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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别走

是今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和师兄师叔们一起,养成了大大咧咧的性子,因此,一开始我没注意到江辰那小子的险恶用心,直到有一天小荷包提醒我:“小姐,我怎么每次听见江公子叫你的名字都有点变调啊,他是京城人士,按说不该带有什么方言口音之类的。”我拿着一把剑正在挥汗如雨,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变调了?”小荷包神神秘秘道:“我总觉得他叫你的时候,叫的不是莫末,是摸摸!”

主角:莫末云洲江辰   更新:2022-09-10 19: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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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莫末云洲江辰的其他类型小说《玫瑰别走》,由网络作家“是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和师兄师叔们一起,养成了大大咧咧的性子,因此,一开始我没注意到江辰那小子的险恶用心,直到有一天小荷包提醒我:“小姐,我怎么每次听见江公子叫你的名字都有点变调啊,他是京城人士,按说不该带有什么方言口音之类的。”我拿着一把剑正在挥汗如雨,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变调了?”小荷包神神秘秘道:“我总觉得他叫你的时候,叫的不是莫末,是摸摸!”

《玫瑰别走》精彩片段

师父总说我懵懂迟钝,太过老实。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我。


我有十六位师兄、十位师叔、一位师父,再加上打杂的仆工,逍遥门共七十二位男丁,我和小荷包是唯二的两位女性。小荷包是我的丫鬟,比我还小两岁。我上无女性长辈,下无闺中密友,很多事都是自己摸索,所以迟钝点也在所难免。再说,这世上聪明人多了去,但未必聪明人就一定比老实人过的好,所以,我觉得做个老实人也没什么不好。


我和师兄师叔们一起,养成了大大咧咧的性子,因此,一开始我没注意到江辰那小子的险恶用心,直到有一天小荷包提醒我:“小姐,我怎么每次听见江公子叫你的名字都有点变调啊,他是京城人士,按说不该带有什么方言口音之类的。”


我拿着一把剑正在挥汗如雨,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变调了?”


小荷包神神秘秘道:“我总觉得他叫你的时候,叫的不是莫末,是摸摸!”


“恩?”我收了宝剑,拧着眉头回想。但是我一向粗枝大叶,还真是没怎么注意过。


我决定去试听一次。


我提着剑到了樱桃园,这会儿江辰一准儿趁着师父在溪边打瞌睡,在这儿摘樱桃吃。


我在果园里仰着头四处寻找。


园子里的樱桃树都有上百年的树龄,枝繁叶茂,高大葳蕤。芳菲四月春色正好,阳光自上而下,俯射在枝叶上,同一枝树叶竟呈现出三四种深深浅浅的绿,或浓碧或浅翠,盈盈欲滴。小巧圆润的樱桃果红如玛瑙,玲珑娇俏的挂满了树梢,真让人垂涎。


我咽了一口口水,突然听见身后一阵水流的轻响。我回头一看,愣住了!


绿阴掩隐,光影班驳,江辰半躺在树叉上,白衫的襟上摊了数十颗红色樱桃。他一手拿着一把小酒壶,一手拿着一枚樱桃,酒壶斜斜一斟,细细的水流从红色樱桃上潺潺而过……


说实话,这一刻我忘记了自己的来意,眼前只有一副画:一团浓绿深碧,一袭白色长衫,一把玄色酒壶,一枚红色樱桃。


这副画卷静中有动,色彩明丽,浓淡合宜,而画中之人,星眸半眯,悠然闲适,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倜傥,让人眼前一晃。


江辰将樱桃放入口中,坐直身子冲我笑了笑:“摸摸,你发什么呆呢,莫非是看我看得入了迷?”


“啪”的一声,好意境、好画面、好心情立刻被他一声“摸摸”冲散到九宵云外,荡然无存。


他果然叫的是“摸摸”!


我立刻眼冒金星,七窍生烟。再一细看,他笑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真是又暧昧,又风骚!


我咬着牙倒吸气,真想用后厨张师傅那臭名昭著的臭鞋底子甩到他俊俏的脸上,“啪叽”一声,留上一个长茄子印儿。


你说他吐辞不清吧,他和人吵架的时候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字字珠玑不带重样,韵味十足,回味无穷。良久,你才回味过来他那是在骂你。


所以,他绝对是存心的,你看他笑的多妖孽。我得去找师父告状,顺便再强烈要求改名字。


师父正躺在小溪边的藤椅上打瞌睡。不过他从来不承认他在打瞌睡,他一直强调他在练功、养气。


我气哼哼的跑上前去,大喊一声:“师父!”


他果然是在打瞌睡,被我一嗓子喊的猛的一机灵,差点从老藤椅上滚下来。


他坐起来,飞快的恢复了端庄秀雅的师父模样,慈爱的看着我,关切的问:“小末,你被狗咬了?”


我跳着脚咬牙切齿道:“我被江辰咬了!”


“别这么说,江辰是你师兄。”


我气急败坏的告状:“他叫我摸摸!”


师父瞪着眼睛,一本正经道:“你就叫莫末啊!”


我皱着眉头,很不满。师父他在很多时候都大智若愚,能装糊涂决不清醒,作为他的关门弟子,我太了解他了,你看他又在装迷糊,打算和稀泥。算了,我还是直接说明来意吧。


“师父,你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名字,我不喜欢!”


