还不如。”
林越微微摇头。
“所以,你既然要走这条路,就要以修行为重。”
涂老道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你的资质、悟性本来就极高,又成了皇子,只要好好修行,今后肯定比外公强。”
“我的资质?”
林越微微一怔,说道:“外公,我不是没有灵脉吗?”
“你是没有灵脉。”涂老道轻轻颔首,又笑道:“但你的资质更甚于灵脉全通者,乃是后天浑源之身,自然没有灵脉,全身都可以任由天地元气通行,属于世间顶级体质之一。”
他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让你进入修行界,所以故意让你以为自己无法修行,安心当个凡夫俗子,没想到……”
林越这才明白。
难怪自己修行速度快得这么离谱,比起鱼十七预料得都要快的多。
“百里凤至早就知道?”林越问道。
“对。”
涂老道微微颔首,“当初我被百里凤至抓了之后,你的那番说辞,百里凤至只信了一半,我就告诉她,因为你是浑源之身,所以我将你视为衣钵传人,只是在考验你,她才真正相信你,而且她怜惜你的绝世资质,多半也不会伤害你。”
林越终于明白了。
难怪百里凤至检查了他的体内,还取了他一滴鲜血。
随后那般轻易就相信他,不再监视他了。
原来是因为他的体质……
“外公,既然我有这种资质,为什么不让我修行?”
林越忍不住说道:“就因为修行界斗争复杂?但只要我好好修行,以这等资质,也不至于轻易死去吧?”
他还是不理解。
涂道长沉默了。
“……反正以你皇子的地位,迟早能查到,提前告诉你也好。”
半晌,他才叹了口气,说道:“我方才不是说,你是后天浑源之身吗?既然是后天的,自然是后来才有的。”
“这不是我原本的资质?”
林越微微一怔。
涂道长轻叹道:“上次你问我,你的修炼速度为何这么快,我当时说让你感谢你母亲,这不是假话。”
他说道:“是你母亲盗取了十二皇子的一件天地奇珍,融入你的体内,才让你有了现在的后天浑源之身,我曾问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冒险,她什么都没说,只告诉我……这是她答应好的。”
林越有些明白了。
“外公是怕我修行之后,浑源之身暴露,被十二皇子发现?”他轻声道。
“对。”
涂道长叹息道:“而且,即使你不成为皇子,以你的后天浑源之身,将来成就也不会比我差多少,注定会和十二皇子对上。”
林越默然。
原来,原来是因为这样,所以不让他修行。
“不过,我现在很放心。”
涂道长欣慰地摸了摸林越的脑袋,柔声道:“当初外公想查你母亲的事情,违反了门规,还被十二皇子下了毒,现在你身为皇子,资质又如此了得,今后应该能查清你母亲的事情。”
“我一定会替外公查清楚的。”林越缓缓颔首。
“不要着急。”
涂道长轻声道:“真相就在那里,你当以自身修行为重,韬光养晦,我看你武道天赋极高,那就想办法进人祖殿吧,若是进了内殿,就多一层护身,若是能成为人祖殿圣子,那恐怕大多数皇子也没法在明面上针对你了。”
“越儿一定尽力。”林越颔首道。
“好孩子。”
涂道长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母亲临死前留了一封书信,信里告诉我,如果我还有重回帝鸿城的机会,除了十四皇子之外,可以完全放心二皇子,只要不触犯某些禁忌,也不用在意太子,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听着便是。”
林越微微点头。
“虽然我不知道你母亲为何特意跑到青都,但我听她说是为了去寻找一处洞府,为了初代血魔始祖留下的一件宝物。”
涂道长迟疑了一下,说道:“虽然是魔道中人,但血魔始祖确实是大能,你若是有机会回青都的话,也可以找一找。”
林越沉默了少许,说道:“外公,孩儿已经找到了那洞府,我的皇子血脉就是这般来的。”
涂道长愕然,随即笑道:“看来越儿确实不一般。”
他摇摇头,说道:“要说的就这么多,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就快点问吧,外公也快坚持不住了。”
林越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还不知道我父亲是谁?”
