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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决

谢棠月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大离王朝的圣元五年八月十五。这天,是个极好的天气,天空湛蓝,阳光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因为是中秋,宫里特地给各位大臣放了假,准许今日不用当值,可以回家团聚。刚退了朝,谢棠月正准备随着众人一同出宫回府,还未抵达宫门口,就被小太监唤住了。

主角:谢棠月萧长溱   更新:2023-04-11 11: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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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棠月萧长溱的其他类型小说《西城决》,由网络作家“谢棠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离王朝的圣元五年八月十五。这天,是个极好的天气,天空湛蓝,阳光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因为是中秋,宫里特地给各位大臣放了假,准许今日不用当值,可以回家团聚。刚退了朝,谢棠月正准备随着众人一同出宫回府,还未抵达宫门口,就被小太监唤住了。

《西城决》精彩片段

大离王朝的圣元五年八月十五。


这天,是个极好的天气,天空湛蓝,阳光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因为是中秋,宫里特地给各位大臣放了假,准许今日不用当值,可以回家团聚。


刚退了朝,谢棠月正准备随着众人一同出宫回府,还未抵达宫门口,就被小太监唤住了。


“谢大人请留步。”


谢棠月抬眸瞧过去,认出是太监总管李茂全的徒弟,于是忙停下脚步,负手立在门口。


等人走近了,她含笑问道:“公公有何事?”


“皇上刚刚传下口谕,宣大人御书房觐见。”小太监对着这个昔日皇帝最宠爱的臣子,端的是客气无比,说话语气含笑,带着十二分的小心翼翼。


听到是皇帝宣召,谢棠月不敢怠慢,忙道:“劳烦公公了,我们这便去吧。”


说着,便随着小太监的脚步,往内宫行去。


一路上,走过熟悉的宫道,她的心中微紧,但是面上依旧泰然自若,让人瞧不出分毫。

三年了……


一转眼,她代替哥哥参与科举,高中状元,而后入朝为官,已经近三年了。


从初时的忐忑,每一步的谨小慎微,但现在在宫中大方行走,天知道她经历了多少次的危险。


好在,哥哥的病已经快好了,再过不久,他就可以替她回朝了。


到那时,她就可以恢复本来的面目了。


是嫁人也好,是外出散心也罢,终究是不用再混迹于朝堂,每日担惊受怕了。



萧长溱也不知自己是为何发了失心疯要召她来的。


明明当年是他自己决定暗断情丝,将这份注定不容于世的感情掩埋在心底的。


也许,是今天早朝时看见她掩袖咳嗽了两声。


也许,是因为他对着后宫妃嫔都失去了性致。


他忽然很想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对她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想到这里,他漠声道:“上前一步。”


“是。”谢棠月忙往前迈了一步。


萧长溱却犹嫌不够,继续道:“到我身畔来。”


身畔……


谢棠月吓得一股寒气从脚心冒至头顶。


但是到底不敢反抗,便顺从地绕过桌案,走至他的身侧。


萧长溱坐着,但是谢棠月可不敢坐。


可是就这么站在他身旁,看着他明黄的龙袍和白玉的束发玉冠,她又觉得好像有些逾越了。


左思右想,都想不到好的办法,便只好跪了下去。


这样,总算是和坐着的君王身子平齐了。


两年多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离他如此之近。


近得萧长溱都能看得清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把头抬起来。”


“是,皇上。”


谢棠月微微抬头,但是依旧垂着眸,不敢与他目光对视。


对于萧长溱来说,仅这样便已经足够了。


他看着她,斜飞的眉,灵动的凤眼,鼻子笔挺,唇很薄。


这样一张脸,生得那般让人惊艳。


单单是素颜,就让人移不开眼。


倘若是上了妆,又该是何等模样?!


但偏偏,却是男人,是男人!


不由自主地捏住她小巧的下颌,萧长溱皱眉道:“怎地瘦成这样了?”


