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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集小说阅读政哥,他在CPU你

生产队的驴③ 著

现代都市连载

以陈庆嬴政为主角的军事历史《政哥,他在CPU你》,是由网文大神“生产队的驴③”所著的,文章内容一波三折,十分虐心,小说无错版梗概:先前死气沉沉的犯人终于有了点活力,向李乙投去埋怨的眼神。“我真的不知道东家要谋反呀!”“我要是早知道……”李乙的哭喊声突然戛然而止。外面的走道上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想来是狱卒厌烦了他的哭声,要来寻麻烦了。其余人连忙坐的离李乙远一点。狱卒的厉害他们已经见识过,光是看着都吓死个人。“你......

主角:陈庆嬴政   更新:2024-02-01 11: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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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集小说阅读政哥,他在CPU你》精彩片段


“大秦的黎民百姓生活真的如此困顿吗?”

嬴政压着火气问道。

陈庆同情贫苦百姓衣食无着,这没错。

但是当着秦始皇的面提起,无异于故意揭人家的短。

真的是茅坑里撑杆跳,过分了!

“去年寒冬腊月,小民的铜铁铺子因为夜间不熄火,总有附近的百姓在炉子旁围坐取暖,老弱妇孺皆有。”

“管事的想要驱赶他们,被我拦下。”

“后来小民一打听,实在令人不胜心酸。”

陈庆没理会赵崇的提醒,回忆着说道:“一岣嵝老妇,怀里抱着垂髫小儿。大冷的天穿着单衣,嘴唇都冻得青紫了。”

“小民问她,为何要来此?”

“老妇答曰:回家就得冻死,在这里还有一条活路。”

“小民又问:你的儿女呢?”

“老妇答:大儿被征了民夫,在北地修筑长城,三年来音讯全无。二儿早年征战落下了残疾,打水的时候落进井里淹死了。儿媳为了让孩子有口饭吃,把自己卖掉换了些粮食。”

“如今全家只剩下他们老的老,小的小,家里的粮也快吃完了。”

“白天他们就沿街乞讨,晚上就来小民的铺子里,守着炉火还能不被冻死。”

随着陈庆的述说,嬴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赵崇已经麻木了。

爱咋咋地吧。

你都不怕死,我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陈庆接着说:“小民一一问来,多是家里遭了兵祸,或者被抽了徭役。稍微遇到点天灾人祸,立刻家破人亡。”

嬴政目光如炬:“你是在怨怪寡人不体恤黎民百姓?”

“寡人修长城不对吗?”

“还是开疆拓土不对?”

陈庆点点头:“都对。”

“但是陛下过于消耗民力,等于在掘大秦的根基。”

“若风调雨顺,大部分老百姓的日子还能勉强过活,尚看不出什么变数。”

“若是遇到朝廷动荡,或者大灾大难……”

“天下必反。”

嬴政一甩长袖:“哼!”

即使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心里知道对方说的有道理。

“不修长城,匈奴南下劫掠,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吗?”

“不修建驰道,大秦天下如此广袤,一旦有变如何驰援?”

“寡人才是这江山的主人!”

“愚夫愚妇们懂什么!”

嬴政十分自负地说道。

他眼角余光瞥到陈庆欲言又止的样子,突然想起对方是来自后世的穿越者。

“陈庆,大秦眼下的局面,你可有解决办法?”

“有!”

陈庆痛快地回答。

“说说看。”

嬴政不由提起了兴致。

陈庆胸有成竹的说:“大秦的状况,归根究底是生产力跟不上社会的发展速度。”

……

嬴政听得云里雾里的,又不好意思问。

他把目光投向一旁的赵崇。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小人也不知道。’

“在目前这种生产力低下的情况下,陛下试图一劳永逸,大兴土木,对民心和民力都是极大的损害。”

“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提高生产力即可。”

“小民来咸阳的时候,见城外的渭河浩浩汤汤,而大秦却不加以利用,实在是暴殄天物。”

“若是利用得当,光是这一条渭河,起码能抵千万民夫,或许还不止。”

陈庆字句清晰,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

嬴政大为震惊:“渭河能抵多少民夫?”

“千万,还不止。”

陈庆掷地有声的回答。

嬴政惊愕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渭河是大秦的母亲河。

老秦人祖祖辈辈都靠这条河灌溉、饮水。

但是他从未想过,眼皮子底下的一条河能抵得上千万民夫!

嬴政为自己修建皇陵,才征发了七十万民夫,朝中大臣就叫苦叫难,百姓也是怨气冲天。

如果陈庆所说是真的……

“你说说看,如何才能让渭河抵得上千万民夫。”

“若是真有此等良策,寡人……”

嬴政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奖赏他。

“此事小民一人不可为,需得当初手下的工匠和伙计们齐心协力才能办成。”

“要是小民实现了,也不求陛下赏赐什么,将他们放归自由即可。”

陈庆图穷匕见,说出了他的要求。

“哈哈哈哈~”

嬴政放声大笑,这才知道对方七拐八绕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倒是有情有义!”

“寡人准了!”