“因为你是我的关门弟子,最末的一个。”


“我姓什么不好,要姓莫?”末字我并不反感,但和“莫”连在一起,我现在觉得很不好。


“你的来历莫名其妙啊!我一大早出来散步,突然发现草地上有个包袱,我还以为发了笔横财,喜滋滋的一打开,你嗷的一声,差点没把师父我吓晕。”


“师父,这名字很拗口,念着有谐音!”一想到我被江辰“摸摸”了很久,我心头的小火星噼里啪啦乱跳。


师父神采飞扬道:“莫末,这名字多好,又文雅又别致,比什么翠花,桃红好听的多了。师父我最得意的就是给你取的这个名字。我熟读唐诗宋词,总算有了一次用武之地。”


我郁闷的想吐血。


“师父,反正我要改名字。”


“你想叫什么?”


“叫什么无所谓,反正莫这个姓,我坚决不要。”


师父立刻眼睛一亮:“那你随我的姓吧。”


师父叫石景,我心里一默念,立刻否决了。石磨?还不如莫末呢!


师父见我不吭,于是揉揉眉心无奈的道:“那你自己选吧,反正你无父无母,我也不知道你姓什么。”


我灵光一闪,喜道:“我叫云末好了。”


师父的首席弟子叫云洲,是我的偶像。我一直觉得云姓好听又有意境,云师兄又长的堪比仙人,能和他一个姓,从此以后,我就可以叫他哥哥了,多亲近。我喜滋滋的跑去通知每一位师兄,我改名了,以后谁叫我莫末,我跟他急!


其实,后来我特后悔,我叫云末就云末呗,干吗非要叫云洲哥哥呢?


听闻我改了名字,小荷包也蠢蠢欲动的来找我了。


她扭捏着小声道:“小姐,我能不能也改个名字?”


此刻我体会到了师父的心情,因为,小荷包这名字是我给她取的。


三年前,师兄们下山去为武当掌门祝寿,我也跟着去了。在山下遇见小荷包正被恶人追打。我出手救了她,那是我第一次行侠仗义,其实,我仗的是诸位师兄。那位恶人一见我身后威风凛凛的众位师兄,还没等我宝剑一拔,他就撒腿跑了。


小荷包说她无处可去,于是师父做主让我收留她做个丫鬟,其实,是给我做个伴儿。


我看着小荷包,怅然道:“小荷包这名字多好!饿了有荷包蛋吃,没钱了,荷包里有银子花。多有意义,你为什么不喜欢呢?”


小荷包高高兴兴的被我说服了。看来这个名字我取的很有水平,比师父强。我师父石景是逍遥门的第九位掌门人,年轻的时候江湖人称玉面公子。我初初听说的时候,笑的肚皮抽筋,江辰站我旁边,嘿嘿阴笑:“摸摸,你是不是想到了玉面狐狸?”


我表情严肃,坚决否认。


石景师父长的白净秀雅,因为太过年轻就当了掌门,所以常穿玄色衣裳,想显得老成些。不过他一穿黑色越发显得脸白,于是这雅号就越发的贴切了。唉,有利就有弊啊。


师父他一上任就显示了卓越的领导才能和不拘一格选人才的决心。他才不管大家进门时间长短,资历来历都靠边站,全门大比武,胜出者担任首席大弟子。不管年纪大小,众人皆得尊他为逍遥门的二号人物,当然,一号人物就是师父他老人家。


云洲师兄就是这样脱颖而出的。那一场风云变色的全门大比武,他胜了所有的师兄,成为师父最看重的首席大弟子。而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我觉得,这就是缘分。


所以,当我改名叫云末之后,我就跟在云洲师兄的后面,开始叫他哥哥。一开始,他嘴角一抽,扭头就走。后来,我一天叫他几十声,他麻木了,默认了。这真是有志者事竟成啊!


云洲师兄比师父长的更好看,不过他喜怒不形于色,所以我常常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而江辰师兄喜怒太形于色,也常常弄的我搞不清楚他心里想什么。所以,这什么事都是适可而止,过犹不及。


转眼我到了十五岁的生日,我等这一天都等了一年了。因为逍遥门有十六位师兄,要是每人送我一份礼物的话,嘿嘿,想到这儿,我眼睛笑的有点睁不开了。


“小末,你乐什么呢?眼珠子都看不见了。”


我回头一看,江辰背着两只手,悠悠闲闲的逛过来。我以为他背着的双手肯定藏着送我的礼物,不料,望他身后一看,空空如也。


我有点失望,于是提醒他道:“恩,师父他老人家昨天给大家说的那个事,你没听见么?”


他怔了怔:“什么事?”


昨天师父特意通知大家,今天是我及笄之日,大家要送礼物给我。昨晚,我感动的跑到师父房里,和他唠嗑唠到他打哈欠打了一脸的眼泪。我一看师父困了,打算给他老人家暖脚,结果将师父吓的玉面雪白,瞌睡全无。


和师父比起来,江辰真是没心没肺,这么重要的日子,居然对我一点表示也没有,好歹我与他也有四年同门之谊啊。


我认真的看着他,正色道:“江师兄你其实姓铁更合适。”


“为什么?”


“铁公鸡啊。”我跟着江辰你来我往斗嘴了几年,也学了些他的本领。


他一脸的委屈:“小末你才铁公鸡呢!那年过生日我没送礼物给你?你可送了我?”自从我改名叫云末之后,他不叫我“摸摸”了,但也不肯叫我“云末”,只随着师父叫我“小末”。


我不满道:“江师兄,树叶子也算礼物么?”


他瞪大了眼睛:“那是普通的树叶子么?上面可是提了王维的诗。”


“可你不是王维啊!”我若是在树叶子上写两句兰亭集序,莫非就可以冒充王羲之?