他的指腹温暖干躁,但是谢棠月却感觉浑身如坠冰冷深渊之中。


她垂眸恭敬地道:“回皇上,不过是前阵子病了,过段时日就好了。”


其实哪里是病了,是她因为日日小心,总是难以安寝,所以才比两年前瘦了。


她的话恭谨又小心,萧长溱何尝听不出来?


为君者,自来便是与孤寡相伴的。



萧长溱低眸看怀中的人,绯色的官服下,显得她的腰肢纤细,盈盈不足一握,胸口微鼓,但相比女子还是略显平坦了些。


最动人的是她的脸,本就莹白的肤色,因为吃了酒酿的缘故,略微有些红,如同傍晚日落时的烟霞,氤氲红润,令人想捏一捏。


看着谢棠月惊惶的眼神,他将她放开,皱眉道:“谢卿这是醉了?”


“回皇上,微臣只是略有些头晕,待回府休息一下就不妨事了。”


本以为自己说了这话,皇帝该让她回府了,毕竟她等了这许久,看起来皇帝也没什么要紧事找她。


哪知她话落,萧长溱却吩咐一旁的李茂全道:“带谢卿去内殿榻上躺两个时辰吧。”


别提李茂全的震惊,就是谢棠月自己,都吓得双腿发软。


她曾在此侍奉过,知道内殿只有一张床,那是皇帝的龙榻。


别说是她一个小小六品翰林院侍读了,便是后宫的妃嫔们,亦是没有在此侍寝的先例的。


这下,谢棠月是彻底酒醒了。


她慌忙跪下,行了标准的大礼,低头道:“谢皇上洪恩,微臣卑贱之身,不敢有污皇上圣榻。”


她这样子让萧长溱看得又是一阵动怒。


也是怪了,平常他明明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偏偏在她面前,总是轻易便能生起气来。


他霍地将案上的一堆奏折扫向地上,看着跪在那里的人,冷然道:“谢卿敢抗旨?”


这个罪名是更大了。


谢棠月不由得苦笑。


果然,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她正想着怎么让他消气,一旁的李茂全已经笑道:“皇上,奴才看谢大人是方才酒酿喝多了,这会儿怕是有些醉了,所以才高兴胡涂了。谢大人,快谢皇上隆恩,随奴才去吧。”


说着,又眼神示意谢棠月,让她切莫再惹皇帝生气了。


被李茂全这么一打圆场,谢棠月忙顺着杆子爬下来,她又磕了个头,比方才更加恭谨地道:“微臣谢主隆恩,臣先告退了。”


话落,只听萧长溱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未说别的话,心知此事便是过了。


谢棠月松了一口气,慌忙与李德全一起将地上散乱的奏折都收起来理好放至案上,这才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一时到了里间,谢棠月忙笑着跟李茂全道:“李公公,刚才真是多谢您了。”


能在宫里混到这个位置,李茂全自然是个人精。





看了一会儿,他觉得好像是被她传染了,竟然也开始觉得困倦,于是便脱去了龙袍,也翻身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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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棠月这一觉睡得极好。


她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她的哥哥谢欺程一袭绯色官服,挺拔昂然。


而她,穿上了几年未碰的女装,着一袭湖绿色的衣裙,站在一个漂亮的湖边,欣赏着湖光美景,自由自在。


真好啊……


好得她都不愿意醒过来。


但是最终,她还是不得不醒了过来。


因为她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


她的唇被人堵住,完全呼吸不了新鲜的空气。


半梦半醒间,她蓦地睁开眼。


而后,她看到了一张俊颜在眼前放大。


凌厉的眉,笔直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双眸,纯黑的瞳仁,长长的睫毛……


这张脸,放眼整个大离,都再也找不出第二张来。


谢棠月一下子吓得魂飞魄散。


尤其是,她发现这张脸的主人正在舔舐她的唇时。


“皇……皇上……”她吓得牙齿都在打颤。


萧长溱遗憾地叹息一声,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唇,却并不从她的身上下去,依旧紧紧贴着她。


“爱卿醒了?”他极黑的瞳仁盯着她,淡淡地道。


谢棠月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她看一眼头顶,方才想起来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心念电转间,她微微垂眸,小声道:“皇上可是要午休了?臣这便下去。”


说完,便轻轻地移动着身子,欲溜下床去。


但是萧长溱岂容她得逞?