“所需物料,由赵崇带你去支领。”

陈庆见他欲言又止,主动补充道:前期花不了几个钱,所需无非一些木料石料和青铜铁器,小民的铺子里就有存货,运来咸阳足够用了。”

“陈庆,你私铸刀兵,犯下的是谋逆大罪。”

“若你对大秦有功,寡人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但你要是敢欺骗寡人……”

嬴政目光炯炯,语气中饱含着威胁之意。

“小民绝不敢如此。”

陈庆连忙躬身行礼。

——

傍晚。

咸阳狱内灯火昏暗。

隐隐约约的哀嚎声和啼哭声,回荡在狭窄逼仄的牢房中。

一群蓬头垢面的犯人表情麻木,呆滞的坐在潮湿的稻草上,眼中不见半点神采。

“娘啊,是儿害了你呀!”

一名年轻人痛哭哀嚎,掩面痛哭。

他叫李乙,是陈庆铺子里学艺的伙计。

因为身强力壮,机敏聪慧,被陈庆特意提拔,当了个小管事,每月的钱粮也比别人多上少许。

可惜春风得意没多久,黑冰台带着郡守的官兵破门而入,将他们一网打尽。

而李乙也成了谋反的头目之一,连妻儿老小也被关进了咸阳大狱中。

想起自己的六旬老母,以及刚过门不久的妻子,李乙悲从中来,大哭不止。

“别哭了,烦不烦。”

“是呀,哭有什么用,白费力气。”

“东家待我们不薄,若不是贪他的钱粮,我等也不会为他打造兵甲。李乙你还是个副管事,东家想干什么肯定提前知会过你,我等还没怨你呢。”

先前死气沉沉的犯人终于有了点活力,向李乙投去埋怨的眼神。

“我真的不知道东家要谋反呀!”

“我要是早知道……”

李乙的哭喊声突然戛然而止。

外面的走道上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想来是狱卒厌烦了他的哭声,要来寻麻烦了。

其余人连忙坐的离李乙远一点。

狱卒的厉害他们已经见识过,光是看着都吓死个人。

“你要是早知道,打算怎么干呀?”

“可是要检举我?”

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从监牢外传来。

李乙楞了一下,缓缓转过头。

“东家?!”

“谁?”

其余的人也齐刷刷抬头。

陈庆换了身干净的新衣服,来之前特意梳洗过。

他笑容灿烂,站在那里玩味的打量着众人。

赵崇像是铁塔一样,站在旁边手按剑柄,沉默不语。

几名平时飞扬跋扈的狱卒此时老老实实跟在后头,大气都不敢出。

“东家!”

“东家你怎么来了?”

“东家真的是你吗?”

“东家来了!”

一时间,牢房里炸开了锅。

铜铁铺子里的工匠学徒以及他们的家眷齐刷刷站了起来,拼命挤在前面目不转睛的盯着陈庆。

还有人不停的揉着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看什么?”

“不认识啦?”

“我陈庆,又回来了。”


吱呀~

大门打开,墙上探头观望的一排脑袋齐刷刷缩了回去。

“出来了!”

“那就是穿越者吗?”

“怎么长得和咱们没什么两样?”

“在哪儿呢?让我看看。”

“嘘。”

夜深人静,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照样被陈庆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暗暗思量: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惹来了这群混世魔王?

听声音这群半大孩子的年纪都不大,有些还没过变声期。

左边一个带着明晃晃头饰的,想来就是赢诗曼。

“何方宵小,在此窥探?”

陈庆冷喝一声,向前走去。

墙头上有的人把脑袋用力压下,也有如胡亥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小子。

“我是公子胡亥,下面那个,你可是穿越者陈庆?”

他的语气充满了傲慢和高高在上,让人听了十分不舒服。

“原来是你呀。”

陈庆走得近了些,大概能看出对方的模样。

长得不说歪瓜裂枣,也称不上五官端正,最多可称中人之姿。

见他过来,胡亥先是慌了一下,然后色厉内荏的高高扬起下巴:“你怎么不答话?不怕我让父皇砍了你的脑袋?”

呦!

你都没几年活头了,还砍我脑袋呢?

陈庆玩味的打量着对方,拱拱手:“原来是胡亥殿下驾到,不知另外几位是……”

胡亥闻言大喜,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弟弟:“他怕咱们,不用担心,回头让他不准告诉父皇就行了。”

“我……我是公子将闾。”

身旁的孩童鼓起勇气喊道。

“犟驴?”

“好名字!”

陈庆忍不住发笑。

“你笑什么?”

将闾生气的望着他:“可是在笑话本公子?”

“没有,小民岂敢。”

陈庆把目光挪向旁边之人。

“我是公子博简。”

“我是公子婴哲。”

两名皇子各自报上姓名,只剩下赢诗曼偏着头躲避他的目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不知这位公主殿下是……”

“大胆!你竟敢打探我诗曼姐姐芳名!”

胡亥指着陈庆怒喝一声。

“原来是诗曼公主。”

“胡亥殿下,你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陈庆不阴不阳地冲着他笑。

后世有闻,李斯之所以同意跟赵高合作,就是因为胡亥顽皮直率,没什么心眼,方便他们控制。

说白了,这就是皇帝家的傻儿子。

“你……”

胡亥知道对方是在嘲笑自己,顿时怒不可遏。

“别说了,我们走。”

赢诗曼怒瞪了他一眼。

“姐姐先等会儿。”

胡亥却不肯罢休。

“陈庆,你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可有宝物奉上?”

“若是合我们的心意,我等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免你一死也不难。”

陈庆差点气笑了。

这可真是大实诚人呀!

我要是不给,你是不是还打算让我放了学别走呀?