“外公也不知道。”
涂道长轻轻摇头,“我问过你母亲,她只说你有夏鸿氏血脉,但很浅薄,恐怕很难觉醒,我也算过她回大雍的时间,查过她接触的人,根本没有一个夏鸿氏之人符合,你也可以试着查一查,或许十二皇子那一脉有线索。”
“好。”林越轻轻点头,又问道:“外公可有遗愿?”
涂道长露出一抹笑容,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道:“外公就喜欢平平淡淡,凡夫俗子的生活,我知道你过去也是这么想的,只可惜……外公没本事让你过上这样的日子,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林越眼睛微红,感觉喉咙有些哽住了。
“外公救了我不止一两次,还是神霄派千百年来的第一奇才,怎么会没本事?”他眼圈泛红地摇摇头。
“哈哈……”
涂道长笑了,无力地靠坐在飞舟边缘,转头看向苍茫的夕象,“过去我信命,即使修行了,也无法挽回重视的人,始终让我觉得自己只是一个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凡夫俗子……现在,倒是稍微有些修行者的样子了……”
他呢喃着,迎着夕阳的光芒,恍惚间看到一个个逝去的故人,唇角带着笑意,缓缓闭上了双眼。
“外公……”
林越张了张口,伸出手似乎想要留住什么,但手终究停在半空中,抓了个空。
他怔怔地看着老者闭眼含笑的样子,恍若沉沉睡去。
就像是听到他愿意娶她的苏子秋一样,也是这般含笑逝去。
半晌,林越默然对着涂道长磕了三个头,才抬起头轻声道:“外公,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无法挽回重视之人的凡夫俗子罢了,但我……”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缓缓深吸一口气,拄着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抬手收了涂道长的尸身。
而后,挥手散去隔音结界,转头看向了飞舟甲板上的众人。
百里凤至、鱼十七、贪天门众人,此时都默默地看着他,百里凤至和鱼十七眼中则是透着担忧之色。
林越迎着他们的目光,缓缓道:“出发吧,继续前进,我要去帝鸿城。”
……
第一卷‘凡夫俗子’完
“啊?”
林越此话一出,对面的两名假巡天使还没给反应,假扮紫霄使的鱼十七先忍不住啊了一声。
她似乎察觉到自己不该这么大反应,立刻捂着嘴,随即又放开,咳嗽了一声,红着脸继续装冰山仙子,用剑指着二人。
“行了,别指了。”
林越有些好笑地看了鱼十七一眼,无奈道:“这两位应该是你师父吧,我猜他们早就怀疑你是假的了。”
鱼十七这才放下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面的二人,疑惑道:“真是师父?气息不一样啊……”
老者顾景荣沉默了少许,不由得苦笑一声,摇头道:“殿下可否私下谈谈?”
“就这么谈不行吗?”
林越随意伸出手,搭着百里凤至的肩膀,另一只手又拍了拍鱼十七的背,“这位是本宫的心腹爱将,对我最是忠心不二,本宫也相信小鱼,有什么不能当着她们面说的?”
他本来想摸摸小鱼的头,但她现在的模样个子有点高,不方便摸头。
“罢了罢了。”
老者顾景荣叹了口气,问道:“殿下是怎么发现的?”
“这就是我的秘密了。”林越唇角泛起一抹笑容,“反正我也是猜的而已。”
其实他已经很确定了。
贪天门门主‘无道’转世成十六皇子。
小鱼的师父们又曾经跟随十六皇子。
如今贪天门到来,小鱼也恰好被她师父们叫来‘救’他,还要护送他去帝鸿城。
但小鱼连路都不认识,居然能放心把任务交给她这个小憨憨?
当然,这些也无法确认,小鱼师父就是贪天门之人。
但是,前几天他收到的关于小鱼的秘密也提示了他。
她是十六皇子的孙女,也是她师父们的救赎,可谓是出淤泥而不染
出淤泥而不染。
在贪天门这样一个以骗为道的魔道门派之中,什么样的人才算是出淤泥而不染呢?
答案,自然是小鱼这样的赤子之心。
她一个不会说谎的人,却是有一群专门当骗子的师父,这当然是出淤泥而不染。
十六皇子是贪天门门主转世。
而小鱼作为十六皇子最后的血亲后代,贪天门自然很看重她。
所以,林越几乎可以肯定——
鱼十七的那些师父们,就是贪天门之人!