他双臂架在她两侧,并不如何用力,却将她的去路全都封死了。


“皇上……”谢棠月无奈,只好停了要下床的动作,偷偷用眼风瞥一眼他,见萧长溱盯着自己的眸光灼灼,一下子心跳得都快蹦出来胸口了,她心中快速地想了一遍措辞,方才小心翼翼地道:“请皇上允许臣下床吧。”


“呵~”萧长溱轻笑,觉得她明明怕得要死却又强作镇定的模样甚是可爱,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道:“下床干什么?时辰还早呢。”


再次被轻薄,让谢棠月彻底傻眼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虽说外袍已经不见踪影,但是中衣还在身上,束胸也没有解开,不由稍稍放下心来。


然而对着萧长溱的行为,想假作无视已经是不可能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道:“皇上……皇上若是此刻有情致,可让李公公宣淑妃娘娘前来侍奉。”


当今皇上登基之后一直未立中宫,目前后宫里位份最高的,便是芝兰殿的淑妃江氏了。


萧长溱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他伸指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的下颌,淡淡道:“有爱卿在此侍奉即可。”


他的动作,配上他的俊美无俦的俊颜,倒也谈不上多轻浮。


可是,却绝对不该是一个皇帝对一个臣子做的。


谢棠月浑身一僵,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小声提醒道:“可……臣是男子,怕是不能侍奉皇上。”


她这句话简直直踩萧长溱的痛脚。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是男子了!


这也是他每次见到她最想发火的原因。


为何要是男子?


为何既已经是男子,还偏偏占据他的心神,让他心心念念?


可恶,当真可恶!


想到此处,萧长溱忽然间起了坏心。


他蓦地张嘴,咬上她小巧的耳垂。


“嗯~”


谢棠月此生从被被人如此对待过,一下子便觉得一股电流从耳垂处涌向四肢百骸。


一下子,她的气息便乱了。


她惊惶害怕又不知所措地看着头顶上方的人,伸手轻轻推他,但是又使不出力气,也不敢使力气。


明明是恶意戏弄她的,但是一触及她软软的身子,萧长溱自己倒先按捺不住起来。


吸允了一阵,放开她小巧的耳垂,萧长溱意味深长地道:“谁说只有女人才能侍奉朕?男人也是可以的。”


这句话如同上元夜的焰火般,在谢棠月耳中轰然炸开。


等到脑中那阵轰然巨响过去,她才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皇帝,大离的君主,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这吃惊的模样令萧长溱龙心甚悦,他于是决定好心地给她科普一下。


“爱卿平日可读过一些春宫册?”


“微臣……未曾读过。”


谢棠月仍旧没有回过神来,但是快速回答皇上的话已经成为了她三年来的习惯,即便处于震惊之中,仍旧是下意识的反应。


他就知道她没读过,不仅没读,看她方才承受他的吻那呼吸都不顺畅的样子,只怕都还未开过荤呢。


这一点还是很值得高兴的。


他不愿意她亲近过任何人。


他微微一笑,说不出的风姿卓然。


“那想必爱卿不知道,男人与男人之间,也是可以欢好,共赴巫山云雨的。”


说着,他的大掌下移,轻轻揉捏她的臀。


谢棠月就算再傻,也明白他说的是何意了!


她虽未读过春宫图,但是看一些话本时,也不乏有一些王孙公子宠幸娈童、有断袖之好的故事。


也知道除了男女之间的天地大伦,这男男之间也是颇多喜好之人的。


可是……


可是她不是谢欺程,不是男子啊!