他幽幽叹了口气,颇为惆怅的哼了一句:“小末,你真是不解风情,没有情调啊。”他摇摇头潇洒离去,三步开外,还回头瞥了我一眼,甚是怅然遗憾。


我也瞥了他一眼。他的确是每年都送礼物了,什么树叶子,小野花,麻雀,最贵最隆重的一次,是一盒胭脂。我乐滋滋的捧着生平第一盒胭脂四处招摇。逍遥门都是男人,我第一次见到这个玩意,高兴的直冒泡。


云洲看了一眼,淡淡道:“好象是用过的。”


那盒胭脂,我压箱底了,每次想起来江辰,我脑子里只有一个词,抠门。


云洲,从没送过我礼物。不过,不送,也好过敷衍。



生日这一天特别热闹,师父让后厨的张师傅给我做了许多好吃的,众位师兄都送了我礼物,其实我最期盼的就是云洲的礼物,因为他从没送过我东西,会是什么呢?


我做梦也没想到他送了我一柄匕首!


我叹着气看着手里锋利的匕首,对着阳光,可真是寒光凛凛,吹发可断,可见是个好东西。可是,送一个女孩子这个物件,借用江师兄的话来说,也实在是没有情趣啊。我虽然高兴他送我礼物,却有点失望他送的是这么个物件。我好歹也是个女孩子,虽然整日和一群师兄们混在一起,性情有点豪放,但也不能将我彻底视为男子啊,送我如此刚猛的玩意,太让人伤心了,要是胭脂,簪子什么的多好。


我有点不甘心,对着光线仔细研究琢磨,这个匕首会不会里面有什么秘密?比如藏宝图,武功秘籍,或是小纸条?


研究了半个时辰,也没发现有什么机关,唯一的特别之处是上面铭刻了一个“相”字。我思忖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亲自去问问他为什么要送匕首给我。


我到了云洲的房门外,敲了敲门。


“进来。”云洲的声音特别好听,象是夜间的溪流,晨起的山风。


我把门推开,云洲正坐在桌前。


窗前一盆杜鹃开的正艳,如火如荼,越发衬的他一身白衣洁净儒雅出尘脱俗。


我小心翼翼的问道:“哥哥,你为什么送我一把匕首啊?”


云洲抬起头看看我,眉头微微蹙了蹙,又舒展开,欲言又止。


我神秘兮兮的凑上去:“哥哥,这里面是不是有藏宝图,武功秘籍?”小纸条我就不指望了。


他的眉头轻抖了一下,唇角似乎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我这才发现自己离他的面容特别近,近到看见他眼中的自己。他的眼珠特别黝黑,沉沉的看不见底,当然,更不可能看见他的心思。


他抿了抿唇角,轻声道:“这把匕首是京城精武行的铭相大师的得意之作,我送你,防身。”


我一愣:“防身?”


他的目光又放在了书上,低声道:“好看的女孩子总是要多当心些。”


他的声音轻的象是一片羽毛,被风徐徐送到了我的耳边,酥酥的我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好象是说,我长的好看?


我又高兴又感动,半蹲下身子,仰着脸道:“哥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想的这么细心周到。”


他的眉头又轻抖了一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凉茶。


我实在是太感动了,于是情不自禁又加了一句:“你简直象我娘。”这只是一个比喻,听说当娘的都是为孩子想的最周到的那个人。


他嘴角一抽,似被凉茶呛住了,咳嗽了两声才道:“我当不起。”


我怎么觉得他的脸色好象镀了一层肉眼看不见的粉,好似睫毛也颤了两下。许是我太激动,眼花了。


我仔细收好匕首,这可是铭相大师的作品,价值不菲。


云洲果然大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我高兴的从云洲房里出来,觉得过生日的感觉甚好。可惜,一年只有一次。


我刚回到房里,就见师父提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我心里一沉,蹙起了眉头。


师父把包袱递给我:“这是送到山门外的,和往年一样。”


我看着那包袱干巴巴道:“看来他们把我的生日还记得很清。”说着,眼眶和牙跟儿不知怎么,同时凉幽幽的泛了一股酸意。


师父见我不接包袱,只好把它放在我的桌上。


我上前两步,提起包袱,径直往门外走。


师父忙喊:“小末,你干吗?”


“我扔了它。”


“你也不看看么?”


“有什么可看的,里面是一百两银票,四件春夏秋冬的衣服,一个平安金锁,错不了。”


这就是我每年都收到的一份奇怪的礼物,每年的生日都会在山门外收到这么个包袱,里面的东西十五年不变。其实,我每年见到这个,都很不高兴,它在提醒我是个被遗弃的人。既然遗弃了我,又何必每年还假惺惺的送点东西过来呢?


里面的衣服我从不去穿,金锁我当成银票,给师父买酒喝,买最贵最好的酒,花的时候,我一点也不心疼。今年,我决定扔了它。


师父拉住我的胳膊,叹了气道:“小末,也许你的家人有不得已的苦衷。算了,别耍性子了,留着吧。”


我不想违背师父的意思,于是顺手就将包袱放在桌子上,看也不想看一眼。


师父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我。


我立刻眉开眼笑:“师父,这是送我的礼物?”


“是。”


我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是一件小小的背心,浅白的颜色,带着珍珠的光泽,拿在手里,轻若无物,还有幽幽的一股凉意沁到了掌心里。


我爱不释手,情不自禁赞道:“师父,这背心的料子真是好,怎么不送我一整件衣服,我好喜欢。”


师父抽着嘴角倒吸一口气:“丫头,你知不知道这金蚕玉丝衣,是一种罕见的雪蚕,积累七年吐成的丝才能织出一件这样的背心。你还狮子大张口要一整件!”