“殿下确实非同凡响。”
老者顾景荣摇头叹息道:“殿下猜的不错,我等贪天门之人,确实是小鱼的师父。”
“啊……”鱼十七愕然看着老者,忍不住说道:“可是你的气息……”
“傻孩子。”老者顾景荣摇头道:“贪天门之人的伪装,除非你是大修行者,否则又岂会轻易被人看透?”
他轻轻点了下眉心,整个人的容颜、模样、气息顿时都变化了起来。
旁边的年轻男子裴斌也无奈摇头,指尖轻点眉心,开始变化。
林越微微挑眉。
果然众生相和贪天门有着重要联系,居然都是触碰眉心产生变化。
不一会儿,老者就变成了一名须发花白的胖老头,年轻男子也变成了一名文雅贵气的公子哥。
“啊……大师父,二师父……”
鱼十七愕然看着二人,有些不敢相信。
“傻丫头。”大师父微微摇头,“这才是我们平时见你的模样,只是担心你发现我等贪天门魔道之身,才如此伪装,不是有意要瞒着你。”
“唉,傻鱼儿。”
公子哥般的二师父则是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们也想过总有一天让你知道师父们的身份,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突然,不过殿下都揭穿了,这样也好,免得你这傻丫头胡思乱想。”
“喔……”鱼十七懵懵懂懂地看着两位师父,不解道:“可是小鱼又不在意师父们是什么身份啊。”
“就是因为知道你不会在意。”
大师父叹了口气,“我们毕竟是魔道中人,还是贪天门余孽,你若是与贪天门牵扯太深,终究不是好事,将来很难脱身。”
鱼十七更加疑惑:“那小鱼不脱身不就行了,小鱼又不想离开你们。”
“傻丫头。”大师父又是宠溺又是无奈地笑了笑。
林越看得出来。
贪天门这些人对待鱼十七是真心的,毕竟秘密之中也说了小鱼是他们的救赎。
只是……
“我还是不明白。”
林越开口道:“你们贪天门此次不惜出动这么多人,还提前派遣一个假巡天使作为铺垫,到底是想做什么呢?为什么还要特意让小鱼救我离开青都?”
“这……”
大师父沉吟了一下,看向小鱼,轻声道:“小鱼,你先去旁边待着,记住不准偷听。”
“噢……”鱼十七委屈地撅了噘嘴,这才转身走到另一棵树下画圈圈去了。
随即,只见大师父又布置了一层隔音结界,将几人都笼罩在其中。
他看了一眼二师父,两人皆是拿出了一副刻有‘真’字,眉心可见竖眼的面具,戴在脸上。
“这是?”林越问道。
大师父轻声道:“殿下,我贪天门以骗为道,极少说真话,唯有戴上这面具时,才依照门规,必须说真话。”
林越微微挑眉,想起在白骨手镯‘无寂骨’之中的发现,信了他的说法。
“事已至此,殿下想知道此次的真相,我等也没必要再隐瞒了。”
大师父看向林越,叹息道:“其实殿下说错了一点,我等并未想过让殿下离开青都。”
“哦?”
林越说道:“可是小鱼她说你们让她来救我离开青都,护送我去帝鸿城?”
大师父微微颔首,说道:“我们确实是这么向小鱼交代的。”
他又说道:“不过,还请殿下细想,倘若殿下没有变成屠护法,也即是第一位来青都的假巡天使,殿下真的能离开青都吗?”
林越沉吟了一下,缓缓道:“确实无法离开。”
青都已然被天上那座飞舟的结界所笼罩,而且是三才层次的结界。
小鱼都说了,即使她用先天神通也不可能强行突破。
若非百里凤至伤到了第一位假巡天使,林越收集到了其鲜血,借助众生相解析之后,变化成对方的模样,混出了青都,还真有些无计可施。
关键在于众生相这个变数。
“不错,我等原本的计划,也是让殿下出不了青都。”
大师父叹了口气,说道:“倘若殿下无法离开青都,殿下可知会发什么什么事?”