这才是最可怕之处。


被萧长溱捏过的地方,如滚烫的火在烧,谢棠月这一刻简直头皮发麻。


她浑身僵硬,想离开,离不了。


可是再待下去,一旦他脱掉她的衣服,发现了她的女儿身,那么她……以及她的亲人们,将必死无疑。


“皇上……”她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那是惊惧至极才会发出的音调。


“嗯?”萧长溱薄唇微勾,目光慑人地看向她。


“臣……今日身子略有不适。”她咬唇道。


事到如今,她的脑中一团乱麻。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比现在更后悔。


为何三年前要自作主张地替哥哥参加科举?


如果没有参加,哥哥只消再等几年,依旧可以青云直上,一展所长。


他们一家也不会如现在一般日日担惊受怕,谨小慎微。


想到此处,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都是她的错。


是她害人害己。


只是她一条命也就罢了,但是谢府满门可怎么办?


她的眼泪忽然便流了出来,萧长溱本来还唇角带笑。


可是看着那刺眼的泪珠,他的唇瞬间就紧紧抿了起来。


一瞬间,他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为何这样戏弄她,也后悔明明已经忍了两年多了,为何今日又做了傻事。


他是心悦她,悦她的才情,悦她的性情。


可是,正因为喜欢,他才会苦苦克制。


任何一个正常的男子,都不能接受另一个男人的爱吧?


“朕累了,谢卿退下吧。”他蓦地翻身,放开对她的禁锢,意兴阑珊地道。



自那日中秋之后,至今已经九日了,这九日来每天早朝上谢棠月的位置都空在那里,虽是在队伍的最末,但他却偏偏能一眼便瞧见。


最初,他是震怒的,想着是不是因为他那日的话,谢棠月害怕了,故意躲着他。


可是时日一久,他又开始担忧起来。


难道,是真的病了?


这几年来从未见她因病告过假,怎地这次如此严重?


想到这里,他真的是寝食难安。


好不容易等到今日朝政没那么忙了,他便亟不可待地想跟谢章问一下情况。


可是,瞧着谢章那面上担忧的样子,他反倒是更担心了。


于是他站起身来,淡淡道:“谢爱卿在此稍候片刻。”


说着,便进了内殿。


过了半刻钟,萧长溱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极为寻常的便服了。


“朕今日随爱卿去府上瞧瞧谢欺程去。”


他说着,又问道:“李茂全,人到了吗?”


“回皇上,杜大人已经侯在外头了。”


“好,这便走吧。”


直到萧长溱抬步往外走,谢章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走到殿外,他看一眼等在那里的太医院的院首杜若,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好端端的,皇上怎么想着要去他府上了?


这可怎么办?


万一看到程儿,穿帮了怎么办?


可是,有杜若跟着,又不能再让卿儿冒充了,不然他一把脉,就能分辨出她是个女子了。


想到这里,谢章心中惴惴。


有心想派人去府中通风报信,奈何又跟皇帝及杜若同乘一辆马车,寻不到时机。


马车很快便到了谢府,下了车,谢章垂手在一侧,等着萧长溱下来。


“老爷。”门口的下人见了谢章,恭敬地行礼。


“嗯。”谢章随意地摆了摆手,心思混乱。


“皇上,”他站在萧长溱斜上方引路,同时陪笑道:“臣带您去前厅稍候,然后让犬子来与您请安。”


“不妥,”萧长溱摇摇头,笑道:“既然他病着,怎还有让他起来的缘故,爱卿尽管前头带路,直去欺程院中便可,切不可兴师动众。”


“是。”闻言,谢章只好放弃了原本的想法,忐忑不安地领着他往澜苑行去。


几人一道进了门,还没绕过屏风,谢章就朝内喊道:“程儿,今天可好些了?皇上亲自入府来看你了。”


他这话声音不大,但是已经足够叫里边的人听清了。


而此刻,房内仅谢欺程和薛紫苏两人。


听见外头的话,谢欺程面色一变,马上看向薛氏。


两个人俱是震惊无比,没有料到皇帝会此时此刻过来。


但是现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薛紫苏忙搀扶谢欺程起来,两人下地跪好。


“微臣/民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脚步声,两人齐齐磕头行礼。


终于见到了思念了数日的人,尽管只是跪在地上的一道身影,却已经足够让萧长溱激动了。


但碍于在场的人太多,他也不便于太过热情。


于是径自走到房内上首的椅上落了座,方道:“平身吧。”