“自然是有的。”

陈庆装模作样在身上掏了掏。

“诸位殿下请看。”

夜色深重。

陈庆的手心里放了个小小的东西。

墙头上的几名皇子顿时瞪大了眼睛,往前探着身子,想要看清到底是什么。

连本来想走的赢诗曼也不由被勾起了好奇心,双手撑着身体,凝视个不停。

“你扔上来。”

胡亥着急的招招手。

“殿下,此物宝贵,可不能乱扔呀。”

陈庆往前走了两步,示意让他们看清。

胡亥等人更是着急,明明近在咫尺,却偏偏无法看个分明。

“五毒消魂散!”

“看招!”

突然!

陈庆爆喝一声,将右手用力一扬。

洋洋洒洒的粉末形成小片灰雾,迅速笼罩了胡亥等人。

“啊!”

“是毒药,快跑!”

“快来人!”

两声惨叫后,赢诗曼和另外一个皇子猝不及防失去了重心,手臂乱挥跌落下来。

胡亥见势不妙,撒腿就跑,口中还在大喊着求救。

陈庆一个箭步冲上去,又稳又准的将赢诗曼抱住。

“公主殿下小心。”

衣袂飘荡,宛如仙子临世。

陈庆揽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看清对方的面容后,忍不住眼前一亮。

好美!

美眸善睐,顾盼生辉。

丽质天生,楚楚动人。

一头散乱的青丝垂在他的手背上,软软的,柔柔的,就像她的人一样。

那慌乱的样子,仿佛受惊的小鹿,惹人怜爱。

“哎呦!”

公子将闾摔了个四仰八叉,揉着屁股龇牙咧嘴。

赢诗曼在这声痛呼中才回过神,“登徒子,放开我!”

“公主殿下没事,我就放心了。”

陈庆从善如流的松开手,点点头后退两步。

“将闾,你怎么样了?”

赢诗曼着急的朝着弟弟跑去。

“姐姐,我屁股怕是摔裂了。”

公子将闾在赢诗曼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

“我看看。”

赢诗曼在他身上拍拍打打,确认没什么大损伤后才舒了口气。

“你这贼子好大的胆,竟敢下毒暗害我等!”

她转过头来,气呼呼的瞪着陈庆。

“公主殿下,小民可未曾如此。”

陈庆展开手掌,把空掉的陶瓶展示给对方看。

“金疮药而已,不信你闻闻。”

“真的?”

赢诗曼半信半疑。

“这是在大秦皇都,我还真敢加害你们吗?”

陈庆露出戏谑的笑容。

“那你……”

赢诗曼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心中俏脸生寒。

“三更半夜,我睡得正熟。你们在外面吵吵闹闹,我小施惩戒也不过分吧?”

陈庆理直气壮的说。

赢诗曼哑口无言,她一扯将闾的胳膊:“我们走,不要理他。”

将闾一瘸一拐,幽怨地瞪着陈庆,不甘地跟在姐姐后头。

陈庆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静静等待着。

没过多久,赢诗曼又拉着将闾气呼呼地回来了。

“我问你,这里可有别的方式出去?”

“如果真要那么容易出去,陛下就不怕我跑了吗?”

陈庆摊开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姐姐莫慌,我们等侍卫过来就好了。”

将闾小声说。

赢诗曼心下为难。

早知道就不由着胡亥乱来了。

他偷听父皇和赵统领的谈话,此事可大可小。

趁现在事情还未闹大,别让父皇知道还好。

要是……

赢诗曼想到严厉的父亲会如何惩罚他们这些人,就心头打鼓。

“公主殿下,我看这墙也不算高,要是我托着你,是不是可以攀到墙头?”

陈庆主动提议。

赢诗曼仰头看了一眼,顿时心喜。

应该真的可以。

“你……”

“将闾,你来托着姐姐。”

赢诗曼没好气的瞥了陈庆一眼,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

“啊?”

“我不行,姐姐我都这样了……”

将闾刚才就摔的不轻,再加上他才十二岁,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你不愿意咱们就一直留在这里,到时候父皇怪罪下来,你可别怨我。”

赢诗曼冷冷地威胁道。

“那……我试试。”

将闾苦着脸,可怜巴巴的走到墙角下。

“姐姐,你慢着点。”

“哎呦!”

赢诗曼刚按下他的肩膀,将闾就痛叫一声软倒在地。

“姐姐,我真的不行。”

将闾脸色痛苦,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公主殿下,还是我来吧。”

陈庆主动站了出来,他贴在墙边:“你踩着我上去。”

“我……”

赢诗曼犹犹豫豫。

现在虽然不是后世儒家礼教大行其道的年代,但是让她如此作为,还是十分挑战她的心理底线。

这时候,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你不准说出去,听到了没有?”

赢诗曼一咬牙关,红着脸说道。

“殿下可以当作小民双目已瞎,喉咙已哑,尽管放心就是。”

陈庆坚定地回答。

赢诗曼不敢再耽搁,手脚轻快的踩着陈庆叠在一起的手掌,然后站上他的肩膀。

她双手攀住墙檐,用力一跃。

陈庆在反作用力下,身体微微晃了晃。

体重很轻嘛!

也就九十斤左右。

个子倒是不低,应该有167左右。

秦人高大,皇家的饮食又丰盛,赢诗曼能出落得亭亭玉立,实在不奇怪。

陈庆也不知道别的穿越者同行是怎么回事。

不管穿越古代还是近代,随便遇上一个人就是美女。

但是他在代郡的时候,着实是大开眼界。

十八岁的阿姨,三十岁的大妈比比皆是。

就连所谓的小萝莉也都是面有菜色,蓬头垢面。

像赢诗曼这般水灵漂亮,娇软动人的,那是一个都没有。

“难道是我穿越的方式不对?”