我吐吐舌头,呵呵一笑:“师父,我这不是孤陋寡闻嘛。”


“这件衣服,冬日穿了可抵严寒,夏天穿着又生凉意。”。


“师父,你对我真好。”我喜滋滋的抱着师父的胳膊,使劲摇了两下。


师父往后趔着身子,使劲抽出自己的胳膊,干咳了两声道:“小末,这个,及笄的意思,就是可以嫁人了。”


“恩。”


“那个,你无父无母,师父我只好给你操操心了。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逍遥门,别的不多,就男弟子多。十六个师兄,你随便挑,看那个可心,师父我给你做主。”


我感动的无以复加,这样好的师父,世间少有!


我冲口而出:“师父,不用挑,我觉得云洲师兄最好。”


师父愣了愣:“他的确不错,不过,你需知,这个,感情总要两情相悦才好。师父让你挑,你也要考虑考虑对方的感受,门当户对也很重要。”


“可是我觉得和他很有缘分。”


我一直觉得缘分是个神妙的东西,若是喜欢一个人,缘分便无处不在,若是不喜欢一个人,缘分就恰恰缺一个能与他相守的火候。


师父揉了揉眉头,无奈道:“好,我去给他说说。”


我高兴的目送师父远去的背影,这生日,实在太好了。


晚上,我躺在被窝里翻着一本旧话本子,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


小荷包在我眼前晃荡了七趟。一开始我没注意,后来我发现她的神色有点奇怪,欲言又止的,憋的眼泪汪汪。


我放下书问她:“有事?”


“小姐,听说今天师父给你撮合亲事?”


我不好意思的点头。其实,心里很忐忑,不知道云洲会不会答应,不过他一向很尊重师父,应该是不会拒绝师父的做媒吧。


小荷包神情痛苦:“小姐,其实,那个。”


“你说。”


“大家都在说,说,你和云公子,是,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牛粪上。”


“小荷包你改名叫小结巴算了。”这丫头,以前说话很利索的,今天这是怎么了,跟咬了舌头似的。t


小荷包幽怨的瞅了我一眼,低头抠衣角。


云洲长的那般好看,竟然被称为牛粪?我掀开被子跳下床,扑到妆台上,对着镜子照了照。天黑,烛光也暗,实在看不清楚。


我只好问小荷包:“难道我比云洲师兄长的还好看?”


小荷包低头,半天哼哼道:“小姐你长的很好看很好看,云公子也长的很好看很好看。”


这就怪了,我接着又问:“那他们还说什么鲜花插在牛粪上?”


小荷包的头垂的更低了,使劲抠衣角。


我半天才反应过来,涩着嗓子道:“你是说,他们说我是牛粪?”


小荷包连忙抬头道:“小姐,大家说的并非单单是样貌。云公子实在条件太高,主要是他的身世。所以才比的你稍稍差了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我看着小荷包翘起来的小拇指,点点头明白了。云洲的父亲是福建都指挥使,正二品大员,封疆大吏。那是朝廷的栋梁砥柱,数年来镇守海防为朝廷立下了不世功勋,将来,指不定皇上一时心血来潮就给云洲指婚,赐个郡主公主什么的。我呢?身世不明,身无分文。怪不得我对师父说到云洲的时候,师父说了“门当户对”四个字,我当时太过高兴,竟将这些都抛之脑后,此刻想起来,真的是一时忘形,高攀妄想。


我呐呐的问:“云洲他怎么回答师父的,你知道吗?”


小荷包怯怯的说道:“我听说,云公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自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喝酒呢。”


我脑子里立刻浮现了他愁眉不展,烦恼痛苦的模样。我幽幽叹了口气,看来,他这是借酒浇愁啊。


我整了整衣服,打算去慰问慰问云师兄。


春日的夜晚,清风舒爽,皓月皎洁,正是花前月下的好时节,我形单影只的走到云洲的房门口,果然闻见了一股酒味,还是师父最爱的西风烈。这酒是我给师父买的,酒如其名,性烈辛辣,我闻一闻都觉得头晕。看来他是伤透了心,才会如此自虐,我心里顿时充满了罪恶感。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看来,到了我这里,是隔了铁布衫哪。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看着云洲,低声叫了一声“哥哥”。


他抬眼看着我,神色稍稍有点意外,不过,好象并没有我想象之中的那么痛苦,看来,男人就是和女人不同,我和小荷包一不高兴了,嘴巴噘的能挂只葫芦。他的神色却一如往常,只是染了酒意的面容比平日更加俊美,眼神也蒙了一层氤氲之气,暗藏一种动人心魄的柔和幽深。


我鼓起勇气道:“那个,我就是随口和师父说说的,并没有非要强迫哥哥答应的意思,哥哥你别伤心了。那个事,就当我没说过啊。”


我匆匆说完,匆匆转头离开。突然,手腕一紧,被他拉住了。


我回眸看去,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面色好象也很凝重。我觉得他此刻并不象是醉了。


他眉头轻拧:“你随口说说的?”


我见他微露不悦之色,忙道:“是。哥哥你别放在心上,只当是我胡闹。”


“胡闹?”


