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可已经扑到了沈明裕腿边，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裤管，仰着一张泪痕未干的小脸。
保姆也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对着沈明裕连连躬身道歉：“沈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小少爷他、他突然就从房间里跑出来了，我没看住……”
沈明裕周身的寒气，在看到孩子那张酷似大哥的小脸时，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
他挥了挥手，示意保姆不必再说，随即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孩子平齐，声音也比方才面对陈芸时柔和了不止一度：“小可，怎么了？做噩梦了？”
陈小可扁着小嘴，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水汽。
他怯生生地瞅了一眼旁边脸色难看的陈芸，又望向沈明裕，小声地问道：“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要给我找新妈妈了？”
沈明裕眉心微蹙，小可自小失去爸爸，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么称呼他，碍于他的病情，他一直没有过于矫正这个称呼，但现在孩子越来越大，这么下去总归不行。
他耐着性子纠正他，声音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小可，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叫叔叔。”
陈小可小嘴一撇，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不情不愿地哼唧了一声，显然对这个称呼极为抗拒。
陈芸见状，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算计的光芒。
她故作温柔地走上前，蹲在陈小可身边，柔声哄劝：“小可乖，听话。以后不能再叫爸爸了，知道吗？不然叔叔会生气的，生气了……就不喜欢小可了。”
这话如同一个开关，瞬间点燃了陈小可积压的情绪。
“哇——”
小家伙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竟真的转身，用自己的额头一下一下地撞向旁边的墙壁！
“不要！我不要叔叔生气！我只要爸爸！哇啊啊……”
“小少爷！”保姆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瘦弱的身体，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小少爷，不哭不哭，不撞了，会疼的……我的小祖宗啊……”
沈明裕脸色骤变，再也顾不上陈芸，一个箭步上前，从保姆怀里接过还在挣扎哭闹的孩子，紧紧搂在怀里，大手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声音罕见地放柔：“小可，别怕，爸爸在。”
陈芸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直到孩子的哭声稍歇，才幽幽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浓浓的责备。
“明裕，小可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我不是真的想针对谢医生，可我就这么一个孩子，我总不能、总不能不顾他的安危吧？”
说着，她垂下眼睑，声音哽咽：“谢医生是很好，可她毕竟不是小可的亲人，小可的病……你也知道，受不得一点刺激。”
沈明裕抱着孩子，感受着怀中小小的身体依旧在微微抽搐，心头一阵烦躁与无力。
他目光冷厉地射向陈芸，“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下次，我会立刻给小可找专业的心理医生二十四小时跟着他。至于沈家给你的所有优待，一并取消。”
话落，他低下头继续轻声安抚怀里的陈小可，等他的情绪总算渐渐平复下来，才将他轻轻交给一旁的保姆，沉声嘱咐道：“好好照顾小少爷，有任何情况，立刻通知我。”
保姆连声答应：“是，是！沈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寸步不离地看着小少爷！”
沈明裕不再多言，转身便要离开。
路过陈芸时，他脚步微顿，视线不经意般扫过她煞白，写满委屈的脸，冷冷的吐出几个字，“好自为之。”
说完，便带着一身未散的寒意，踏入书房，走到宽大的红木书桌后坐下。
张特助亦步亦趋地跟了进来，在办公桌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垂手敛目，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过了片刻，他才小心翼翼地觑着沈明裕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沈总，那您真的不打算接夫人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