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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帆动

夏帆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暗恋六年的邻居哥哥回国了,身边还带了一个漂亮姑娘。她说他们在国外一直住在一起。他说我的信他一封都没看过。于是我独自一人坐上了飞往瑞典的飞机,却无意间看到他日记里,记录着这六年来关于我的点点滴滴:「徐洛洛,我对你的爱意汹涌,既庆幸思念无声,又盼它震耳欲聋。」

主角:夏帆徐洛洛   更新:2023-04-11 08: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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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夏帆徐洛洛的其他类型小说《风吹帆动》,由网络作家“夏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暗恋六年的邻居哥哥回国了,身边还带了一个漂亮姑娘。她说他们在国外一直住在一起。他说我的信他一封都没看过。于是我独自一人坐上了飞往瑞典的飞机,却无意间看到他日记里,记录着这六年来关于我的点点滴滴:「徐洛洛,我对你的爱意汹涌,既庆幸思念无声,又盼它震耳欲聋。」

《风吹帆动》精彩片段

暗恋六年的邻居哥哥回国了,身边还带了一个漂亮姑娘。


她说他们在国外一直住在一起。他说我的信他一封都没看过。


于是我独自一人坐上了飞往瑞典的飞机,却无意间看到他日记里,记录着这六年来关于我的点点滴滴:「徐洛洛,我对你的爱意汹涌,既庆幸思念无声,又盼它震耳欲聋。」


1


暑假,我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后以为家里没人,就一边放声高歌一边顶着凌乱的鸡窝头拉开了卧室门。


然后就跟满满一客厅的客人撞了个正着,生生把我那后半句变了调的爱情买卖憋了回去。


我还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夏帆屈肘端着一杯水从厨房里出来,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揶揄道:「后面的部分是要付费才能听吗,徐洛洛?」


这是他出国失联的六年以来,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幻想过无数次和夏帆的重逢。


幻想这么多年不见,我应该变得如何亭亭玉立,如何落落大方,如何镇定自若地对他说上一句「好久不见」。


如今,我却还是像之前那个笨拙的小屁孩一样,就这样恍惚地站在门口,觉得面前的人清冷又陌生,好像上次见他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可他懒洋洋地靠着厨房的门框叫我的名字,神情和语气都熟悉又自然,仿佛他还住在我家隔壁,只不过是像往常一样来我家蹭饭而已。


我躲回卧室换好衣服洗漱完,我爸正拍着夏叔叔的肩膀,兄弟长兄弟短地说着好久不见。见到我出来便大手一挥,说要请大家出去吃饭。


饭桌上大人们侃天侃地,我就在一片觥筹交错的喧闹中,偷眼去看身边的夏帆。


他个子高了些,头发也长了,脸上的轮廓更分明了,吃东西的时候咬肌一动一动的。


「看什么呢,」他知道我在看他却不抬眼,往我碗里夹了一块肉,「烤鸭长我脸上了?」


我一下子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北欧很冷吗?你怎么,比以前还白了,跟个冰雕似的。」


冰雕眼里带了点笑意:「不算冷。但是你也知道,我不怎么能晒太阳。」


我点点头,小时候我妈就跟我说,隔壁住的那个哥哥眼睛不大好。所以一到大雪天和艳阳天,我就不能叫他出去玩。


我咬了口夏帆夹给我的肉,话题就止步于天气了。


其实我很了解北欧的天气。夏季天空很蓝,冬季常常下雪。极昼很长,极夜也很久。


手机上每天都会给我推送哥德堡的当日气温,数字的后面总会配合出现一张背景图。晴天便配太阳,雨天就配水雾,雪天我就会盯着屏幕上的一片白茫茫,想着夏帆如果出门会不会觉得眼睛疼。


我觉得我好像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关于他的不辞而别,关于他在国外的生活,关于他这次回来。