陈庆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喂,该我了。”

将闾歪着身体站在他前面,着急地催促道。

“哦。”

陈庆点点头,掰着他的身体转了个圈:“看到那棵树了没有?”

“看见了。”

“从那棵树爬上去,沿着墙边的枝杈往前走,然后跳到墙头上就行了。”

“你不托我上去?”

将闾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我说过要托你上去吗?”

陈庆一脸无辜。

……

将闾满头黑线,整个人都不好了。

“快点,侍卫要来了。”

陈庆拍了怕他的肩头,闲庭信步般回了屋里。

“这个登徒子,好生可恶!”

赢诗曼紧咬银牙,恨恨地捶了一下墙头的瓦片。

“姐姐,我怎么办呀?”

将闾仰着头问道。

“照他说的做,还不快点!”

赢诗曼不耐烦地催促道。


一连数日,朝中风平浪静。

嬴政和大臣们似乎暂时失去了对陈庆的兴趣,不再关注他的动静。

陈庆也乐得清闲。

随着工程的正式展开,人手逐渐入不敷出。

赵崇又从别的地方调来匠工两百、民夫五百。

连他都不由替陈庆捏了把汗。

如此劳师动众,靡费钱粮无数,要是最后发现是一场骗局,恐怕千刀万剐,都不能解始皇帝心头之恨。

至于当事人自己……

“你在那里探头探脑做什么?”

“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陈庆盘腿坐在草棚下,冲着水工招招手。

“枣子要吃吗?还是吃块萝卜?”

他面前的矮几上摆满了新鲜的时令瓜果。

有些是野地里采的,有些是跟赵崇借钱买的。

众人每日天不亮就起来干活,披星戴月才回,心弦时刻紧绷着,生怕耽误了工期被全家连坐。

陈庆倒好,简直如春游一般舒适闲逸。

“小人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水工小心翼翼地说道。

“讲!”

“跟我不用这么多繁文缛节,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当同心协力。”

陈庆大咧咧的说。

水工满头黑线。

又来了!

我可真是上了你的贼船!

“小人是想,大人要做的水车既然是靠水力来驱动,那势必水大则疾,水小则缓。”

“若是赶上汛期水流湍急,恐怕会对水车造成损害。”

陈庆郑重地点点头:“你说该如何?”

“小人觉得,何不在开挖的沟渠上加一道闸门。”

“虽然会耗费一些人工物料,但是如此一来水流的轻重缓急,都可以靠闸门来控制……”

他的话还没完,陈庆就兴奋地站起来。

“妙啊!”

“你特娘的可真是个人才!”

陈庆重重地拍着水工的肩膀:“就按你说的去做!物料我去找赵大人支领,你尽管放手去干!”

“诺。”

水工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被人夸奖了,当然会高兴。

然而夸奖他的人陈庆……

岂不是说自己和谋逆要犯走得更近了?

他苦笑连连,转身下了河滩呼喝着让民夫调整施工。

“大人!大人!”

“你要的模型小的做出来了!”

“小的终于做出来了呀!”

木工欣喜若狂,捧着一方木托盘飞快地朝着草棚跑来。

“做好了?”

陈庆登时一惊一喜。

铜铁铺子的匠工经过几年的磨合,对他的意图领悟的还算透彻。

可赵崇派来的木工、石工就不一样了。

有些词汇或者字眼他们听都听不明白,办事效率自然大打折扣。

这位木工就是陈庆认定的‘榆木疙瘩脑袋’之一。

“大人请看。”

“小人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终于制成了此物。”

“若有差错,小人回去改正。”

木工躬着身子,把托盘高高举起。

“我看看。”

陈庆打眼一瞅,就觉得这玩意儿像模像样。

在后世建个水力磨坊,但凡有点动手能力的,哪怕不请人自己DIY都能做的出来。

但是在大秦朝,这却实实在在是个大工程。

为了防止出现差错,陈庆特意命令木工制造了这个等比例模型。

“水车,转轴,这是青铜转盘。”

“上面是碾盘,中间有孔,让转盘和石磨通过插销固定在一起。”

“哦,中间的转向齿轮你也弄好了呀。”

这架模型制造的精巧无比,细节十分考究。

一开始陈庆的想法是,以水力驱动转轴,上置转盘。

整个传动机构的样子大致是‘ㄱ’型,带动下方的石磨运转。

可工匠们第二天却找他说,此物‘威力巨大’,恐伤人命。

然后提出了‘ㅢ’型的方案。

把主轴、齿轮、转盘全部放在了地板以下。

只要提前预留出空间,将来维修也不算麻烦。

而且还能解决上料不便的问题。

转盘在上方,那进料口就要设置的很高,人力搬运起来十分费力。

但如果只有一人高,那就方便多了。

陈庆顿时喜出望外,让工匠们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实施。

赵崇听到木工的喊声,目不转睛地盯着模型:“这就是水车?”

看起来并不算多复杂,但是却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走走走,咱们去实验一下。”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陈庆宝贝一般捧着模型,回头喊道:“麻烦赵统领打一桶水来。”

“哦。”

赵崇并没有觉得意外。

陈庆是他这辈子见过胆子最大的人,使唤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渐渐也就习以为常。

不远处的空地上。

陈庆自己动手,用木棍划出了一条浅浅的沟壑。

木工小心翼翼地把模型摆放好,让水车立于渠道正中。

“准备好了没有?”

