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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有弱水替沧海

沈素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殿内的光线明亮,点着熟悉的龙涎香,风吹来的时候,带动满室馨香。“臣沈欺程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跪下,低着头行礼。“起来吧。”正前方的书岸后,传来皇帝赵渊淡漠的声音,倨傲、清冷又凌然,一如他平日的为人。以前在闺中时,沈素见过的男子皆是家人、家丁。

主角:沈素赵渊   更新:2023-04-11 17: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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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素赵渊的其他类型小说《终有弱水替沧海》,由网络作家“沈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殿内的光线明亮,点着熟悉的龙涎香,风吹来的时候,带动满室馨香。“臣沈欺程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跪下,低着头行礼。“起来吧。”正前方的书岸后,传来皇帝赵渊淡漠的声音,倨傲、清冷又凌然,一如他平日的为人。以前在闺中时,沈素见过的男子皆是家人、家丁。

《终有弱水替沧海》精彩片段

大离王朝的圣元五年八月十五。


这天,是个极好的天气,天空湛蓝,阳光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因为是中秋,宫里特地给各位大臣放了假,准许今日不用当值,可以回家团聚。


刚退了朝,沈素正准备随着众人一同出宫回府,还未抵达宫门口,就被小太监唤住了。


“沈大人请留步。”


沈素抬眸瞧过去,认出是太监总管李茂全的徒弟,于是忙停下脚步,负手立在门口。


等人走近了,她含笑问道:“公公有何事?”


“皇上刚刚传下口谕,宣大人御书房觐见。”小太监对着这个昔日皇帝最宠爱的臣子,端的是客气无比,说话语气含笑,带着十二分的小心翼翼。


听到是皇帝宣召,沈素不敢怠慢,忙道:“劳烦公公了,我们这便去吧。”


说着,便随着小太监的脚步,往内宫行去。


一路上,走过熟悉的宫道,她的心中微紧,但是面上依旧泰然自若,让人瞧不出分毫。


三年了……


一转眼,她代替哥哥参与科举,高中状元,而后入朝为官,已经近三年了。


从初时的忐忑,每一步的谨小慎微,但现在在宫中大方行走,天知道她经历了多少次的危险。


好在,哥哥的病已经快好了,再过不久,他就可以替她回朝了。


到那时,她就可以恢复本来的面目了。


是嫁人也好,是外出散心也罢,终究是不用再混迹于朝堂,每日担惊受怕了。


想到这里,她紧张的心情又放松了起来,步子也轻快了些。


小太监将她带到御书房,便站在门口,请她独自进去。


沈素理了理朝服,确认衣着发髻皆整齐后,这才推开门躬身进入。


殿内的光线明亮,点着熟悉的龙涎香,风吹来的时候,带动满室馨香。


“臣沈欺程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跪下,低着头行礼。


“起来吧。”正前方的书岸后,传来皇帝赵渊淡漠的声音,倨傲、清冷又凌然,一如他平日的为人。


以前在闺中时,沈素见过的男子皆是家人、家丁。


她的父亲沈章,是翰林院大学士,平日端肃严谨,而她的哥哥沈欺程,常年体弱多病,是温柔的男子。


但当今皇帝则不同,他时而温和怀慈,时而杀伐果断,时而不发一语,让人看不透所思所想。


尽管已经为官三年了,沈素每次见他,都还是本能地畏惧。


畏惧他至高无上的权利,畏惧他那双漠然的双眸,更畏惧他能透过层层官服,看透她女儿身的面目。


一旦被发现,不仅是她,就连她的父亲、兄长,全家数十口,都将全无存活的可能。


毕竟,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谢皇上。”


沈素起身后,听到对面传来沙沙的声音,知道他是在批阅奏折。


也不敢问他宣她来是所为何事,便只好一直站着,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的脚很小,至少不似男子的脚,如今她身上这双官靴,是她的娘亲沈夫人亲自给她缝制的,外表看着大,但是里面塞了棉絮,穿起来十分舒适,完全不影响她走路。