还没开口,夏叔叔忽然隔着半张桌子喊我:「洛洛,上大学了吧?」


「嗯,叔叔,」我赶忙抬头应了一句,吸气太急差点把嘴里的半块肉呛到嗓子里,「马上大三了。」


「学的什么专业?」


我喝了口饮料:「建筑。」


「建筑好哇,」夏叔叔酒喝得有点上头,「夏帆学的土木,是不是算相关专业?以后可以你来设计,夏帆来动工嘛,你们年轻的小同志要多在一起学习交流!」


饭桌上的大人们笑着起哄,我红着脸飞快地瞥了一眼夏帆。


他面不改色,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一般。但却在桌子底下,轻轻地用手机碰了碰我的手肘。


屏幕上是他的二维码,他见我没动,挑了挑眉:「学习交流一下?小同志。」



回到家,我懊恼地给闺蜜发消息:「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让夏帆看见我刚起床没洗漱的素颜。」


闺蜜连发三个感叹号:「你那邻居哥哥回国了!!!」


好家伙,比我还激动。


我一个「嗯」字还没打完,闺蜜的消息就一连串地往外弹:


「他为啥回来?」


「回来待多久?」


「还要走吗?」


我:「……不知道。」


闺蜜:「不是见面了吗?!」


我:「嗯,还一起吃了饭……」


闺蜜恨铁不成钢:「吃了饭还一问三不知,要你有何用!」


……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加了微信不是吗?


我犹豫着点开夏帆的朋友圈,里面动态寥寥,每张照片的内容都很空旷,湛蓝的天,秃秃的树杈,和远远的海鸥。


手机震了震,闺蜜的消息又弹出来:「那你呢,去瑞典交换留学的申请表已经填好了,还交吗?」


我手一抖,不小心给夏帆点了个赞。


还没来得及取消,夏帆的消息就秒弹了出来:「恭喜你啊。」


我:「什么?」


夏帆:「建筑啊,是自己喜欢的专业吧。」


我盯着这句话,敲着屏幕,输入了几次又删除。


这是推测的疑问句呢,还是肯定的陈述句?


当年我漂洋过海寄给他的那些载满心事的信,他究竟有没有收到呢?



夏季的白天总是很长,窗外蝉鸣声嘶力竭,艳阳拼命散发热量。


我想起六年前的暑假,我快要升初三,从成堆的书本里抬起头来,咬着笔杆对着窗外发呆。


「叩叩叩。」


夏帆敲开我家的门,经过我卧室门口的时候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然后大大咧咧地往餐桌前一坐,长长的腿搭在椅子的横梁上,跟我妈说:「阿姨,给我补补英语。」


我从卧室回头看,刚好瞧见他的背影。17 岁的他穿着松松垮垮的 T 恤,由于个头猛蹿而显得有些瘦削,隔着衣服隐隐约约透出肩背的骨骼线条。


「嗤,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当时我想。


那时我哪里懂得,有些人的突然消失,其实早有预兆。


「叩叩叩。」


敲门的声音传来,我回过神来,愣了一会才意识到声音是真实存在的。


起身打开门,楼道里的热浪和 23 岁的夏帆一起扑面而来。


他站在门外,还是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 T 恤,朝我扬了扬手里的袋子:「大人又去聚会了,我爸让我管你饭。」


我赶紧侧身让他进来。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阳光穿过我的卧室打在他脸上,刺得他偏过头去眯了眯眼。


我一时间有些恍惚,差点以为我们都还没成年,过了这个暑假我还要努力复习,争取考上他所在的高中。


差点以为世界依旧是按照少年人的规则运转,最难舍难分的离别莫过于同桌调去了隔壁班。


差点忘了世界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地方叫哥德堡,距离我所在的城市七千公里,七个小时时差,紧邻北极圈。