“好……好了。”

“赵统领,倒水!”

陈庆一声令下,清澈的渭河水哗哗倒入了渠中,激起白花花的泡沫。

木工大气都不敢出,死死按住模型的底座,目不转睛的盯着蔓延的水流。

终于……

在水流的冲击下,那架小小的水车轻轻晃了两下,然后飞快地转动起来。

转轴随之而动,带着末端的齿轮徐徐旋转。

它的轮齿细长,恰好卡在与之垂直的转盘齿槽之间。

这样转轴上的齿轮每转一下,它的轮齿都会拨动转盘也跟着转一下。

碾盘之上,小小的石磨也跟着转了起来。

“转起来了!”

“转啦转啦!”

“成了成了!”

陈庆和木工大呼小叫,在原地又蹦又跳。

赵崇一脸震惊之色,他不敢相信经过如此简单的转化,水流居然推动着石磨就转了起来。

“你特娘的也是个人才!”

“我大秦个个都是人才,哈哈哈!”

陈庆兴奋的仰天狂笑。

他一直以宠辱不惊,生死看淡的模样示人,但心里何尝没有巨大的压力呢?

水车造不成,就没办法向嬴政证明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非但自己要死,跟随他的手下全部都要死。

而且未来李斯和赵高谋反的事情说不定会以另一种方式发生。

大秦的命运,将再度如史书所载那般二世而亡。

‘来都来了,总要干点什么吧。’

‘哪怕真的要死,我也要留下点东西。’

陈庆目光灼灼的盯着旋转的水车,心中的意念更加坚定。


朝阳初升。

咸阳城内车马不绝,热闹非凡。

绵延不绝的辎重车辆从内府库中载着满满的木料、粮草、以及各种工具朝着城门的方向驶去,在街道上排成了一条长龙。

李斯上朝的路上恰好遇见,心头不由升起了疑惑。

“你去打听打听,这支车队是往哪里去的。”

“诺。”

不多时,跟班回来禀报:“相爷,打听清楚了,是赵统领去内库支领的物资。共计羊十只、上等杉木五十根、铜铁料三百斤。粮草杂项若干,统共够一百人食用三日之需。”

李斯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赵崇糊涂!”

“大秦律:非有爵者,不得饮酒食肉。”

“他要十只羊干什么?总不能是自己吃的吧!”

李斯一直十分关心陈庆的动向。

因此昨晚铜铁铺子的工匠被放出来,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联想起最近几天赵崇形影不离的和陈庆待在一起,李斯就知道很可能是陈庆所为。

真是天大的笑话!

陈庆要造大秦的反,陛下非但不杀他,还与他羊肉吃。

这些物料,足抵得上千户人家缴纳的税赋。

虽然不知道陈庆到底要干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李斯不由再次起了杀心。

这个陈庆必须及早铲除!

多留一日,大秦便被他多祸害一分!

“驾车,速去宫内!”

李斯一声喝令,马车朝着咸阳宫加速行去。

——

咸阳城外,渭河水边。

石滩上民夫和工匠忙得热火朝天。

陈庆同样忙,同样热火朝天。

一间简陋的草棚下,浓烟滚滚。

陈庆趴在地上,不断鼓着腮帮子往木炭的缝隙里吹气。

在他的努力下,橘黄色的火苗终于窜了起来。

“着了着了。”

“李乙,羊杀好了没有?”

陈庆着急地催促道。

“东家,好了。”

李乙从河边拎着一只冲洗干净的现杀活羊,快步走来。

“快点架起来,今天我给你们做烤全羊!”

陈庆美滋滋地说道。

李乙小心地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赵崇,这才找来木棍把它串好,搭好架子放在炭火上。

“东家,小的先去忙了。”

陈庆敢当着大秦士兵的面吃羊,他可没这个胆子。

秦朝生产力不发达,寻常百姓家半年见不到荤腥都是常事。

在被陈庆收留之前,他整整十八年的人生里,一次羊肉都没吃过。

正是因为陈庆待他们恩重如山,所以工匠们才愿意冒着腰斩弃市的风险,为其打造刀兵和甲胄。

“赵统领,借剑一用。”

“羊肉太厚了,不切开熟得慢,里面也进不去味道。”

陈庆一边扇火,一边急吼吼的说道。

“哼。”

赵崇板着脸扭过头去。

要是换了别人,他早就勃然大怒。

武者的剑士用来杀人的,怎么可以拿来切羊肉!

但是陈庆荒唐无稽的事情干的多了,赵崇也习以为常。

昨夜他就想向皇帝检举此事,可转念一想陛下都说了,物料要供应充足不得短缺,就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十只羊而已,大秦出得起。

“找把小刀给他。”

赵崇不耐烦地吩咐道。

半个时辰后。

浓郁的烤肉香气从草棚中散发出来,随着清晨的微风四处飘散。

周围的铁鹰剑士不停吞咽着口水,肚子里咕噜咕噜作响。

石滩上干活的工匠和民夫更不用说了,脑袋像是不听使唤一样,时不时就转头看向陈庆这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外表金黄,油亮润泽的烤全羊。

“可惜没有孜然,要不然那味道才叫绝。”

陈庆满心欢喜,看到赵崇离得远远的,招了招手:“赵统领,羊肉烤好了,你快过来尝尝。”

“我……”

赵崇刚要拒绝,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真香!

