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报告来看，目前就是单纯的胆囊未见，但确实无法给到你们一个明确的结果，因为孕期无法排除，但是我前不久刚从北京学习这方面信息回来，根据儿研所的随访案例，基本上产后健康概率是95%，是否继续妊娠取决于孕妇及家人。”何医生回过神，专注地说道。
“95%的概率？那还好。”顾明月深吸了口气，这比她预想的情况好太多，孩子毕竟还在妈妈肚子里，隔着肚皮许多事情本身也是未知的，再者能有95%的健康概率，他们是毫无疑问不会放弃的。
“万一是5%该怎么办？”林芷担忧地问道。
“如果决定生了，孩子出生后我们会在4—24小时内给孩子做肝功进行排除，如果未排除需要继续复查并安排进行下一步检查，如确诊胆道闭锁后行葛西手术。”何医生说着递给顾明月一张产后排除流程图，上面详细地注明了排除过程中的每一个环节，甚至都加上了贴心的细节备注，让完全迷茫的明月和林芷两人都一目了然。
“所以，这个病也不能算是绝症对吧！”顾明月不确定地问。
“算不上，但是过程会比较艰难，葛西手术结束后，大多数孩子都会走向肝移植的道路，这个过程中涉及多次的复查，而且孩子要终生服抗排异药，这就需要家人的全力支持。”何照尽量把语言组织得浅显易懂一些。
“恩，健康概率这么高，又不是绝症，我们肯定是选择生的，就算结果不太好也没事，我们不怕。”顾明月握住嫂子的手坚定地说。
“接下来我们还需要做什么？”林芷缓下心来，何医生的讲解还有小姑子脱口而出的支持，让她不再那么恐惧。
“后续你就按时复查B超就可以了，也可以叮嘱B超大夫每次特别看一下胎儿的胆囊，万一看到了也是一个不错的消息。”何照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是不是后面B超看到了就能排除？”林芷紧接着问。
“不能，但是能提高健康的概率，如果尺寸还能再大一些，健康概率会更高。”何照沉吟了下，作为医生，他需要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负责，所以说话需要很严谨，而所谓的概率也是围绕目前国内跟踪的数据现状所而得出，他只能客观地告诉他们概率，不能太绝对。
“嗯，明白了，嫂子你接下来就正常产检，如果后续看到了更好，看不到也不用过于焦虑，太焦虑了对宝宝发育肯定也不好，反正你记得，万事有我们呢。”
林芷眼眶还有些湿意，激动地点了点头。她很幸运，嫁给了合适的人，也嫁到了合适的家庭。
“你们也可以加我微信，后期每一次复查到宝宝出生有任何情况都可以随时跟我联系。”何医生主动打开手机微信，只是手机二维码面向的是顾明月，顾明月愣了一下，拿出手机和何照相互添加了好友。
何医生的头像实在过于熟悉，几乎每天打开微信APP都能看到。顾明月有些失笑，何医生这是直接把微信APP的开屏图案给截图下来剪成自己的头像了。
“谢谢何医生，那我们先回去了。”顾明月收拾好嫂子的检查资料，揽着嫂子的胳膊准备离开。
“嗯，那你们慢走，有啥随时联系。”何照点点头。
明月刚离开诊室，何照就起身，走出门诊，默默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扶梯口，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然后回到门诊里，喝了一口水，打开手机的微信页面，静静注视着她的名字，还有她的头像，指腹来回轻触，思绪已经百转千回，就连聊天框页面顶端的那句话都让他舍不得移开目光。
“——你已添加了明月，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韩女士说过，只要有缘，早晚都会遇到。
韩女士诚不欺我。
重逢的这十几分钟，时间也跟着放缓一般，他在脑海里细细勾画着明月的身影，在记忆里感知顾明月的部分，果然一如既往地刻在心里，熟悉和陌生交织。
二十年前，她对自己说：“有她呢。”
二十年后，她对自己的家人说：“万事有他们呢。”
时间再怎么流走，她依然是那个温暖的人。
他突然开始对明天有了向往，也许未来的某一天，这句话可以由他来说。
不过接下来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他得好好想想，总不能再是无疾而终的“你好”了。
何照定了定神，眸色深了些，看起来云淡风轻，但是嘴角却多了微不可见的弧度。
魂牵梦萦的人主动出现了，那他，是万不可能放手了。
“请45号患者进入儿科一诊室。”
据那天值班的护士小黎说，儿科的何医生心情很不错。
和嫂子回家后，明月向父母简单地告知了今天的孕检情况，如明月所料，顾家二老除了担忧儿媳妇会胡思乱想外，并没有过分的紧张，顾老爹更是坦言，希望儿媳妇放宽心，不管出生后发生什么情况，全家人都会齐心协力度过的，这番支持也让林芷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明月，今天感觉还可以吗？”歇下来后，林芷随即想起了明月的身体情况，接了杯水坐到明月身边，递给她。
“还行，我觉得目前没啥问题了。”顾明月原本仰躺在沙发上，眯着眼，双手轻轻按着太阳穴，见嫂子来身边了，坐直了身体，接过水，轻轻喝了一口，顿了顿：“嫂子你别管我了，我这都是小事情。”
“嗯，你有啥一定要及时说出来，我们就怕你强撑着，这对你的身体恢复也不利。”林芷看着明月难以掩饰的疲态，皱了皱眉。
“恩，我知道的”。明月点了点头，抬眸，视线落向电视柜上的鱼缸里，里面是她前不久养的一只小乌龟，她贴心地给小家伙设计了两层活动区域，上层用来睡觉，下层是玩耍的空间。每每无聊的时候她就会这样静静地看着它，小乌龟喂养比较简单，看起来并不需要特别地照顾，就独自在这方小天地里自由生长，可是每当她把它取出来放在地板上的时候，它又总是很开心地四处乱跑。
谁都渴望自由，乌龟也无法避免。
只是但凡在它爬行过程中，有人轻轻碰触一下它的小脑袋，它都会立刻缩回自己的乌龟壳里。
这性格，还挺像她。
那，避之不及的社交恐惧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