我惶恐的点头:“是,是。”t


他怔了怔,捏着我手腕的手指渐渐松开。半晌才沉声道:“以后还是认真些好,这些事不是随口说说又能随口收回的。”


“是,我一时冲动。”


他的手指紧紧握着桌上的一盏酒杯,沉声道:“你也不小了,十五岁的人,居然如此儿戏这等大事。真让人佩服。”


我被呛的说不出话来,他虽然性子清冷,但为人一向平和,从不出口伤人,更不对人说一句重话,今日竟然对我苛责如此,可见被伤害的有多深,我真是罪孽深重。


面对他丰神俊朗的如玉容颜,我汗颜不已,自己一时糊涂,竟想染指他这样的仙人,我当即决定,将来有机会,我要为云洲好好做一回媒人,定给他寻个仙女似的姑娘来配他。



自从我一时糊涂,想“采”了云洲师兄这朵鲜花之后,逍遥门的师兄们纷纷对我敬而远之,很怕成为第二朵。我颇为惆怅,自信心顿如日落西山的夕阳。


师父见我怏怏的没精神,便让何小乐师兄和赵夜白师兄带我下山散散心。


这两位师兄一手承担了逍遥门日常用度的采办,所以这康乐城中的犄角旮旯他们都熟悉的如同自己的手指头。师父让他们带我去好玩的地方散散心,结果,他们就把我带到了他们认为好玩的地方。


这个地方,名叫玉宇清欢园。


我一听这名字甚是惊艳!不知道此处该是如此的清雅高贵,阳春白雪。惶惶然不知道自己这副穿着打扮去那等高洁风雅之地可合适?


等我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里敢情就是一个热气腾腾的大蒸笼,下里巴人到了极至。园子里散布着饭馆、茶楼,戏园子,糕点铺,还有一个青楼,名叫温柔乡!


这玉宇清欢园囊括了吃喝玩乐,温柔乡里又活色生香,所以,园子里川流不息的几乎都是男人。


我在众多的男人之中,如同是一朵奇葩。


我低着头惶惶然的跟着何小乐师兄进了一间茶楼,暗自庆幸师兄们挑了一个比较高洁的地方将我安置下来。


何小乐师兄拿出一掷千金的派头对小二道:“上,上好的龙井,最好的糕点。”


我惶惶然道:“师兄,一般的即可。”


何小乐拍拍荷包道:“师父拨了专款,小末你只管放心享用。”


我暗暗感动,师父他对我,实在是好的不象话。


我诚惶诚恐的享用了上好的龙井和最好的糕点之后,赵夜白师兄道:“小末,你去看戏不?听说今日演西厢记。”


我一听这个名字,顿时心花怒放,立刻斩钉截铁的跟着赵夜白师兄转移到了戏园子。


不大功夫,好戏开场。我看的格外的入神,打算借鉴学习红娘的招数,将来好为云洲尽心尽力的做一回月老。可是我看完了戏却有了一个深刻的体会,那就是,如果遇见了剽悍的小姐和公子,其实,红娘也是可有可无的,特别是在适当的关键时候一定要功成身退,否则就会讨人嫌。


从戏园子出来,我心情好了许多,正打算和两位师兄回逍遥门,突然,何小乐师兄一向细如一条缝的眼睛大了一倍。


“那位公子,怎么看着象江师兄?”


赵夜白师兄立刻踮起脚尖,手搭凉棚。


我顺着何小乐师兄肥胖的手指头看去,只见一个高挑潇洒的人影从温柔乡的大门口走了出来。


我瞪大了眼睛,江辰!他,他居然进了温柔乡!


他长身玉立,潇洒俊逸,在一街庸庸碌碌的男人中,鹤立鸡群般的甚是招眼。


难怪何师兄那么小的眼睛都能瞅见他。


赵夜白师兄挥舞着他的胖胳膊,喊道:“江辰!我们在这儿”


江辰一怔,朝我们看过来。


他的身后站着几位温柔乡的姑娘,我看了一眼,顿时遍体生凉。这还是春天,她们就已经穿的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真是不怕冷。


江辰步履轻快的走过来,手里还提了一个小小的包袱。天哪,他连换洗衣服都带来了,莫非要在温柔乡里小住?


我看着街对面偌大的“温柔乡”三个烫金贴粉的大字,再看着那几位曲线毕露的姑娘,顿时浮想联翩,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出味道。


江辰玉树临风的站在我们三人面前,居然没有脸红羞赧之色!


我怔怔的看着他俊美的面容,修长挺拔的身躯,情不自禁替他担忧,从那如狼似虎的烟花之地出来,他的清白可还在?


赵夜白师兄十分严肃的说道:“江师兄,师父可是严禁进赌场和青楼的。”


江辰一挑眉梢,坦然道:“我没进啊。”


何小乐道:“我们亲眼看见你从里面出来的。”


赵夜白师兄默默点头。


我瞪了江辰一眼,人证三个,还死不承认,哼。


江辰唇边抿起一丝笑,对我道:“小末,我进去找人拿点东西,并不是去里面玩乐。”


我横他一眼,哼了一声。我又没有问他,他何必跟我解释,再说,这种解释,真的是毫无说服力。何小乐眼神是不大好,可是我和赵夜白,那可是两双大眼睛,决不会看错。


江辰戳戳我的胳膊,笑呵呵道:“我请你们吃饭。”


果然是做贼心虚,要来贿赂我们。我又重重的哼了一声。


何小乐一听有饭吃,立刻眉开眼笑道:“江师兄,我们不会告诉师父的,对吧,小末?”