“谢皇上。”


得了他的批准,薛紫苏这才忙扶着谢欺程起来。



这不是谢欺程第一次见萧长溱了,幼年宫中有宴会时,他也曾远远地见过一面,彼时对方还是太子,周边围了层层宫人,说是万众簇拥都不为过。


但除此之外,也并无别的面圣机会了。


然而此刻,他须得表现出两人已经认识了三年的样子。


于是他躬身先开口道:“微臣卑贱之躯,得皇上亲自探望,实乃诚惶诚恐。”


他话落,萧长溱却未答话,而是手撑着下颌,淡淡地瞧着他。


几日不见,他似乎变了一些。


胡须长了出来,脸色也苍白了一些,还有声音,也不如往日那般清亮了,微微有些低沉。


看样子的确是病得不轻。


只是他身旁的那个女子,跟他之间的动作委实亲密了些。


萧长溱扫一眼薛紫苏,问谢章道:“这位是?”


“回禀皇上,这是犬子的主治大夫薛姑娘,这些日子犬子病重,多亏有薛姑娘高超医术,这才日渐好转。”


“薛姓?可是江湖上的神医世家薛家?”萧长溱问。


“皇上广博,薛姑娘正是薛家这一代传人。”谢章道。


“唔。”


既是大夫,那便不可以普通的女子视之了。


于是他跟一直侍在一侧的杜若道:“杜卿,虽说有神医世家的传人,但是你既已来了,不妨依旧给谢大人瞧上一瞧。”


“臣遵旨。”


杜若领命,请谢欺程坐于桌边,伸指给他认真把起脉来。


谢章在一旁瞧着,简直心惊肉跳。


他忍不住看一眼薛紫苏,在接触到对方投来的安抚的眼神后,才稍稍缓和了些。


片刻后,杜若松开谢欺程的手,走至萧长溱面前躬身回话道:“回皇上,谢大人的确顽疾缠身,不过从脉象上看,他的病症诊疗得当,不出几日,应当便大好了。”


他话落,谢氏父子及薛紫苏均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听见谢欺程无大恙,萧长溱也甚为高兴。


不过看着这满屋成堆的人,他感觉实在是说话不便。


于是挥手道:“你们且去外边候着吧,朕再跟谢卿说点事。”


“是。”众人于是均躬身退出。


绕过屏风走至外堂,还没出清苑,忽听门外廊上一人笑道:“哥哥,我换好了,你快瞧瞧。”


是一道极为悦耳动听的声音。


然而,听见声音的人,却同时脸色大变。


“胡闹!”谢章当先一步冲出门外,朝穿着一身绿衣的谢棠月怒斥道:“你哥哥正病着,你怎地还来此处扰他?”


“爹?”谢棠月尚未明白发生了何事,她几年未着女装了,正十分高兴,见着谢大学士,忍不住提起裙裾微微转了一个圈,而后笑道:“这是哥哥送给我的,好看么?”


自然是好看的。


可是,现在哪里是能说这个的时候?


谢章心中着急,对着女儿也没什么好脸色。


他脸色骤沉,厉声道:“为父方才说的话你没听见么?快回去!”


“爹,您怎么了?”谢棠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恰在此时,李茂全听了片刻,也走了出来。


他想着他们父女吵架便吵架,但是影响了皇上和谢大人谈心便不好了。


正想着劝他们换个地方,然而一看到谢棠月的脸,便一下子把要说的话都忘在了脑后。



“这……”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身女装的谢棠月,“谢……谢大人?”


他说完,又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说明明青天白日的,怎么倒像见鬼了?