想到娘亲,沈素忽而觉得有些腹饿了,早晨上朝早,又议了不少的时间,她清晨起来时吃不下东西,到现在一粒米也未进。


本来是准备下朝便去京城的明芳斋喝一碗酒酿,再买一笼虾饺带回府的,没想到却又被招来了。


她就这么神游着,却未发现书案后的皇帝已经不知何止停了笔,正在淡淡地盯着她。


在赵渊眼中,眼前的臣子可以算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了。


满腹经纶、才气卓然,不论是史书,还是策论,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比之朝里的那些老臣,沈素很多的观点都更对他的胃口。


也因此在三年前沈素高中状元之后,赵渊批阅奏折、起早各类诰敕时,便很喜欢招她随侍在侧。


但是过了一阵之后,朝中逐渐流言四起,都说为何当今的圣上一直无子嗣,原来是喜好男色,不然为何每日都跟一个小小的七品编修整日同处一室。


初时,赵渊听到传言后一阵大怒,立马便颁布旨意,谁再妄传不实流言,立降三级,同时罚俸一年。


如此一来,果真十分管用,见天子动怒,流言一夜间戛然而止。


但又一段时日之后,赵渊自己便先感觉不妥起来。


因为每每沈素在他面前说话、整理奏折之时,他总是忍不住盯着她看。


有一次忙到深夜,沈素支撑不住伏在案前睡着了,他还亲上了她的唇。


双唇相触的那一瞬间,赵渊脑中轰然巨响。


他想起了大离王朝辉煌的数百年历史,想起了他过世的父皇对自己的殷殷教导。


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能够……


对一个男子动心呢!


他这样置大离江山于何地?置天下百姓于何地?


自此之后,赵渊再也未曾招过沈素单独议事,任由其在翰林院供职。


如此一来,他虽怅然若失,但是沈素却是松了一口气。


每日对着翰林院上万册古髻,比对着君心莫测的帝王要轻松多了。


两人各有心事,等到沈素感觉到赵渊投递过来的视线时,已经是半刻钟之后了。


“皇上,”她慌忙躬身道:“微臣死罪。”


“哦?”赵渊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淡淡道:“沈卿何罪之有?”


沈卿……


沈素每次听到他这样唤她,便是一阵心惊肉跳。


如果是沈大人、沈欺程也就罢了,她会谨记自己现在扮演的是哥哥。


可是沈卿的话,因与她名字前两个字同音,便让她总是会忘却了自己身处何地,自己现在代表的是谁。


“微臣方才一时出神了,在皇上面前,此乃大不敬之罪。”她低着头道。


从当初大半年的随侍君侧,到后来每日早朝站在队伍最末,沈素也自认有几分了解他的性情了。


当今天子是明君,错了便是错了,坦然承认即可。


只要不是大事,通常都会被宽待。


而若是想试图欺瞒,那换来的将是更大的后果。


果然,她说完这句话,赵渊便笑了。


“沈卿必是在忧心国事吧?朕又怎会怪卿?”


沈素听闻此言,背上冷汗涔涔,若当真是心忧国事也就罢了,但偏偏她不是。


但是此时此景,她也只能顺着话应了,“微臣谢皇上体恤。”


杜若领命,请沈欺程坐于桌边,伸指给他认真把起脉来。


沈章在一旁瞧着,简直心惊肉跳。


他忍不住看一眼薛紫苏,在接触到对方投来的安抚的眼神后,才稍稍缓和了些。


片刻后,杜若松开沈欺程的手,走至赵渊面前躬身回话道:“回皇上,沈大人的确顽疾缠身,不过从脉象上看,他的病症诊疗得当,不出几日,应当便大好了。”


他话落,沈氏父子及薛紫苏均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听见沈欺程无大恙,赵渊也甚为高兴。


不过看着这满屋成堆的人,他感觉实在是说话不便。


于是挥手道:“你们且去外边候着吧,朕再跟沈卿说点事。”


“是。”众人于是均躬身退出。


绕过屏风走至外堂,还没出清苑,忽听门外廊上一人笑道:“哥哥,我换好了,你快瞧瞧。”


是一道极为悦耳动听的声音。


然而,听见声音的人,却同时脸色大变。


“胡闹!”沈章当先一步冲出门外,朝穿着一身绿衣的沈素怒斥道:“你哥哥正病着,你怎地还来此处扰他?”