早上支领物资的时候,陈庆特意问有没有什么油料。

内库里的猪油、牛油、羊油他统统看不上,最后没办法,从太医院找了瓶核桃油给他。

先秦时期油料匮乏,这一小瓶核桃油价值极为高昂,相当于等体积的黄金!

赵崇原本以为是用来制造水车的,就交给了他。

万万没想到,陈庆居然拿来烤全羊!

看着他一刷又一刷的往上抹,赵崇心疼得几欲滴血。

皇帝都不敢这么造啊!

你特娘的真当陛下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呀?

“赵统领,快快快,凉了就不好吃了。”

陈庆切下了半条羊腿,冲着对方晃了晃。

几经犹豫之后,赵崇终于还是没能忍住。

他不断安慰自己,我是在为陛下分忧。

核桃油用都用了,若是一口不吃,那岂不是全便宜了外人?

“给。”

陈庆笑容灿烂,站起来把羊腿递给他。

赵崇先是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来狠狠咬了一口。

鲜!

香!

滑,嫩!

赵崇差点把舌头都吞了下去,脸上浮现出无比满足的神色。

平时吃的羊肉口感发柴,发硬,远比不上陈庆烤炙的味道。

就差在这核桃油上!

“大家伙别站着啦,来,见者有份。”

陈庆自己吃了一大口,然后朝着周围的铁鹰剑士招呼道。

“赵统领,你说句话呀。”

“羊还有好几只,吃完了我再烤就是了。”

反正吃的不是自己的,陈庆非常大方。

赵崇短暂的犹豫了下。

“都来取一块,自己动手。”

“诺!”

“诺!”

铁鹰剑士一边吞着哈喇子,一边飞快的朝草棚跑来。

也不用别人催促,一帮如狼似虎的军汉们就把烤羊团团围住。

七零八落的切完后,只剩下一副带着零星碎肉的骨架。

赵崇面色尴尬。

你们这帮畜生,怎么比我吃得还多!

不是说了每人一口吗?

“肉都没啦。”

陈庆惋惜的摇摇头,冲着工地上喊道:“李乙,你把羊骨拎回去,给大家分了吧。”

这可不是物资充裕的后世。

陈庆的行为绝对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

果然,李乙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

“东家,这羊怕是不好分。”

“要不拿去煮一锅汤,中午大家每人喝碗汤?”

陈庆不以为然的点点头:“嗯,就按你说的来吧。”

“谢谢东家。”

李乙小心翼翼地把羊骨取下,闻着鲜香的肉味儿,口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泛滥。

中午一定记得多打一碗汤,拿回去给老娘和妻子分着喝。

他还没走出几步,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大队人马正在朝这边前进。

金银装饰的马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前呼护卫的士兵如林推进。

一杆黑色大秦王旗高高竖起,各色旛幢晃花了人眼。

啪嗒。

李乙抖得像是筛糠一样,面无人色。

手中的羊骨落在地上,沾上了一层黄土。


“诺。”

赵崇上前,三下五除二把捆缚陈庆的麻绳解开。

他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如果对方怀有异心,还要早做提防。

“谢陛下。”

陈庆活动着酸疼的肩膀和手腕。

这苦逼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一番折腾下来,他全身都快散架了,无处不在隐隐作痛。

“陈庆,寡人且问你……”

“陛下,还有外人在场。”

嬴政悠悠的开口,却被陈庆打断。

赵高登时怒目而视。

他是嬴姓赵氏,妥妥的皇帝自家人。

掌管皇帝内宫辂车、法马(皇帝专属马车),以及随驾出行。

相当于秦始皇的司机兼首席秘书。

他在这个岗位上干了二十多年,早已被嬴政当成了心腹肱骨,怎么能算是外人!

“赵高,你先出去。”

“诺。”

嬴政一声令下,赵高不敢耽搁,倒退着离去。

他阴毒的瞪了陈庆一眼,暗暗把这个仇记在了心里。

“赵崇……”

“陛下,赵统领就不需要了。”

嬴政敢玩这么大,陈庆却不敢奉陪。

如果偏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天知道会不会有三百神弩手埋伏在暗处。

万一哪个神经紧张,抬手给他一箭怎么办?

嬴政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请求。

赵崇有些意外的看着陈庆。

按理说他和赵高都是内官,赵高的官职还在他之上。

怎么就单单让弱不禁风的赵高出去,却留下了武功高强的他?

“陈庆,你真是那所谓‘穿越者’?”

殿内没有了外人,秦始皇先没有追问扶苏的死因,而是问起了陈庆的来历。

“正是。”

“小民来自2200年后。”

陈庆老实地回答。

“两千两百年后?”

“那大秦……”

嬴政本能反应一般问道,话刚出口又及时止住。

他一直坚定的认为,凡是地上跑的,绝没有哪个是大秦的虎狼之师对手。

老秦人从一场胜利走向另一场胜利,哪怕短暂受挫,舔舐伤口以后也会很快卷土重来。

这种信心已经化作了一种信念。

放眼天下,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大秦怎么会亡呢?

哪怕两千多年后,大秦的江山也应该固若金汤才对。

但是按照陈庆透露的意思,在他死后短短几年,大秦就没了!

“天下无万世不移之王朝。”

“哪怕到了后世也是如此。”

陈庆利落的说道。

“哦……”

嬴政背对着他,看不清神色如何。

但是陈庆觉得,这位霸气绝伦的皇帝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认可这样的说法。

“寡人心中有疑惑,不知你可否解答。”

“陛下请讲。”

“你既然自称来自两千多年后,那史书有没有记载,寡人因何而死?”