这边,谢棠月的震惊不比他小。


看到李茂全的一瞬间,她立马便明白了爹爹为何对她如此疾言厉色。


她下意识地便要脱出喊一句“李公公”,然后话到唇边,她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忙朝李茂全行了个敛衽礼,而后朝谢章撒娇道:“爹,原来是有客人来了,您怎么不早说?那女儿这便先回房了。”


说着,也等不及谢章答应了,便忙带着丫环兰馨逃也似地往外跑。


等到女儿一走,谢章忙朝李茂全笑道:“叫公公见笑了,这是谢某的女儿,跟犬子乃是龙凤胎,她一直足不出户地在家里,被我夫人宠得没上没下惯了,刚刚冲撞了公公,您别见怪。”


谢章这么一说,李茂全才明白过来。


“哦,龙凤胎啊?难怪这般像!”


说完,他又笑道:“谢大人,您可真是好福气啊。”


“是。”谢章强笑着回应。


却说外头闹出了这一番的动静,但是里面倒是十分安静。


萧长溱离了椅子,踱步在房中走了一圈儿,而后朝谢欺程笑道:“谢卿,你这屋子布置得倒甚是雅致。”


谢欺程此刻其实心中紧张极了,虽然谢章与谢棠月都在他面前说了皇帝的性情、喜好,但是他还是不敢说话、不敢动作,怕有丝毫的出错。


此刻听见萧长溱的话,他忙道:“多谢皇上夸赞。”


萧长溱总感觉今日谢欺程在他跟前比往日多了一份疏离感,他想了想,以为他还在为那日的事情生气,于是道:“朕那日的话,爱卿千万莫放在心上。”


那日的话?


这话听得谢欺程云里雾里。


按理说朝中发生了任何事,妹妹都是一五一十讲给了他听的。


怎么此刻他却不懂皇帝的意思呢?


还不待他想明白,只见萧长溱轻轻抚着窗前的一盆兰草,淡笑道:“君子不强人所难,爱卿既不愿,朕今后自会断了念想。”


说完,他又看一眼垂手站在那里的谢欺程,想从他面上看出一丝一毫的难过。


但他失望了。


听完他的话,谢欺程只是微微有些疑惑,但是很快便露出更加恭敬的表情,低头恭声道:“微臣遵旨。”


一下子索然无味,萧长溱淡淡道:“爱卿好生歇着吧,盼早归朝堂。”


“臣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谢欺程忙跪下磕头拜送。


萧长溱出了清苑,谢章自是各种挽留,想请他在府中用膳。


然而他此刻委实情绪不佳,挂在心上的人谨守着君臣之礼,对他没有丝毫的意思,他是有苦难言,又不能为外人道,却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自然是直接推拒了。


直到送他出了府门,谢章这才收了一直的强颜欢笑,忙令下人将府门紧闭,而后匆匆走至谢欺程的清苑。


到了那里,人都聚齐了。


除了谢欺程,还有谢夫人、谢棠月。


“程儿,刚才没露馅吧?”谢章问道。


谢欺程摇摇头。


“爹,皇上怎么忽然来了?”谢棠月问。



“谢棠月!”


萧长溱气得双眸骤红,他一下子便站了起来,长臂一挥,将软榻上的枕头全都掀至地上,看着犹自跪在地上的人,顾声问:“那个男人是谁?”那日他们在郊外时,谢棠月是初次,那么便是之后两人分开的那段时间了。是谁?到底是谁?!


莫不是……沈彬?


瞬间,大离的君主心中杀机顿闪。


正震怒间,却听谢棠月急道:“不是沈公子!是一个刺客,青珂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他是何来历……”说着说着,她面上全是难堪,终究忍不住,


一共对我用强了两次,一次是在玉露殿的浴室,还有一次是在我的寝房内。他武力高强,我不是他的对手,本想着一死了之的,可是,我既放心不下家人,更担心他会伤害到皇上。所以才一直忍辱,只盼着什么时候将他抓住。”随着她说完,萧长溱一下子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满腔的怒火,全都消失殆尽。


不仅消失了,并且,他现在还有些暗暗的心惊和好之后,他早就将前两次假扮他人来引诱她的事忘到脑后了。


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坦诚,就这般亲口告知了他。


一时间萧长溱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想要告诉她自己就是那个刺客,可是话到嘴边,到底还是不敢。