“爹?”沈素尚未明白发生了何事,她几年未着女装了,正十分高兴,见着沈大学士,忍不住提起裙裾微微转了一个圈,而后笑道:“这是哥哥送给我的,好看么?”


自然是好看的。


可是,现在哪里是能说这个的时候?


沈章心中着急,对着女儿也没什么好脸色。


他脸色骤沉,厉声道:“为父方才说的话你没听见么?快回去!”


“爹,您怎么了?”沈素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恰在此时,李茂全听了片刻,也走了出来。


他想着他们父女吵架便吵架,但是影响了皇上和沈大人谈心便不好了。


正想着劝他们换个地方,然而一看到沈素的脸,便一下子把要说的话都忘在了脑后。


“这……”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身女装的沈素,“沈……沈大人?”


他说完,又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说明明青天白日的,怎么倒像见鬼了?


这边,沈素的震惊不比他小。


看到李茂全的一瞬间,她立马便明白了爹爹为何对她如此疾言厉色。


她下意识地便要脱出喊一句“李公公”,然后话到唇边,她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忙朝李茂全行了个敛衽礼,而后朝沈章撒娇道:“爹,原来是有客人来了,您怎么不早说?那女儿这便先回房了。”


说着,也等不及沈章答应了,便忙带着丫环兰馨逃也似地往外跑。


等到女儿一走,沈章忙朝李茂全笑道:“叫公公见笑了,这是沈某的女儿,跟犬子乃是龙凤胎,她一直足不出户地在家里,被我夫人宠得没上没下惯了,刚刚冲撞了公公,您别见怪。”


沈章这么一说,李茂全才明白过来。


“哦,龙凤胎啊?难怪这般像!”


说完,他又笑道:“沈大人,您可真是好福气啊。”


“是。”沈章强笑着回应。


却说外头闹出了这一番的动静,但是里面倒是十分安静。


赵渊离了椅子,踱步在房中走了一圈儿,而后朝沈欺程笑道:“沈卿,你这屋子布置得倒甚是雅致。”


沈欺程此刻其实心中紧张极了,虽然沈章与沈素都在他面前说了皇帝的性情、喜好,但是他还是不敢说话、不敢动作,怕有丝毫的出错。


此刻听见赵渊的话,他忙道:“多谢皇上夸赞。”


赵渊总感觉今日沈欺程在他跟前比往日多了一份疏离感,他想了想,以为他还在为那日的事情生气,于是道:“朕那日的话,爱卿千万莫放在心上。”


那日的话?


这话听得沈欺程云里雾里。


按理说朝中发生了任何事,妹妹都是一五一十讲给了他听的。


怎么此刻他却不懂皇帝的意思呢?


还不待他想明白,只见赵渊轻轻抚着窗前的一盆兰草,淡笑道:“君子不强人所难,爱卿既不愿,朕今后自会断了念想。”


说完,他又看一眼垂手站在那里的沈欺程,想从他面上看出一丝一毫的难过。


但他失望了。


听完他的话,沈欺程只是微微有些疑惑,但是很快便露出更加恭敬的表情,低头恭声道:“微臣遵旨。”


一下子索然无味,赵渊淡淡道:“爱卿好生歇着吧,盼早归朝堂。”


“臣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沈欺程忙跪下磕头拜送。


赵渊出了清苑,沈章自是各种挽留,想请他在府中用膳。


然而他此刻委实情绪不佳,挂在心上的人谨守着君臣之礼,对他没有丝毫的意思,他是有苦难言,又不能为外人道,却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自然是直接推拒了。