我看着脚尖,不吭。在我心里,江辰虽然不是柳下惠,但他居然风流到了烟花之地,我心里有点不舒服。


江辰拉了拉我的袖子,柔声道:“小末,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到了酒楼,我使劲点了店里最贵的菜,还点了一大桌子。哼,把他的钱花个精光,让他没钱风流去。


何小乐师兄本来高兴的眼睛成一条线,后来见我实在点的有点多,忍不住劝道:“小末,你吃的了这么多么?虽然花的是江师兄的银子,浪费总是不好。”


赵师兄也情真义切的劝道:“小末,这,夏天快到了,虽说咱逍遥门衣裳肥大不显身形,但是,千万不可妄自菲薄,自暴自弃。咱吃东西要节制,恩,节制。”


江辰笑眯眯看着我,倒没有心疼银子的意思,哼,铁公鸡被拿住把柄也有拔毛的时候。


看着一桌子好菜,我吃的有点不是滋味。唉,我果然是个喜欢操心的命,他风流他的,我替他难受个什么劲呢,我又不是他娘,管那么多做什么,可是明明自己知道这个道理,还是倔的跟驴子似的顺不下这口气。


吃到一半,我到底还是忍不住,放下了筷子,看着江辰道:“你觉得这些菜如何?”


他对我含笑点头:“难道不好吃么?”


我点点头,然后指着桌子上的各盘菜,对江辰道:“你看这些菜,荤的素的,咸的甜的,红的绿的,长的圆的,形状不同,滋味各异,都好吃的很。但是,不管你吃的是什么,进了肚子,过一天,都变成了茅厕里的臭粑粑。”


何小乐师兄和赵夜白师兄立刻停下了筷子,做恶心欲呕状。


我抱歉的看了两位师兄一眼,又对江辰道:“我的意思就是,那里的女人虽然长的千姿百态各有风情,其实本质就是女人,你千万别迷恋那些皮相。还是乖乖的守着一个良家女子过日子的好。”


江辰深深凝视了我一眼,嘴角漾起了一丝笑,而后,他又抿了唇,低头忍笑,似乎忍的很辛苦,有点花容失色。


我恼了,拿起筷子敲了敲他的碗,喝道:“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江辰抿着唇,“严肃”的点头表示赞同,眼中却全是促狭之色。


赵夜白师兄不解的挠着头道:“小末,你的意思是,青楼的女人都是好菜,良家女子都是臭粑粑么?”


我,无语。


江辰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小末,你真是个通透玲珑的妙人儿。”


他的声音甜的如蜜汁藕,笑容似糯米南瓜酥,眼神温柔的象西湖莲子羹。可惜,我没被迷惑。我一向觉得自己硬邦邦直筒筒无趣的很,那里妙了?这话,莫非是刚才对那温柔乡里的美人说顺了,又顺口说出来了?哼!


我鼓着一肚子气回了山上。


当夜,吃了晚饭,我正要拉着小荷包去消食散心。突然,江辰来了。


一想到他不再冰清玉洁,我有点郁闷,挑着灯花不搭理他。


他把一个小包袱递到我眼皮下:“小末,这是送你的。”


我一看这小包袱,有点有眼熟,好似他从温柔乡里出来,手里拿的就是这个。


“是什么?”


“你看看。”


我接过他手里的小包袱,打开一看,居然是一个精致的妆盒,里面胭脂水粉眉粉花钿一应俱全。


“我今日去温柔乡就是拿这个。里面的头牌只用这个,专程让人从京城买的,光一小盒胭脂就要二十两银子。”


“你真的是去拿这个?”


他正色道:“自然是。不信你去问问。”


我自然不会去问,但是心里猛一舒服。晚风从窗外吹了进来,烛光微微动了动,他站在灯前,好似蒙了尘的珍珠,尘埃随风而散,又有了冰清玉洁的味道,光彩照人。


我笑眯眯的打开胭脂盒,就着灯光一看,又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用过的么?”


“什么?”


我指着胭脂上不太平整的一处地方,让他看,好象是被人用指甲划过了几道。


他鄙夷的看着我:“你个土狍子,这是两个小字好不好。”


“什么字?”我凑近到灯下,果然见到两个浅浅的字痕。


他低声道:“红豆。”


我好奇的看着他:“熬稀饭的红豆?”


他长长吸了口气,又幽幽叹出来,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瞅着我,半晌才道:“你可知道王唯的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这胭脂名红豆,不是熬稀饭的红豆。”说完,又低哼了一句“没情趣”。


哦,原来如此。我心里想起了以前,他也送过我一盒这样的胭脂,却被我和云洲看成是用过的,压了箱底。唉,我和云洲果然同是不风雅的人,草草一眼,就以为是那个姑娘用手指抠过用过,那里想过胭脂上还有两个小字呢。


想到这里,我对江辰有了一点歉意,似乎一直都在误会他。


我真诚的道谢:“谢谢江师兄的及笄礼物。”


虽然这礼物迟了一日,我还是很感动,他特意跑到虎狼之地,冒着失身的危险从虎口之中为我讨了这么一份好东西,这份心意,我一定要谢。


他顿了顿,低声道:“这不是及笄礼物。”


“啊?”


他清了清嗓子道:“这个,你难道不知道么,若是送一个女子及笄礼物为妆龛,就是打算娶她的意思,所以,我昨日没送,免得你误会。”


我大大方方道:“哦,没事,你就是昨日送我,我也不会误会。”


象他这样的风流人物,将来蜂飞蝴蝶绕的,我可看不住,我喜欢过省心的日子。所以,误会谁,我也不会误会他,采了谁,我也不能采他。昨天,师父让我挑个可心的人,我第一个就将他剔在一边。


他蹙着眉,反问了一句:“真的?”


