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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都不怀疑江宴的能力。
也没设想过像小说女主那样自此人间蒸发。
我知道江宴总会找到我,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看着门口风尘仆仆的那个男人,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他瘦了,也沧桑了。
看来这几个月正如陆晴说的那般,过得并不好。
江宴看向我,神色激动,眼眶泛红,一开口竟隐隐有了哭腔:「宋知意,你把我丢下是什么意思!」
他好像有些恼怒,但更多的是委屈。
我没说话,转身就从门口离开了。
是这样的,我说从未阻止江宴找我,但并不代表我还会再搭理他。
就这样,江宴在基地门口蹲守了五天,才终于获得进门的机会。
救援任务多发于人迹罕至处,所以基地的建造也大多在荒无人烟处。
让他进来,纯属是怕他被狼叼了。
我不想背上人命。
知道我的态度,基地里的队员也大多没给过江宴好脸色看。
睡硬板床、吃馊饭、经受白眼和嘲讽……
这些东西,是江宴从小到大都没受过的。
而如今,他一一都应下了。
江宴像个做错事努力弥补的孩子,尽了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在向我表达他的诚意。
只可惜,我早不是从前那个宋知意了。
他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对我讲,奈何我真的很忙。
三四年没飞了,身体条件需要重新调整。
我大多时候都在封闭训练。
直到向来娇生惯养的江宴受不了严苛条件,终是生了病。
瑟缩着发烧的他仿佛终于找到了免死金牌,厚着脸皮将我紧紧抱住。
「知意,我知道了,我全部都知道了。都是我的错。」
「不要离开我,求你……」
在江宴的诉说中,他真的只是把安佳柠当一个救命恩人,也真的是想帮她完成心愿。
我笑着问:「安佳柠是很快就要死了吗?」
江宴疑惑。
「如果不是的话,这个婚礼,为什么非得是你呢?江宴,你有没有想过,她如果是个正常人。新郎的角色,该是她今后的心上人。」
多的我也不想再多说了。
奈何江宴却依旧急于证明自己,「对,直意,你说得没错,是我以前识人不清,我太蠢了!」
「你知道吗?我已经全部查清楚了。一年前的那场车祸,不是意外,而是阴谋!」
他苦笑了一声:「主谋,是安佳柠。她想制造意外接近我,却没控制好度……」
原来是能查清真相的啊。
而在之前的整整一年里,江宴却两耳不闻窗外事,把人家放在了心尖上。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无比的后怕。
「但是我已经处理掉了!安佳柠会由法律去审判。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知意,回来吧,好不好?」
江宴还是不明白,从来都不是安佳柠的问题。
只是十几年的爱已经让他习惯了我的存在,让我变成了他理所应当应该占有的一部分。
他需要掌控一切。
他不允许我离开。
更不允许我不爱他。
江宴从来都只爱自己,不是安佳柠,也还会再有数不尽的别人。
我叹了口气,轻轻掰开他的手:「江宴,不是这样的。我们是不同的两种人,你还不明白吗?」
他愣神。
我伸手指了指天空:「我的理想在那儿,你能明白吗?」
这一次,一向对我的理想嗤之以鼻的江宴,破天荒地说他全心全意支持我。
可是不同路的两个人,再怎么走都是平行线。
江宴恐高、受不了直升机的轰鸣、接受不了野外作业,甚至理解不了无偿救援……
我出救援任务时,他总说也想跟去看看。
然而事情的最后,我除了解救受困群众,还要回过头帮助被藤条拌倒的他。
一次又一次,我享受着遨游天空的自由时,江宴正被满身的泥泞缠身。
找回了自己后,我才发现,从前那个被我奉为神邸的男人,倒也不过如此。
我本身就可以很耀眼,又怎会需要依附他人的光芒而活。
随着我脸上的光彩越发夺目,江宴的神色也越发暗淡。
我知道他明白了。
我不再是落在他枝头的蝴蝶,我不会再回头了。
一个月后,江宴默默离开了。
再后来,我收到了江宴寄来的离婚证。随之一起寄来的还有一封信和一张银行卡。
江宴说,这是他剩下的最后一份财产,他说希望我的梦想也能有他的一分助力。
微风吹走信纸跌落水潭,字迹被晕染。江宴后面的长篇大论还写了些什么已经看不清了。
救援任务铃响起。
我转身回头。
山高路远,今后一切安好。
祝你,也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