直到送他出了府门,沈章这才收了一直的强颜欢笑,忙令下人将府门紧闭,而后匆匆走至沈欺程的清苑。


到了那里,人都聚齐了。


除了沈欺程,还有沈夫人、沈素。


“程儿,刚才没露馅吧?”沈章问道。


沈欺程摇摇头。


“爹,皇上怎么忽然来了?”沈素问。


“哎,我也不知他怎么忽然来了兴致。”


沈章说完,总觉得哪里不对。


于是盯着女儿,沉声道:“素儿,你老实跟为父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本朝皇帝是明君,的确曾探望过病重的臣子。


但那臣子是三朝元老,七十多岁的人了。


而沈素假扮的沈欺程,不过是小小的六品翰林院侍读。


怎么想都是说不过去的。


沈章话落,沈欺程也看着妹妹,神色凝重地道:“素儿,方才皇上跟我说,‘君子不强人所难,爱卿既不愿,朕今后自会断了念想。’他这话,你可知是何意?”


宛如一滴水溅入了滚烫的油锅,沈欺程这句话一说完,沈章和沈夫人瞬间更加吃惊起来。


“素儿,”沈夫人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惊慌中眸中已经带了泪,她颤声道:“皇上……皇上已经发现你的身份了?”


“娘,不是的。”


没想到她苦苦藏着的隐秘,没想到还是被家人知晓了。


沈素尴尬地道:“皇上以为女儿是男子,对我……对我有龙阳之好。”


房内一下子静了一瞬。


很快,沈欺程便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大离王朝的圣元五年八月十五。


    这天,是个极好的天气,天空湛蓝,阳光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因为是中秋,宫里特地给各位大臣放了假,准许今日不用当值,可以回家团聚。


    刚退了朝,沈素正准备随着众人一同出宫回府,还未抵达宫门口,就被小太监唤住了。


    “沈大人请留步。”


    沈素抬眸瞧过去,认出是太监总管李茂全的徒弟,于是忙停下脚步,负手立在门口。


    等人走近了,她含笑问道:“公公有何事?”


    “皇上刚刚传下口谕,宣大人御书房觐见。”小太监对着这个昔日皇帝最宠爱的臣子,端的是客气无比,说话语气含笑,带着十二分的小心翼翼。


    听到是皇帝宣召,沈素不敢怠慢,忙道:“劳烦公公了,我们这便去吧。”


    说着,便随着小太监的脚步,往内宫行去。


    一路上,走过熟悉的宫道,她的心中微紧,但是面上依旧泰然自若,让人瞧不出分毫。


    三年了……


    一转眼,她代替哥哥参与科举,高中状元,而后入朝为官,已经近三年了。


    从初时的忐忑,每一步的谨小慎微,但现在在宫中大方行走,天知道她经历了多少次的危险。


    好在,哥哥的病已经快好了,再过不久,他就可以替她回朝了。


    到那时,她就可以恢复本来的面目了。


    是嫁人也好,是外出散心也罢,终究是不用再混迹于朝堂,每日担惊受怕了。


    想到这里,她紧张的心情又放松了起来,步子也轻快了些。


    小太监将她带到御书房,便站在门口,请她独自进去。


    沈素理了理朝服,确认衣着发髻皆整齐后,这才推开门躬身进入。


    殿内的光线明亮,点着熟悉的龙涎香,风吹来的时候,带动满室馨香。


    “臣沈程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跪下,低着头行礼。


    “起来吧。”正前方的书岸后,传来皇帝赵渊淡漠的声音,倨傲、清冷又凌然,一如他平日的为人。


    以前在闺中时,沈素见过的男子皆是家人、家丁。


    她的父亲沈章,是翰林院大学士,平日端肃严谨,而她的哥哥沈程,常年体弱多病,是温柔的男子。


    但当今皇帝则不同,他时而温和怀慈,时而杀伐果断,时而不发一语,让人看不透所思所想。


    尽管已经为官三年了,沈素每次见他,都还是本能地畏惧。


    畏惧他至高无上的权利,畏惧他那双漠然的双眸,更畏惧他能透过层层官服,看透她女儿身的面目。


    一旦被发现,不仅是她,就连她的父亲、兄长,全家数十口,都将全无存活的可能。


    毕竟,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谢皇上。”