我慎重的点头:“自然是真的。咱们之间,就算是山无棱,天地合,也不会有那种误会。


他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突然将桌子上的妆盒放包袱里一放,拿起就走,眉宇间还带着一股子凶巴巴的怒气。


我觉得很莫名其妙,对着他硬邦邦的背影“唉唉”了两声,他置若罔闻,拂袖而去。


有这样的人么?送了我东西又拿走,这不是调戏人么?


我气哼哼的叉着腰,叫上小荷包到后山散步消消气儿去。



我一天没搭理江辰,许是他自己也觉得有点过分,在我生日之后的第四天,突然心血来潮,又送了我一件极其“别致”的生日礼物,枕头。


这枕头老沉!他扔过来的时候,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么重,虚虚的一接,结果险些闪了腰。


“这是什么?”


“枕头。”


“我当然知道是枕头,这枕头里装的什么这么沉?啊,会不会是金子?”


他鄙夷的横我一眼,哼道:“财迷!我会那么俗气么?这里面是樱桃核。”


我嘿嘿笑道:“没听说过用樱桃核做的枕头。其实,俗气点的,我也喜欢。”


他清了清嗓子道:“樱桃核可以避邪祛灾、驱毒健体。你身子不太好,所以送你这个。”


“多谢。”


“樱桃核煮了之后要晒的干透才成,这两天天阴,所以送迟了。其实,送礼不在于贵贱,更不在于时间,心意才重要,你说是不是?”他难得认真的说话,一副情深义重的表情,仿佛我是他的知己,至交。


我抱着枕头也情真义切的感叹道:“江辰师兄你真好。”t


“叫我江辰即可,你叫四个字不累?”他瞥了我一眼,负着手走了。


我激动的抱着枕头回了房间,当夜就用上了。


第二天上午,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这樱桃核那来的?这么多核,需要多少的樱桃?t


我心里藏不住事,立刻跑去问江辰。


他正在后山的竹林边练剑,衣服下襟掖在腰间,英气潇洒。其实,说实话他没有不潇洒的时候,就是骂人,也端的是一副指点江山的气势。


玉宵剑在他手中翻飞,剑气凌厉,势如惊滔。阳光明媚,利剑挑起的光芒,泄玉流金一般。人在一团光影之中,如惊鸿掠过落日。


微风从竹林间徐徐穿过,竹叶簌簌做响,越发显得溪边一片静谧。


我靠在一棵大竹子上看着他,一时不忍打断。师父总说我用剑的招式规矩工整,但缺的就是气势和速度。他常让我观摩云洲和江辰,我好象看云洲的多,看他的少。今日静下心来细看,他比云洲师兄也差不了多少。


这套逍遥剑法以一招长河落日收势,长剑一挽,杀气顿消。


我情不自禁赞道:“江辰师兄,你的剑法越发的精妙了。”


江辰回过头,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小末,你恭维人的时候,舌头好象是借来的,不怎么利索啊。”


我赶紧道:“我说真的,不是恭维。”


他笑眯眯的走过来,拍了拍我身后的大竹子:“这竹子真结实,撑了你这么久,怎么还没断?”


这是什么话!我瞪着眼道:“我就是脸蛋圆一点,有那么胖么?”说起这事,我觉得有点冤,圆脸蛋就是没有瓜子脸显瘦。


他瞥了一眼我的腰身:“好象腰也是圆的。”


“胡说,那是衣服宽!”逍遥门为了彰显“逍遥”二字,衣服都做的比较宽大,是以,我裹在里头,逍遥的有点晃荡。


他嘿嘿笑了笑,突然一伸胳臂,搂住了我的腰。


我惊呆了!做梦也不会梦到的事情就这样光天化日晴天霹雳的发生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飞快的放了手,一本正经道:“恩,的确是衣服宽,腰确实很细。”


这算不算非礼?我瞪着他暗自咬牙,琢磨着是跺他一脚,还是踢他一腿?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退后一步,嘿嘿笑着:“淡定,淡定。话说你来找我不是为了看我练剑吧?”


我想起来找他的正事了,于是问道:“那么多樱桃核你那里来的?”


他看了我一眼,低下眼帘擦了擦手里的剑,漫不经心道:“我积的,积了四年。”


什么?积了四年!


我瞬间就被他感动了,心里对他的成见就象是河面上的冻冰,被艳阳融化,哗哗啦啦的流走。


我情不自禁道:“江辰,你其实好起来,也好的让人惊讶。”


他抬起眼眸斜了我一眼:“我一直都很好,你难道没感觉到?”


我恩了一声,极其慎重道:“偶尔感觉到。”


他似是不满,皱着眉问:“多久偶尔一次?”


我想了想,答曰:“半年。”


他“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暗自后悔,诚实是个好品德,但有时候,善意的撒个小谎也是必须的。看着风流倜傥的江师兄被我气的硬邦邦的象个竹竿,我心里实感罪过。


晚上,我闲着没事,在灯下把枕头挑开一个小口,将里面的樱桃核倒了几颗出来。樱桃核干干净净,浅浅的乳白色,象是不规则的小珍珠。我把几颗核握在手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因为,我长这么大,从没收到过如此用心的礼物。师父总说我容易感动,容易满足,确实如此,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会将自己身世的隐痛压制在心底的最深处。


想起这几年,每年生日江辰都送我一样东西,虽然不值钱,但他至少记得我的生日,我却是连他生日都不记得。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非礼了他很多年,是该有点表示了。


可是,我在屋子里翻找了半天,却发现自己身无长物,没什么好东西回送他。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包袱上。这两天我一忙,竟将扔包袱的事儿给忘了。我呆呆的看了半晌,想了想,还是决定打开,不如把里面的平安小金锁送给江辰,还值几个钱。


其实,我心里也很奇怪每年送包袱的人是谁,和我什么关系。看那包袱里的东西也值些钱,应该家境不会差,决不会是因为养不活才遗弃我,难道我是见不得人的身份?世所不容?一想到这里,我心里就是狠狠的一刺,不敢往下再想。


我慢慢打开包袱,最上面是四件衣服,我拿起放在一边,然后是一个盒子,我打开一看,今年的礼物倒比往年丰盛。


除了平安金锁之外,多了一枚碧玉簪和一本剑谱。我对那簪子没什么兴趣,拿起剑谱一看上面的字,我险些叫出来声,竟是重山剑法!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本已经失传四十年,据说天下无双的剑谱竟然出现在我的手上!