林越忽然有些猜到贪天门的计划了。
他微微挑眉道:“你们打算在青都城内追杀我和小鱼?”
“是。”
大师父坦言道:“按照我们的交代,小鱼肯定会告诉殿下,我等巡天使乃是假的,是贪天门假扮的,即便殿下一时间不会相信,也会有所怀疑,这时候我等再施行追杀,殿下自然会相信小鱼,同仇敌忾,对吗?”
林越沉默了一下,说道:“确实如此。”
这时,旁边的百里凤至蹙眉问道:“但如果不是我,你们也找不到殿下吧?”
二师父看了百里凤至一眼,说道:“百里统领这话就错了,我等原本就打算动用求剑舟的结界搜寻,本来就能轻易找到殿下的踪迹,只是因为百里统领忽然提起你能够找到殿下,我等才借你之力。”
说到这里,他微微摇头,“没想到殿下居然真的逃出了青都,离开了求剑舟的结界,我等自然寻不到殿下了。”
百里凤至蹙眉不语。
林越沉吟了一下,问道:“你们这般行事计划,是为了什么?撮合我和小鱼?”
大师父犹豫了一下,说道:“可以这么说。”
“可以这么说?还有其他原因吧?”林越说道:“听闻贪天门善于坐享他人之成,莫非是打这个主意?”
“殿下聪慧。”
大师父苦笑一声,拱手道:“我等谋划这瞒天过海之计,原本是打算将殿下和小鱼困在青都城内,还准备了多次布局,让小鱼多次挽救殿下的性命,顺便撮合她与殿下的感情,只是……”
他微微摇头。
显然是想说,只是没想到林越才经历一次追杀,就真的逃出了青都。
“为了小鱼?”
林越瞥了一眼不远处蹲在树下画圈圈的鱼十七,“她知道吗?”
“是为了小鱼。”
大师父叹息道:“她这傻丫头乃是赤子之心,又岂能让她知道真相,所以我等是将她一起瞒着的。”
“她会贪天之法?”林越问道。
大师父摇头道:“她修炼的乃是夏鸿氏古神之道,又岂会贪天之法,只是……门主生前留下的一枚升天印,我等将其植入了她的体内,所以她也能选择一人,享受升天之能。”
“升天印?”林越问道。
“殿下可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大师父解释道:“我贪天门之法可守株待兔,坐享他人之成,核心之法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此乃因果法门。”
他叹息道:“小鱼对殿下的帮助越大,如救命之恩,这就是她种下的‘因’,今后殿下修为有成,升天印自然会结‘果’,反馈给她极大好处,而且此法对殿下并无影响,殿下也察觉不到。”
林越若有所思。
这就是贪天门这次计划的真相,也是这般谋划的核心目标?
为了小鱼?
虽然有些难以预料,但他看过贪天门的门规,戴上真言面具,就必须说真话。
此事又条理清晰,逻辑通顺,确实没什么问题。
“原来如此。”
林越沉吟了半晌,说道:“但小鱼才多大就有这般修为,潜力应该很高吧?何必委屈她借我之力?万一我不是什么好人呢?”
“小鱼她有赤子之心。”
大师父轻声道:“虽然她有些天真,有些傻,但她看人很准,她能看得出来谁对她好,谁对她心思不纯,况且我们也提前调查过殿下您的事情,大概知晓您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越微微挑眉。
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
“至于小鱼的修为……”
大师父苦笑一声,说道:“她出生前血脉受损,这般年纪就有如此修为,也是因为她服用过十六皇子留下的诸多天地奇珍。”
他摇头道:“以她的天赋,这辈子能否打破三才天关都不好说,所以我等发现了殿下之后,才起了心思,还请殿下原谅,但相信殿下也看得出来,此事小鱼也是全然不知,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体内有升天印。”
“殿下。”
二师父也拱手道:“我们敢全盘托出,也是因为小鱼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她在您身边,固然是为了借您之力走的更远,但这对您并无影响,算计您的也是我等,与她无关,而且小鱼修为高了,将来也能帮到您。”
林越默然。
确实,鱼十七还想着带他去帝鸿城呢。
他沉吟了一下,问道:“你们想让她跟我去帝鸿城当王妃?”