    沈素起身后,听到对面传来沙沙的声音,知道他是在批阅奏折。


    也不敢问他宣她来是所为何事,便只好一直站着,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的脚很小,至少不似男子的脚,如今她身上这双官靴,是她的娘亲沈夫人亲自给她缝制的,外表看着大,但是里面塞了棉絮,穿起来十分舒适,完全不影响她走路。


    想到娘亲,沈素忽而觉得有些腹饿了,早晨上朝早,又议了不少的时间,她清晨起来时吃不下东西,到现在一粒米也未进。


    本来是准备下朝便去京城的明芳斋喝一碗酒酿,再买一笼虾饺带回府的,没想到却又被招来了。


    她就这么神游着,却未发现书案后的皇帝已经不知何止停了笔,正在淡淡地盯着她。


    在赵渊眼中,眼前的臣子可以算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了。


    满腹经纶、才气卓然,不论是史书,还是策论,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比之朝里的那些老臣,沈素很多的观点都更对他的胃口。


    也因此在三年前沈素高中状元之后,赵渊批阅奏折、起早各类诰敕时,便很喜欢招她随侍在侧。


    但是过了一阵之后,朝中逐渐流言四起,都说为何当今的圣上一直无子嗣,原来是喜好男色,不然为何每日都跟一个小小的七品编修整日同处一室。


    初时,赵渊听到传言后一阵大怒,立马便颁布旨意,谁再妄传不实流言,立降三级,同时罚俸一年。


    如此一来,果真十分管用,见天子动怒,流言一夜间戛然而止。


    但又一段时日之后,赵渊自己便先感觉不妥起来。


    因为每每沈素在他面前说话、整理奏折之时,他总是忍不住盯着她看。


    有一次忙到深夜,沈素支撑不住伏在案前睡着了,他还亲上了她的唇。


    双唇相触的那一瞬间,赵渊脑中轰然巨响。


    他想起了大离王朝辉煌的数百年历史,想起了他过世的父皇对自己的殷殷教导。


    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能够……


    对一个男子动心呢!


    他这样置大离江山于何地?置天下百姓于何地?


    自此之后,赵渊再也未曾招过沈素单独议事,任由其在翰林院供职。


    如此一来,他虽怅然若失,但是沈素却是松了一口气。


    每日对着翰林院上万册古髻,比对着君心莫测的帝王要轻松多了。


    两人各有心事,等到沈素感觉到赵渊投递过来的视线时,已经是半刻钟之后了。


    “皇上,”她慌忙躬身道:“微臣死罪。”


    “哦?”赵渊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淡淡道:“沈卿何罪之有?”


    沈卿……


    沈素每次听到他这样唤她,便是一阵心惊肉跳。


    如果是沈大人、沈程也就罢了,她会谨记自己现在扮演的是哥哥。


    可是沈卿的话,因与她名字前两个字同音,便让她总是会忘却了自己身处何地,自己现在代表的是谁。


    “微臣方才一时出神了,在皇上面前,此乃大不敬之罪。”她低着头道。


    从当初大半年的随侍君侧,到后来每日早朝站在队伍最末,沈素也自认有几分了解他的性情了。


    当今天子是明君,错了便是错了,坦然承认即可。



  只要不是大事,通常都会被宽待。


    而若是想试图欺瞒,那换来的将是更大的后果。


    果然,她说完这句话,赵渊便笑了。


    “沈卿必是在忧心国事吧?朕又怎会怪卿?”