就是这个地方,圈禁了我的青春六年。


夏帆自然地坐在餐桌前,屈起长直的腿搭在椅子的横梁上,垂着眼睛把袋子里的餐盒一样一样地端出来:「愣着干嘛?过来吃饭。」


我一边过去帮他一边怼他:「怕你给我饭里下毒。」


「毒先欠着,但是下了药。」夏帆轻笑,抬起修长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头,「按你往常的剂量配的,专治脑子不好。」


……打小跟夏帆斗嘴都没赢过,我何苦还去招他。


我坐下来,把唯一的鸡腿夹到自己碗里:「大人怎么成天聚会,都不好好在家看孩子。」


「毕竟六年没回来了,」夏帆习惯性地接自来水喝,被我一把拦下,换成了白开水,「而且再过一个月又要走了,当然要抓紧时间多见几面。」


「再过一个月又要走了?」我皱眉,「回瑞典吗?」


「嗯。」夏帆点点头,「我爸在那边的业务还没处理完,这次只是临时回来。」


我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些欢欣,悄悄在桌子底下掏出手机给闺蜜发了条消息:「我想好了,去瑞典的申请表,我会交的。」



夏天的天黑总是很晚,我踩着黄昏的太阳出去丢垃圾,回来的时候听见楼道里传来久违的水声。


老小区通风没那么好,所以浴室有一扇窗正对着楼道,我仰头看着夏帆家从虚掩的窗子里透出来氤氲的水蒸气。


心里好像被挠了一下,痒痒的,忍不住恶作剧地朝着窗子喊了一声:「夏帆!用的什么牌子的沐浴露啊这么香!」


窗子里的水声停了,一个年轻的女声隔着窗子传出来:「夏帆在给我做饭。」


话音还没落,大门被急急忙忙地打开,夏帆手里拿着锅铲,脸色很难看:「徐洛洛,别闹。」


我一下子觉得脸上发烫,估计青一阵白一阵的,五光十色着呢,张了几次嘴都没能问出一句「她是谁啊」。


然后一个金色湿发、长相十分精致的姑娘就穿着浴袍从夏帆身边探了个头,笑眯眯地问他:「这位是谁?你的小妹妹吗?」


其实这话也不完全错,小时候我跟夏帆就被大人教着叫哥哥妹妹的。只不过后来上了学,再这样叫会被同学问,我俩都嫌麻烦才慢慢改叫了名字。


「不是。」夏帆沉着脸关门,最后那句回答从门缝里被挤出来,「邻居而已。」


我站在紧闭的大门前,心里莫名酸涩。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像以前一样追在他屁股后面跑,小时候是从楼上追到楼下,长大了就想从国内追到瑞典。