大师父和二师父都是一怔。
随即,大师父才摇头道:“殿下想错了,我等确有撮合殿下和小鱼的想法,但并不希望殿下去帝鸿城。”
“为什么?”林越问道。
“殿下可能不知道,如今的帝鸿城,皇子之间斗得如火如荼。”
大师父叹息道:“连十六皇子都因此身陨,绝非什么好去处,我等自然希望殿下带着小鱼远离风暴的中心,在野修行便是。”
林越若有所思。
大师父见状,又说道:“殿下可知,派遣来接引您的巡天使,真的叫做谢怀贤,但他路上就被灭口了,我们也是找到了他的尸骸,才了解了此事,按照皇族规矩,同样的诏书几乎不会连发两次,所以明显是有人在针对您。”
“我知道。”林越缓缓点头。
大师父叹了口气,说道:“我等原本是打算将殿下和小鱼困在青都,通过追杀让殿下明白,帝鸿城更加危险,以此绝了殿下去帝鸿城的念头,好好在野修行。”
林越沉吟了一下,问道:“如果我一定要去呢?”
他有一个不得不去的理由。
不管怎么样,必须得去帝鸿城。
大师父微微皱眉。
二师父无奈开口道:“若是殿下执意要去,我们也只能带着小鱼离开了。”
“那晚一些呢?”
林越说道:“我可以等到准备妥当之后,再入帝鸿城。”
大师父无奈地摇头叹息道:“殿下可知,天下间修行强者最多的地方,就是帝鸿城?”
“我知道。”林越缓缓道。
大师父深吸一口气,问道:“殿下可知,皇子虽然身份高贵,但这天下间敢杀皇子之人,也不在少数?”
“我知道。”林越轻声道。
他就是其中之一,世界上又怎么可能没有其他人做得到这一点?
“殿下可知,皇子回京,无论主动还是身不由己,终究会陷入皇子争斗的漩涡之中?”大师父皱眉道。
“我知道。”林越说道。
这一刻,他想到了那个八响级秘密,又岂会预料不到未来的混乱?
大师父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殿下可知,诸位皇子之所以强大,不光因为他们是皇子,更因为他们是诸多时代的天之骄子,所以他们才成了皇子?”
“这我也猜到了。”
林越低沉道:“贪天门门主转世成为十六皇子,那之前的皇子呢?或许也是这世间曾经的天骄转世?”
大师父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殿下既然都知道,还是一定要去帝鸿城?”
林越看着他,平静道:“我虽然不想死,但也没那么怕死,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殿下有这份决心,我很钦佩。”
大师父缓缓叹了口气,说道:“但贪天门只效忠门主转世的十六皇子,就当我等未曾来过吧,我会给殿下一份前往帝鸿城的地图,殿下可自行前往。”
林越沉吟了少许,忽然一翻手,取出了一物,轻声道:“看在它的面子上,贵门可否助我?”
夜色苍茫,笼罩大地。
林越懒散地靠坐在院中的躺椅上乘凉,抬头望着晦暗苍穹深处的那些星子。
虽然记不清前世地球的星空是什么样子了,但这种繁星密布的夜空,看上去貌似都差不多。
今晚有些失眠。
没办法。
夏列这个杀不得也放不得的皇子,让他压抑了足足三个月,这段时间每天都活得小心翼翼,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瞒过别人,有没有什么破绽,怎么应对有可能出现的问题……
但他心里也清楚,无论他怎么思考对策,也只能暂时拖延危机,终究会迎来爆发的那一天。
三个月来,始终看不到打破困境的希望,每晚都要服用安神养气的药物才能入眠。
否则精神状态一旦变差,又正好是从夏列消失开始的,或许就会被人怀疑。
这种绝境下苦苦挣扎的心境,可想而知。
如今终于得见一线希望,犹如黑暗中寻见一抹光亮,也让林越的心情也缓和了不少。
至少有前行的方向了。
“还有九天……不,八天,她就会血脉觉醒。”
林越指尖在躺椅的扶手轻轻敲击,心中则是默默思索,“在她血脉觉醒之前,必须想办法进那洞府,但有两个难点需要解决。”
“一,那座山洞在城外的荒山,距离青都只有二十几里地,首先我要能够离开青都才行。”
林越皱起眉头,“不过,我若是贸然离开青都,有点太明显了。”
虽说百里凤至再也没有找过他,这些天他也特意试探过,并没有人监视他,显然对他没什么怀疑了。
但他毕竟是曾经的‘嫌疑人’,即使暂时消除了嫌疑,也只是暂时的,百里凤至不可能真的完全放心他。
他若是突然离开青都,自然会引起注意。
一旦有人跟踪,他还敢去那山洞的话,岂不是徒增嫌疑?