他们才和好,他可不想她因此又怨怪他。想来想去,竟想不出什么别的法子。


他心中暗暗叹气,也顾不得别的了,忙将谢棠月一把自地上抱了起来,边给她拭泪,边柔声道:“是朕刚才语气太重了,既是被人强迫,那便不是你的错。”谢棠月脸上泪痕斑斑,一双眸子泛着盈盈水光,可怜又动人,听完萧长溱的话,她没有那般自责了,但是对于立后之事,却仍旧十分坚决。“虽不是我的错,可是,我也无颜再位列中宫了。”


“这……”


萧长溱面上皱眉沉思,实则心中已经翻江倒海。


第一次,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日,他怎么会做出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来呢?


堂堂的一国之君,为了跟自己心爱的女人置气,竟然假扮他人来偷香,这事一旦传出去,只怕要令全天下耻笑。


“唉……”萧长溱忍不住又再次长长叹气,他抱着谢棠月柔柔地哄道:“这事也没有旁人知晓,不妨事的。你如果因为这个原因不做皇后,那将来咱们的皇子如何承袭皇位?”


皇子……


谢棠月的脸一红。



“不早了,”萧长溱道:“朕登基已五载,至今后宫无子嗣,前几年因为忙于国事倒还能勉强搪塞过去,这阵子已经有老臣在上书了。”


谢棠月闻言,不由咂舌,她也是看过许多前朝史记的,知道于君王来说,子嗣是十分重的事,但是萧生陌,在谢棠月心目中,总觉得他十分年轻,父亲这两个字,应该是离他极为遥远的。


想了一阵,谢棠月轻笑道:“皇上宫中美人那般多,许哪位嫔妃腹中已有小皇子也说不定呢。”


她话落,却被萧长溱幽怨地了一眼,淡淡道:“朕已经近两年不曾临幸过后宫诸妃了,卿儿这是在诅咒朕被人戴了绿帽么?”


“皇上,您是说……?”


谢棠月闻言,一时心中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怎么可能呢?


昨夜和方才她都亲自感受过了,他的那处明明十分精神、尺寸惊人,且应当是并无隐疾的。


自古食色性也,人之大伦。


连她一个女子都因好奇而自己抚慰过,更不消说他还有那么多妃嫔了,那些可都是他名正言顺的妾室。


到底心中有愧,此刻萧长溱说是这事来也不觉得丢脸,反倒是借机讨好她起来,他对着她小巧的鼻尖亲了一口,坦然承认道:“没错,因为朕爱上了你,就再也不想碰旁人了。”


他说什么?!


谢棠月蓦地瞪大了眼。


刚才他说已经近两年都未临幸后宫,现在又说是因为爱上她的缘故。


可是……


“皇上,可我那时是男子啊!”


话说到这里,萧长溱又有些小委屈了。他咬一口她小巧的唇,恨恨地道:“这都怪你!若是你早些表露身份,朕何苦要禁欲这许久!”


这话说得让谢棠月一阵汗颜,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垂睫道:“我怕说了,皇上会治谢家的欺君之罪,皇上您是明君,一直秉公执法,从不徇私的。”


这话倒是颇为中听,萧长溱挑眉,愉悦地笑道:“为了你,朕做一回昏君又有何妨?”


自那日起,不论萧长溱再如何使出浑身解数,床上百般花样也好,床下舌灿莲花也好,谢済璎都坚持自己没有资格为后,两人各持所见,争论无果,于是这事便就此耽搁了下来。


这曰怡逢萧长溱去上早朝,谢棠月刚刚用过早膳,正在玉露殿院中赏一丛月季,外头忽然有宫女来报,言道芷兰殿的淑妃江氏来了。


谢棠月闻言,黛眉微蹙,她来宫中已有些时日了,这位淑妃娘娘先前从未来过,今日怎会忽然而至了?


一时也不敢耽搁,忙简单整理衣着,带着兰馨和慧儿去前殿相迎。


刚刚进门,淑妃转眼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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