却没想过他在外的这六年,身边是不是已经有了那个,比我更有资格问出「她是谁」的女孩子。


毕竟,我只不过是他的邻居。


不是发小,也不是妹妹,只是个,邻居而已。


交换留学的申请批下来得很快,老师给我发消息,让我赶紧把材料交齐,尽早开始办签证的手续。


我却开始有意地躲着夏帆,有他的饭局我能推就推,他发来的微信我都一概不回。


直到那天夏叔叔有事不在,我妈说夏帆参加同学聚会大半夜也没回来,威逼利诱叫我去接他。


KTV 里的音乐震耳欲聋,昏暗的灯光闪得我头晕。我进包厢的时候,几个男人正红着脸泼洒着酒杯里的液体,几个姑娘也对着话筒唱着我听不出调的歌曲。


夏帆一个人远离人群,孤零零地躺在沙发的一角,小臂挡在脸上,像是睡着了。


于是我穿过人群,坐在了夏帆身边。


他皮肤很白,下颌角线条分明,许是喝醉了酒的缘故,显得两颊很红,嘴唇也很红。


我戳戳他的腿,喊他:「夏帆。」


那躺尸的没动。


我叹了口气:「睡得跟个死猪似的,我怎么把你扛回去?」


死猪把挡在脸上的胳膊放下去,依旧闭着眼:「没睡。」


我吓了一跳:「那你干嘛呢?」


夏帆蹙着眉,神情恹恹的:「眼睛不舒服。」


我把手罩在他眼睛上面,投下一小块阴影:「跟我回家。」


他不说话,朝我伸出一只手。


我无奈起身,接过他的手准备拉他。


谁知他并没有借力的意思,抓住我的手猛地一拽,我没站稳,被他带得失去重心,一条腿跪在了夏帆两腿之间,另一只手下意识就撑在了他肩膀上。


他终于睁开眼,眉毛一拧:「我不走。」


……什么玩意这是。


夏帆:「但我知道依阿姨的性子,肯定让你必须把我带回家。」


……还真让你猜对了。


他声音因为喝了酒而带了点哑,语气软了软:「所以我不走,除非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理我了。」


……怎么好像你还是受害者似的,你要不要脸?


我这个姿势和他凑得近到有些暧昧,他手很烫,呼吸也很烫,我脸红了红,嘴硬道:「我没有。」


「好,」他一把撒开我的手,我没防备一下按在了他的胸口,他轻哼一声,「那你自己回家吧。」


我有些气,起身踹了他一脚:「谁不理你了,是都六年没见了,没什么话好说的。」


「记得还挺清,」他也没躲,「所以之前那十五年终究是错付了是吧,那就叙叙旧吧,说不定还能把断了的六年续上。」


「谁要跟你续,」我拎起包扭头就要走,「待一个月就走的人,没什么好叙旧的。」


他在沙发上思考了一会,起身追过来,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大半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我喝多了站不稳,你扶我一下。」


……我看你稳得很。


他凑近过来,声音里带着笑意:「原来是为这件事。那我不走了,你别生气,嗯?」


我耳朵被他最后那个尾调上扬的「嗯」弄得发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你骗鬼呢。」


「真的,」他正色,「上次没跟你说清楚,一个月就回去的是我爸,我已经开始在国内找工作了。」



交换留学的申请批下来得很快,老师给我发消息,让我赶紧把材料交齐,尽早开始办签证的手续。

我却开始有意地躲着夏帆,有他的饭局我能推就推,他发来的微信我都一概不回。

直到那天夏叔叔有事不在,我妈说夏帆参加同学聚会大半夜也没回来,威逼利诱叫我去接他。

KTV 里的音乐震耳欲聋,昏暗的灯光闪得我头晕。我进包厢的时候,几个男人正红着脸泼洒着酒杯里的液体,几个姑娘也对着话筒唱着我听不出调的歌曲。

夏帆一个人远离人群,孤零零地躺在沙发的一角,小臂挡在脸上,像是睡着了。

于是我穿过人群,坐在了夏帆身边。

他皮肤很白,下颌角线条分明,许是喝醉了酒的缘故,显得两颊很红,嘴唇也很红。

我戳戳他的腿,喊他:「夏帆。」

那躺尸的没动。

我叹了口气:「睡得跟个死猪似的,我怎么把你扛回去?」

死猪把挡在脸上的胳膊放下去,依旧闭着眼:「没睡。」

我吓了一跳:「那你干嘛呢?」

夏帆蹙着眉,神情恹恹的:「眼睛不舒服。」

我把手罩在他眼睛上面,投下一小块阴影:「跟我回家。」

他不说话,朝我伸出一只手。

我无奈起身,接过他的手准备拉他。

谁知他并没有借力的意思,抓住我的手猛地一拽,我没站稳,被他带得失去重心,一条腿跪在了夏帆两腿之间,另一只手下意识就撑在了他肩膀上。

他终于睁开眼,眉毛一拧:「我不走。」

……什么玩意这是。

夏帆:「但我知道依阿姨的性子,肯定让你必须把我带回家。」

……还真让你猜对了。

他声音因为喝了酒而带了点哑,语气软了软:「所以我不走,除非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理我了。」

……怎么好像你还是受害者似的,你要不要脸?