“如果使用众生相的话,很轻易就能出城,出城的路引也不难解决,但众生相只能让一人使用……”
林越微微眯起眼睛,又瞥了一眼身后的屋内,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不可能让苏子秋变回原样,再将其一人留在青都。
万一被发现了,那就彻底完了。
而且,他一直怀疑那百里凤至有办法搜寻夏列的气息,只是因为夏列的气息已经被改变了,所以她才找不到。
但,如果他让苏子秋变回原样的话,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对了。”
林越忽然心里一动,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想法:“再过七日,就是九月初九重阳节!”
也不知道是平行世界的巧合还是怎么回事,这个仙侠王朝世界,也是有重阳节的。
毕竟连中秋节都有,有重阳节也就不奇怪了。
九为阳数,九九则是两阳数相重,故曰‘重阳’。
在重阳节这一日,无论是中原还是凉州这等边陲小城,一向都有登高祈福、拜神祭祖的习俗。
到那时,青都会有很多人出城,扫墓祭祖,登山祈福。
这是一个出城的好机会。
等到那天出城的话,就再正常不过了,而且也确实需要登高爬山,正好方便他去那座隐蔽的山洞。
或许,百里凤至都未必会派人跟踪他。
想到这里,林越的眼睛不由得逐渐亮了起来,随即又冷静下来:“不过,百里凤至也是有可能派人跟踪的,也得想想该怎么应付。”
总之,他已经决定了,就在重阳节那天出城。
“第二个难点,就是打开那山洞之中的洞府秘门了。”
林越靠坐在躺椅上,缓缓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当日在那山洞之中所见的场景。
虽然当时带了火折子,但还是太过昏暗,他也没注意到那山洞尽头的石壁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确定有一面较为平整的石壁。
“最近看了不少书,我倒是知道九宫八卦的洛书数字。”
林越睁开眼睛,微微皱起眉头,“但必须要洞府的原主人赤手拍击石壁,才能打开洞府秘门?”
他甚至都不确定洞府的原主人是谁。
在那山洞的深处,是有两具尸体的,他在其中一具尸体的身上找到了众生相这件异宝。
洞府原主人如果不是这两具尸体的话,难不成还要找到真正的洞府主人?
这些都是未知数。
“不管怎么样,至少有一试的价值。”
林越深吸一口气,“这些天尽量推演细节和可能性……一切,就看重阳节那天了。”
……
时间一天天过去,林越依然保持着每日去道院书屋看书的习惯,尽可能少生波折,避免引起注意。
终于,青都迎来了庆元十五年的重阳节。
偷将天上千年艳,染却人间九日黄。
在这个世界,菊花还只是一种高尚的花卉,啜菊、啖菊、插菊等举动,也并不会让人有什么无端的联想。
青都地处凉州西北,虽然气候颇为干燥,但菊花的耐旱性很强,所以青都附近种植的菊花种类数量也是颇多的。
今日的青都,早已被菊花点缀满城。
踏秋、登高、赏菊等风尚早已盛行,不少人家皆是亲友集体出城游玩,在山野里铺草为席聚饮,以肴酒登高眺远,规模颇为壮观。
由于今日出城的人实在太多,青都各个城门口的城卫军也只是简单查一下路引,就放人出去了。
刚过巳时。
辘辘的马车声中,一辆颇为简陋的灰蓬双辕马车,自青都西城门内摇摇行来。
马车前室正坐着一个穿粗缯布衣的年轻男子,面貌俊秀,唇角带笑,双手略显生疏地抓着缰绳,驾驭着这辆一马轺车。
官道上,时不时就有一辆马车从他身边奔驰而过,将他的马车甩在身后,又或是肥马轻裘的富家子弟一路疾驰,轻易将他赶超而过。
“真是够慢的。”
林越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前方这匹拉车的马儿,虽然是瘦了点,拉车速度不快,但胜在便宜,租一日只要四钱银子。