这是夜晚,我怕自己在做梦,咬了咬舌头,疼!我又揉了揉眼,一个字一个字的念:重山剑法。没错,是这四个字,眼没花。


我激动的拿着剑谱就去找师父。


逍遥门共四层院落。师父和师叔们住在中院,我住在后院,师兄们住在前院。


我风风火火的奔到中院,推开院门就往里走,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


安静祥和的夜晚,突然来这么一声,我被实实吓了一跳。


只听七师叔气急败坏道:“小末,你怎么进了院子不敲门?”


我赶紧低了头,七师叔正拿衣衫挡着自己的胸膛。唉,这才四月天,他就光着上身在井台上冲冷水澡,实是佩服,佩服!


我一边低着头往师父房间里走,一边还不忘好心的说道:“七师叔,小心得风寒,得老寒腿。”


七师叔哼道:“小末,你以后天黑了以后不许到中院来。”


“七师叔,你别担心,我除了你的牙什么都没看见,你与夜色浑然一体。”


“小末,你说我长的黑?”


“我没说啊。”我嘿嘿笑着跑进师父房间。


师父拧着眉头看着我,哭笑不得:“你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你七师叔正是因为生的太黑,刚刚被林女侠抛弃,心情甚是不好,才去冲凉清醒。”


“果真?”


“我还骗你不成?唉,你那十位师叔都象是那千年的老铁树,如今就你七叔还有望开一朵花,眼下也黄了。”


“师父,我觉摸着,你开花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惊讶的看见,师父他老人家的脸红了。其实,他一点也不老,芳龄四十。


我一看师父脸色红红的格外俊俏,于是接着煽风点火道:“师父,你长的俊俏好看又武功高强,不娶亲实是武林一大憾事。”


师父红着脸东张西望,连着干咳了几声才道:“你找我有事?”


“师父,你看这个。”我想起来正事,忙把重山剑法递给师父。


师父的眼睛陡然亮了,象是两盏小灯笼。


他激动的几乎语不成声:“那里来的?”


“就是我那小包袱里夹带的。”


“还有什么?”


“一只簪子,一个金锁,四件衣服。”


师父拿着剑谱怔了半天,我从没见过他如此失神落魄过。果然是习武之人,见到绝世剑谱便如此失态。


良久他才低声道:“重山剑法又名鸳鸯剑法,共分两部,一部女子剑法,一部男子剑法,这里为何只有一部?”


“这个是男部还是女部?”


“女部。”


我轻嗤了一声:“看来,有人还想让我练会绝世剑法呢,真是用心良苦。”


师父愣了愣道:“其实,重山剑法,要男女同练,合施互补才会天下无敌。相传剑神重山和妻子创下此剑法,是想传给自己的后人,让夫妻齐心合力,家事和睦。”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我即没家庭,也没和我同练的人。于是,这剑谱对我也没什么用。


我懒懒的说:“师父,我也不打算天下无敌,这剑谱你收着吧。”


师父忙道:“这是你的东西,你自己收好。没事的时候,可以练习练习,说不定将来有用。”


我不想要,奈何师父一定要我拿回去。我想了想,这是女部剑谱,师父要也没用,于是没精打采的揣到怀里。


“小末。”师父柔柔的喊了我一声,摸了摸我的头发。我有点惊讶,从我十二岁起,师父便不再对我有如此亲密的动作了,今日这是怎么了,眼神也格外的不一样,我有点看不懂。


他低声叹道:“小末,千万别告诉任何人你有剑谱的事,仔细收好。这件东西,即是稀世宝贝也是惹事祸根。”


这道理我懂,万事都是有利有弊,你得了它的好就要承担它的不好,没有占尽便宜的道理。这件东西,你若将它看的比天大比命重,它就是惹事的祸根,你若是把它看成普通的书册子,应急的时候当当手纸也无妨。


我回到自己的院子,坐了一会才想来,我本来是要给江辰送金锁的,这一打岔就给忘了。


我拿着那只平安金锁到了前院,为了防止有剽悍的师兄也和七师叔一样,我特意敲了敲大门。


何小乐师兄摸黑跑来开了门,见到是我,他愣了愣:“云末,你什么时候变的和咱们如此生分客气了,来咱们这儿还敲门!”


莫非以前我出入这里都是大摇大摆横冲直撞?我嘿嘿笑了两声,径直到了江辰的门外,“生分”地敲了两声。


门开了,屋子里的光一下子晃了我的眼,更让我晃眼的是,江辰竟只着内衫!而且,衣领松松垮垮的拉开,露着小半个胸膛。他个子高挑,露出的那一片肌肤刚好和我眼睛水平,灯光还算清亮,他的肤色又不黑,以至于露出的那一片肌肤完全不能与夜色浑然一体,完全被我看的清清楚楚。


我脑子一蒙,这,这算是他非礼我,还是我非礼他?拟或是互相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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