我这个姿势和他凑得近到有些暧昧,他手很烫,呼吸也很烫,我脸红了红,嘴硬道:「我没有。」

「好,」他一把撒开我的手,我没防备一下按在了他的胸口,他轻哼一声,「那你自己回家吧。」

我有些气,起身踹了他一脚:「谁不理你了,是都六年没见了,没什么话好说的。」

「记得还挺清,」他也没躲,「所以之前那十五年终究是错付了是吧,那就叙叙旧吧,说不定还能把断了的六年续上。」

「谁要跟你续,」我拎起包扭头就要走,「待一个月就走的人,没什么好叙旧的。」

他在沙发上思考了一会,起身追过来,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大半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我喝多了站不稳,你扶我一下。」

……我看你稳得很。

他凑近过来,声音里带着笑意:「原来是为这件事。那我不走了,你别生气,嗯?」

我耳朵被他最后那个尾调上扬的「嗯」弄得发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你骗鬼呢。」

「真的,」他正色,「上次没跟你说清楚,一个月就回去的是我爸,我已经开始在国内找工作了。」



夏帆真的要留下来了。

走出 KTV,夜晚的夏风一吹,我忽然有些怅然。

查尔姆斯理工是我做梦都想去的学校不假,可夏帆说出不走了这句话的时候,我却忍不住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白天老师发的消息。

明天就是截止日期,老师说,如果没有按时递交材料,则视为自动放弃名额。

如果……

我抬头看着夏帆凑得很近的侧脸,舔了舔嘴唇,开口问他:「上次你家那个……」

「夏帆!」路边的出租车上下来一个金发美女,画着很精致的欧美妆容,鼻梁高得令人羡慕。她朝夏帆招招手,「这边。」

……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我明显感觉到紧贴着我的夏帆身子一僵,然后立刻直起身,搭在我肩膀的胳膊也放了下去,和我拉开了一段距离,拧着眉毛问了一句:「Sara?这么晚了,你来干嘛?」

被叫 Sara 的姑娘笑得理所应当:「来接你。」

「不用,」夏帆闭眼用手按了按眉心,「我没喝多。」

……合着刚才说站不稳的不是你。

「没喝多也要接你,太晚了,不安全。」她笑着扬了扬钥匙链上挂着的小手电筒,「你出国前特意从国内给我买的礼物,我得随身带着。」

夏帆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最不安全的就是你。」

夏帆习惯性嘴毒,所以我辨不清他这句话的态度。是不爽,还是打情骂俏。

总之我心里开始烦躁,伸手拦了辆车:「你们聊,我先回了。」

关上车门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撑在了门边,夏帆重新拉开车门俯身进来,朝我扬了扬下巴:「往里边点。」

那位萨小姐没跟上来。

回程的路上,夏帆一改之前在包厢里的痞气,全程拧着眉毛闭着眼,沉默地靠在车门边。

我试探着起了个话头:「刚刚那位,是在国内就认识的吗?」

夏帆顿了顿:「算是吧。」

我又问:「我听她说什么买礼物,所以你是提前就知道自己会出国的对吧?」

夏帆「嗯」了一声。

我尽可能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自然:「那……你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都没来得及给你送行。」

夏帆久久地沉默着,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了,他才淡淡地吐了一句:「不想让你给我送行。」

我心里一凉,感觉胸口好像破了个洞,夜晚的风直往里灌。

我又看了夏帆两眼,刚要再次开口,他却忽然欺身靠过来,车窗外的路灯在他半睁着的眼睛里流转,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别问了。」

他是真的有点醉,为了保持平衡把手腕垫在我的肩膀上,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出他身上烫得厉害:「你问了半天,该我问你了吧。」