今日租马车的人太多了,若非他在车马铺有认识的人,恐怕连这辆破车都租不到。
他虽然有不少银子,完全可以租更好的,但眼下也不方便拿出来。
不合人设。
这种节骨眼,还是尽量别引起注意了。
离城门远了些之后,林越又拉开了车厢的帘子,转头看了一眼躺靠在车厢内的苏子秋。
昨晚喂给她的困魂水还没到时间,此时她依然处于昏迷状态,估计起码还要两三个时辰才能醒过来。
距离那山洞所在的那座山,也就二十几里地。
其中一大段路都是官道,用不了多久,而后半段的山路虽然崎岖些,但也用不了太久,不到一个时辰就能赶到那座山附近。
……
日上中天,秋风渐起。
此时万里金天,秋风若雌黄,重云如画笺,涂抹开了一幅云开见日的绝妙丹青。
高远的秋日下,马车来到了一片山间荒野。
崎岖的山路让马车颠了许久,终于在一座矮山的山脚下停了下来。
“终于到了。”
林越用力拉住缰绳,停下马车后,观察了一下周围。
这片山野间显然是人迹罕至,这一路上也没看到青都踏秋的游客往这边走。
确定无人之后,他便驾车进了一片宽阔的杨树林之中,直到深入一段距离,才将马车停下,拴在了一颗高大的杨树下。
这么做,也只是为了把马车简单的藏起来而已。
要是拴在官路附近,就容易被路过的人发现,要是趁他不在把马车偷走,那他就得走回去了。
“该走了。”
林越掀开马车的帘子,上身探入车厢之后,从怀中摸出了半颗青灰色的丹药放入口中,然后故作轻柔地把昏迷的苏子秋从车厢里抱下来,随即将她背在了身后。
这三个月来,苏子秋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整日就是菜粥加药粉,自然是极其瘦弱的,体重轻得不可思议。
约莫不到一米六的个子,只有六十斤左右而已。
若非有皇族血脉的神异,这么养着恐怕她早就死了。
林越好歹练过道家玄门的养生法,武练和呼吸吐纳之法都是一等一的,身体比常人好不少,体力也极好,背着一个六十斤的人爬山,倒也没什么难度。
杨树林内只剩下落叶被踩碎时的动静。
日光穿过重重枝叶,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碎影。
秋风忽而拂过,碎影摇曳不止。
林越背着昏迷不醒的苏子秋,在白杨林之中默默地走了一段路之后,忽然脚步一缓,身体微微颤抖了两下,单膝跪了下来。
下一刻,他的脸色豁然变得苍白,张开嘴想要呼吸,却是喘不上气。
随即,翻了个白眼,便一头栽倒下来,侧身躺在了满是落叶的地面上。
而苏子秋也跟着摔倒在了一旁。
两人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恍若两具尸体。
唯有秋风轻轻吹过,拂动枝叶。
树影渐移。
转眼间,一个时辰过去了。
苏子秋缓缓睁开眼睛,发现眼前并不是那熟悉而可恨的床幔,而是一片遮住阳光的斑驳枝叶。
她呆了一下,极其费力地转头看向旁边,发现她正身处于一片白杨林之中。
“这是……在哪?”
苏子秋张了张嘴,勉强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
她又勉强转头往另一个方向看了看,余光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赫然是林越,正昏迷不醒地躺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
苏子秋不由得一愣。
这个该死的家伙,怎么倒下了?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林越的脸色苍白,几乎没什么血色,气若游丝地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
苏子秋心中有些茫然之余,又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这家伙现在变成这幅模样,正是她逃脱的大好机会!