“果真是因为疾病吗?”

嬴政从头到尾,完全就不相信这个说法。

他才44岁,正处在年富力强的时候。

说句实在话,嬴政巴不得六国能重新回来,让他挨个再打一遍。

不如此,不足以证明他的雄才大略。

不如此,简直浪费了大秦百万虎狼之师。

没有对手以后,真寂寞呀!

北方的匈奴一打就跑,南方的百越就会往树林子里钻。

哪像六国这般,兵对兵,将对将,堂堂正正与他厮杀个痛快。

“陛下,这个我还真知道。”

陈庆的心情放松了些许。

“说。”

嬴政转过身来,神情镇定无比。

“史书记载,秦朝天下之事,无大小皆决于上。”

“始皇帝极为勤政,每天批阅的奏章多达一百二十斤。”

“长期的操劳,给他的身体健康埋下了隐患。”

“加上陛下长期服食丹药,导致慢性中毒,因此在出巡途中舟车劳顿,引发了连锁反应,才……”

陈庆的脖子还在流血,这回学老实了,及时止住话头。

“你说什么?”

“寡人服食的丹药有毒?”

嬴政听到史书夸他勤政的时候,脸上不由浮现出喜色。

不枉他每天劳碌奔波,起码后人记得他的功绩。

可听到后面,他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

“陛下,确实如此。”

陈庆不顾赵崇的眼神提示,固执的坚持自己的说法。

全天下都知道始皇帝酷爱寻仙问道,以求长生之术。

但是敢当面劝阻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落得好下场。

赵崇眼中闪过莫名的神色。

从未见过如陈庆一般,想尽千方百计找死的人。

皇帝不爱听什么,你偏要说什么。

难道活着还能难受不成?

“陛下,如今方士道人炼制的丹药,多以丹砂为原料,所以才呈暗红之色。”

“而丹砂的化学成分叫硫化汞,乃是实打实的剧毒之物。”

“长期服用,它的毒素会破坏身体内的血管,并且沉积在五脏六腑。”

“时日短还看不出来,但哪一天若是爆发开来,再健壮的男儿也会丢了性命。”

“陛下若是不信,遣人用鸡鸭鼠兔等动物一试便知。”

“体型越小,发作越快。”

“十天半个月,应该就能知道结果。”

后世烂大街的知识,陈庆说起来口若悬河,不带半点停顿。

嬴政面露思索之色。

他听不太懂陈庆嘴里陌生的词汇,不过丹药是一种慢性毒倒是明白了。

“赵崇!”

“诺。”

“寡人命你查办此事,就按他说的去试药。”

嬴政眼中的厉色一闪而逝:“若果真有毒……立刻将所有方士擒拿!”

“诺!”

赵崇点头应下,人却没走。

他还要留在偏殿内,保护皇帝的安全。

陈庆暗暗感慨:各位大师,真是对不住了。

你们坑蒙拐骗,在大秦地位超然,好日子也过了不少吧?

如今我只是为了自保,可不是故意坑害你们。

到了地下冤有头债有主,别来寻我的不是。

陈庆曾经好奇过一个问题。

为什么历史书上总是记载始皇帝坑杀多少人,而不是常见的砍头、吊死。

直到有一天他翻看地图才发现,八百里秦川正好在黄土高原上。

这里的黄土又松又软,特别适合埋人。

“陈庆……”

“小民在。”

嬴政按下复杂的心思,转过头来目光威严的喝道:“寡人姑且就当你说的确有其事。”

“但扶苏性子纯良忠厚,绝不可能造反。”

“寡人又怎么可能赐死他!”

“你今日若说不出个缘由来……”

陈庆悚然一惊。

卧槽,刚才还想着老秦家的土特别适合埋人,你这就打算埋我了?


翌日,天色微亮。

影影绰绰的人影,络绎不绝的朝着咸阳宫麒麟殿走来。

秦始皇勤政,臣子免不了要遭罪。

每天卯时(凌晨五点)朝会,对后世之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因此内宫之中的陈庆还在呼呼大睡。

但是在大秦朝,上至嬴政本人,下至三公九卿、太尉、御史大夫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陛下驾到——”

赵高抑扬顿挫的语调回荡在大殿中,交头接耳的臣子们迅速回到大殿两旁,恭敬的跪坐在各自的坐垫上。

嬴政一夜未睡,略显疲态,眼眸却依然明亮有神。

“参见陛下!”

众臣齐刷刷作揖行礼。

“免礼。”

嬴政挥挥手,目光在朝中几个重臣身上扫过。

尤其是老将王翦,他的视线停留的时间格外长一点。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赵高喝了一声,退到了旁边。

“陛下,臣有事启奏。”

一名御史大夫直起身,高举笏板。

“臣要弹劾武将辛胜之子无故殴伤他人一事。”

御史大夫站到大殿中间,口齿清晰的将事情原委道来。

嬴政听完,简单的做出了罚俸,闭门思过三日的惩处。

后来又有人奏报水患、山匪聚众作乱等,秦始皇一一批示。

大殿里短暂的安静了一会儿。

赵高的视线来回寻梭,如果再没人上奏,就该退朝了。

“还有谁要禀奏?”