「徐洛洛,你知道我这次回来,费了多大的劲吗?」



我怕夏帆晕车,一路上跟司机说了四次「麻烦开慢点」。

好不容易把他运回家,一开门就看见那位妆容精致的萨小姐跷着二郎腿坐在夏帆的沙发上等他。

她见我扶着夏帆进来,挑了挑眉,这才认出我来:「是你啊,刚外面太黑了没看清,小邻居。」

我不知道回什么,有些尴尬地给夏帆使眼色:「这位是……」

夏帆弯下腰去换鞋,不动声色地回避了我的问题:「我到了,你也回家吧。」

「小邻居……」Sara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嘴里念叨道,「夏帆,当初咱家那一大堆从国内寄来的信,该不会是她寄的吧?」

我脑子嗡的一声,抬起眼来看她。

她注意到我的异样,朝我笑了笑,补了句解释:「我跟夏帆住在一起。」

「不知道。」夏帆换好了鞋,这才直起身来回答她的问题,「没看过。」

「说过你多少次了,干嘛把那些信丢掉,万一是哪个暗恋你的小姑娘写的呢?」Sara 开着夏帆的玩笑,语气里却是满满的自信。

夏帆臭着张脸,显然不喜欢她的玩笑:「想象力挺丰富。」

然后夏帆像是才想起来我还站在门口的玄关,回身走过来,单手越过我去拉敞开的门把手。

我被他挤得往后退了两步,不自觉退出了门外,忍不住低声问他:「夏帆,这位是……嫂子吗?」

「别瞎叫。」夏帆飞快地皱了下眉毛,「跟你没关系,早点睡。」

那扇熟悉的门砰然关上。

我在楼道里站了一会,门闭得死死的,像过去的那六年一样。我单是站在它面前,就觉得心里难过到发疼。仿佛这里从没住过人,仿佛这扇门再不会打开。

夏帆,为什么你都回国了,我却觉得好像离你更远了呢。



我这人向来后知后觉,等躺到床上要睡了,那股落寞的酸涩才密密麻麻地从眼底漫出来。

过去的六年里,我既巴望着他出国前能提早知道消息,又巴望着他的不辞而别是走得仓促迫不得已。

既巴望着我拜托爸妈辗转麻烦了十多个同事打听到的地址是对的,又巴望着那些越洋的信件一封都没能出现在他家里。

可如今,那些自相矛盾的期盼通通落空。

他临行前给她买了钥匙挂坠做礼物,却说不想让我给他送行。信件成捆地寄到他家,他一封也没看过就丢了垃圾桶。

哦不对,是「他们」的家。

他在哥德堡,一直跟她住在一起。

他说话向来懒洋洋轻飘飘,但在车上那句「你知道我这次回来费了多大的劲吗」,一字一句都透着用力。

我在那一秒甚至有些自作多情地觉得,他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深情。现在再回想,却觉得像是提醒和警告。

那扇大铁门拍上时的回声好像到现在还往我耳朵里钻,他说「跟你没关系」。

我咬着牙把眼泪闷在枕头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夏帆的呢?

是小时候犯了错,看见他替我顶罪一声不吭地挨夏叔叔打吗?

是放学晚了经过黑暗的小巷,看见他单肩挎个包倚在墙边等我吗?

是一群人哄笑着开玩笑的时候,我的视线越过众人刚好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吗?

是做不出题来抓耳挠腮的时候,他把练习册往我桌子上一丢,向来不喜欢写过程的他,却在每道题下面标了两三种不同解法吗?

还是在他走之前的那个盛夏,我对着窗外的蝉鸣和满桌的卷子,一笔一画写了满满一草稿纸的「夏」字,回过神来又欲盖弥彰地补了一页「春」「秋」「冬」呢?

我用手指在墙上划拉,写下一个「夏帆」,又打上个大大的叉。

我甚至有些恼怒,为什么别人爱而不得的青春,最后都会沦为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而我的夏帆却越发耀眼明媚?

这不公平,我愤愤地想,要是夏帆也秃头变胖变油腻就好了……神啊,刚刚那个愿望不是真心的,我撤回,不作数。

我哭得头晕脑涨,越发睡不着,爬起身来打开电脑,掐着截止日期递交了所有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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