她尝试着翻身,但浑身瘫软无力,双腿更是因为体堕截瘫,动都动不了。
这也是她没有选择去趁机杀死林越的原因。
苏子秋死死地咬着牙,拼尽全力让自己翻了个身,然后开始尝试用无力的双臂支撑身体,试着拖行着慢慢逃走。
但她现在这点力气,根本支撑不起来自己的身体。
只见她费了好一会儿的功夫,也只是勉强往前爬行了约莫……一尺的距离。
苏子秋又看了看林越,确认他还没醒,继续往前爬。
至少她还能动,就有希望逃走。
又过了半晌。
苏子秋又爬出去了半尺距离之后,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挤压落叶的声音,不由得脸色一僵。
“你也太慢了吧?”
只听熟悉而可恨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也随之向她靠近。
然后,一只脚踩在了她的背后,顿时将她勉强支起来一点的身体,彻底压趴了下去。
苏子秋浑身微微颤抖,又是绝望又是愤恨,随即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转了过来,眼前再次出现了林越的面容。
“这么久,你就爬出去这么一点?”
林越笑容嘲弄地看着她,随即蹲下来,随手拍掉她身上的落叶和灰尘。
——倒不是帮她清理,主要是等会儿还要背她上山。
“你是故意装作昏迷的?”苏子秋咬着牙,死死地盯着他。
“只是比你醒得早一些而已。”
林越随意瞥了她一眼,又开始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尘和落叶。
“什么意思?”苏子秋声音微弱,但还是能听出那发自骨子里的恨意。
清理完了,林越蹲在她身旁,笑吟吟地说道:“这些日子每天你都在昏迷中,你可能不知道,那位西北关的大统领,百里凤至,她来青都找你了。”
“百里凤至?”苏子秋顿时一怔。
虽然她心中生出了一丝希望,但她并未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既然这个谨慎狡诈的贱民敢告诉她,那必然是有把握让她见不到百里凤至,否则以其性子,不可能让她知道一星半点。
他让她知晓这些事的唯一目的,就是折磨她的精神。
——希望是最美好,也最折磨人的存在。
林越从袖口中取出了一颗乌麻散,捏住苏子秋的脸颊,将乌麻散强行塞了进去之后,这才将她背了起来。
一边往山林深处走去,一边随意说道:“让你失望了吧?我只是担心百里凤至派人跟踪我,所以装作忽然病发昏迷,伪装濒死的状态,试探一下有没有跟踪者而已。”
百里凤至如果派人跟踪他,自然是不想让他离开青都,也不会让他轻易死。
所以,林越就服用了半颗‘龟息散’,让呼吸和心跳减弱,借此试探一下是否有跟踪者。
这丹药是他通过一次一响级秘密之中得到的。
龟息散是道家修行人炼制的奇药,虽然不算什么灵丹,但也是极其罕见的。
此药可以用于身中剧毒之时,极大降低呼吸和心跳,血液流动也会随之减缓,就像是濒死状态,从而延缓毒素发作,争取到救命的时间。
他只服用了半颗,可以维持一个时辰左右。
倘若真的有百里凤至派来的跟踪者,想必是武功极高的江湖武夫,一旦发现他倒下,就算隔着一段距离,应该也能看出来他正处于濒死状态。
到时候,为了救他或者查探他的情况,自然会现身。
“可惜,这场戏算是白演了。”
林越惋惜地感叹道:“看来百里凤至真的认为我的嫌疑低到可以忽略,并未派人跟踪,我准备后的几个后手都没用上。”
他也有些意外,百里凤至居然比他预料中的还要相信他?
或许,是因为……
林越忽然回想起在刑狱那天,百里凤至和涂老道私下谈过之后,与他再见之后的那些奇怪行为。
不仅探查了他的身体,还划破了他的掌心。
真是奇怪。
也不知道老酒鬼到底和百里凤至说了什么?
怀着心中的疑惑,林越也懒得多聊什么,一路背着苏子秋,安静无言地往山上走去。
虽然山路颇为崎岖,但还好这座矮山的山势较缓,爬起来也不费劲。
不到半个时辰,林越便已经到了山腰,按照上次走过的路线,拨开一丛丛高大的野草,终于来到一片天然的石林附近。
“快到了。”
林越微微侧头,用余光瞥了一眼背后的苏子秋,唇间泛起一抹笑意。
“该让您恢复尊贵的皇子身份了,夏鸿列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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