    沈素听闻此言,背上冷汗涔涔,若当真是心忧国事也就罢了,但偏偏她不是。


    但是此时此景,她也只能顺着话应了,“微臣谢皇上体恤。”

赵渊也不知自己是为何发了失心疯要召她来的。


    明明当年是他自己决定暗断情丝,将这份注定不容于世的感情掩埋在心底的。


    也许,是今天早朝时看见她掩袖咳嗽了两声。


    也许,是因为他对着后宫妃嫔都失去了性致。


    他忽然很想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对她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想到这里,他漠声道:“上前一步。”


    “是。”沈素忙往前迈了一步。


    赵渊却犹嫌不够,继续道:“到我身畔来。”


    身畔……


    沈素吓得一股寒气从脚心冒至头顶。


    但是到底不敢反抗,便顺从地绕过桌案,走至他的身侧。


    赵渊坐着,但是沈素可不敢坐。


    可是就这么站在他身旁,看着他明黄的龙袍和白玉的束发玉冠,她又觉得好像有些逾越了。


    左思右想,都想不到好的办法,便只好跪了下去。


    这样,总算是和坐着的君王身子平齐了。


    两年多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离他如此之近。


    近得赵渊都能看得清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把头抬起来。”


    “是,皇上。”


    沈素微微抬头,但是依旧垂着眸,不敢与他目光对视。


    对于赵渊来说,仅这样便已经足够了。


    他看着她,斜飞的眉,灵动的凤眼,鼻子笔挺,唇很薄。


    这样一张脸,生得那般让人惊艳。


    单单是素颜,就让人移不开眼。


    倘若是上了妆,又该是何等模样?!


    但偏偏,却是男人,是男人!


    不由自主地捏住她小巧的下颌,赵渊皱眉道:“怎地瘦成这样了?”


    他的指腹温暖干躁,但是沈素却感觉浑身如坠冰冷深渊之中。


    她垂眸恭敬地道:“回皇上,不过是前阵子病了,过段时日就好了。”


    其实哪里是病了,是她因为日日小心,总是难以安寝,所以才比两年前瘦了。


    她的话恭谨又小心,赵渊何尝听不出来?


    为君者,自来便是与孤寡相伴的。


    不能有朋友,不能有完全信任之人。


    他自懂事时起便知晓,也早已习惯。


    但不知为何,当沈素守着臣子的本分小心回复时,他的心中又涌起淡淡的不悦。


    松开手,他问道:“家里可有侍奉的侍妾?”


    沈素不知他怎会忽然问到这个,闻言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回道:“回皇上,微臣在家中一应俱是由娘亲和丫环照料。”


    当初本来是准备给她哥哥沈程娶亲的,但是他因为生了重病,生怕耽误了对方,便坚持不肯。


    沈学士和沈夫人见他如此坚决,便也只得作罢了。


    赵渊闻得此言,心情又好了一些。


    他淡淡道:“你去稍坐一阵,等下陪朕一道用午膳吧。”


    沈素听了这句话,心中暗暗叫苦。


    陪皇上吃饭,哪能吃好?


    何况,她此刻就饿得不行了。


    虽如此,她还是恭敬地应了,起身走到书案下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盼着时间快些过。


    说是坐,也不能如在家中那般随意。


    沈素一直绷着背,挺得笔直,好似幼年第一次上学时一般。


    大离朝的官家小姐们,都是会读些书、认些字的,毕竟以后嫁了人,身为一家主母,还是需要管账的。


    但是相比其它人,沈素书读得却略多了些。


    她虽学了《女则》、《女诫》,但是也喜欢史书、话本和一些杂书。


    她爹爹沈章是翰林大学士,见识不凡,见到女儿喜欢读书,很是高兴,便请了名师来家中,给沈素一对一讲学。


    也因此,在三年前皇帝登基后开科考之时,她才得以替代突然病重的哥哥报名。


    这之后,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竟然一路畅通无阻地过了乡试、会试和殿试,被皇上钦点为状元。


    她就这么一直挺腰端正坐着,直到殿中传来一声声的“咕噜”声方才忽然惊醒。


    正奇怪是什么声音,却见案后的皇帝一直盯着她,眼神似笑非笑。


    她这才幡然醒悟,原来,是她肚子在叫。


    一瞬间,她脸涨得通红,感觉自己的脸都在今日丢尽了。


    “来人,摆膳。”赵渊轻笑道。


    直到各色精致的菜肴上桌,沈素脸上的红霞都还没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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