嬴政主动开口。

无人应声。

赵高刚要喊退朝,就听到嬴政话锋一转:“昨日寡人辗转反侧,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王卿,你上月奏禀立储一事,今日不妨议一议。”

秦始皇喝了口茶润了下喉咙,语气轻描淡写。

众臣齐刷刷的抬起头来,面露惊愕之色。

陛下今天这是怎么了?

以往每次有人提立储,嬴政总是十分不耐烦的打断。

看样子短期内,皇帝并没有这个打算。

然而现在却主动提起来了!

王翦先是愣了一下,眼底迅速流露出喜悦的神色。

陛下终于要立储了!

王家贵为武将之首,然而树大招风。

而今他已经耄耋之年,不知还能活上多久。

长子王贲久经沙场,落得一身伤病,长年需要卧床休养。

王家的第三代王离资质平平,虽然在父辈的余荫下也跻身大秦猛将之列,威望却远远不足以服众。

王翦一直担心自己故去后,整个王家就会轰然垮塌,成为过眼云烟。

但是扶苏当上太子就不一样了!

因为扶苏是他的孙女婿!

有这层关系在,无论如何王家都不会混的太差。

一旁的蒙毅同样面露喜色。

蒙家与扶苏素来交好。

如今他的哥哥蒙恬和扶苏殿下一起驻扎在北方,防止匈奴南下。

男人三大铁,一起扛过枪。

这妥妥的是患难之交呀!

要是扶苏当上太子,何愁蒙家不发达?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

李斯微微侧头,不着痕迹的给大将李信打了个眼色。

现在朝中能说话,敢说话的非他莫属。

然而李斯却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嬴政的眼中。

一股含而不发的杀气,隐藏在嬴政的眸底。

赵高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疑惑的望向端坐不动的秦始皇。

陛下这是怎么了?

以往每每有这种感觉,都是他要杀人的前兆。

到底是谁触怒了祖龙?

“陛下!”

李信思量片刻,高声道:“大秦威加四海,八荒慑服。陛下春秋鼎盛,正处虎狼之年。微臣认为,立储一事还尚早。”

王翦皱着眉头扭身看了他一眼,心头大为不满。

没完没了啦?

不就是因为伐楚那点破事,你明里暗里跟我王家作对。

昔年秦国欲伐楚,嬴政召集武将商议。

王翦言道非举倾国之力不能灭楚。

李信为了抢功,声称自己只需要二十万大军便可。

嬴政龙颜大悦,便任命李信为主将,攻打楚国。

王翦愤而告病养老,不理外务。

结果李信大败而归,损失惨重。

嬴政不得已,亲自登门请老将王翦出山,并征集全国青壮总计六十万,全部交由他指挥,这才一举灭了楚国。

因为此事,李信许多年都不受皇帝信重。

在朝中二人的意见一旦发生冲突,嬴政必定信王翦,对李信的建议置若罔闻。

都这样了,要是李信心里没点怨念那才有鬼呢。

更何况扶苏是王家的女婿人尽皆知。

要是扶苏日后当上了太子,还有他好日子过?

“嗯。”

嬴政缓缓点头。

李信大喜,还以为他的意见被听进去了。

“众卿畅所欲言,寡人绝不怪罪。”

嬴政面色平静的开口。

受到李信的鼓舞,又有几名御史大夫站出来各抒己见。

意思无非是大秦昌盛,陛下身强体壮,立储一事言之过早。

“陛下。”

蒙毅忍不住站了出来。

再任由这群宵小叫嚣还了得?

“扶苏殿下刚毅勇武,宽仁大量,乃不可多得之梁才。”

“况且殿下已近而立之年,微臣认为,立储正当其时。”

“上合天道,下遂人意。”

“对外可使六国余孽彻底死心,对内于吾等亦是心安。”

“微臣认为,立储一事宜早不宜迟。”

蒙毅侃侃而谈,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

在他的带领下,许多亲近蒙家和王家的文臣武将也纷纷表态。

“李相,你可有话想说?”

嬴政暗暗把每一个人的态度记在心里,转头看向了沉默不语的李斯。

“微臣……”

李斯心中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但是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却说不出来。

“微臣以为,立储之事不急于一时。”

“当务之急……”

李斯准备的长篇大论还没说完,嬴政突然打断:“若是寡人心意已决呢?”

他直视着对方,目光说不出的凌厉,隐隐有肃杀的意味。

李斯心头咯噔一下。

朝中百官人人变色。

今天的陛下一定是哪里不对!

以往嬴政哪怕不认同李斯的意见,也会等对方说完,才出言反驳。

今日却半点情面都不给他留,而且似乎有故意让他下不来台的意思。

“微臣自然是全听陛下吩咐。”

李斯连忙躬身行礼,胸口闷得厉害。

陈庆!

除了他还能有谁?

莫非他口中的奸佞正是自己?

简直荒唐!

老夫为大秦出谋划策的时候你在哪里?

老夫这些年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的时候你在哪里?

陛下怎么就听信了他的一己之言,对我如此!

老夫怎么可能干出逼扶苏殿下自缢身亡这等大不敬之事?

老夫从未想过呀!

李斯暗暗握紧了拳头,把陈庆恨到了骨子里。

“太史令何在?”

“微臣在。”

“寡人欲立扶苏为太子。择良辰吉日,祭告太庙。”

“派快马通传,召扶苏回咸阳。”

“退朝吧。”

简短的几句话之后,嬴政站起来转身就走。

麒麟殿内响起嘈杂的议论声,众臣惶惶然不知所措。

李斯始终垂着头,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不除此獠,大秦早晚要坏在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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