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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质量小说阅读魏奴杀

探花大人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热门小说《魏奴杀》是作者“探花大人”倾心创作,一部非常好看的小说。这本小说的主角是陆九卿沈宴初,情节引人入胜,非常推荐。主要讲的是:小五混迹魏国军营数载,无人知晓她的女儿身,直到沦为燕军俘虏,被带到燕国公子许桓面前。初时,许桓说她名字低贱,只叫她“魏俘”。她讨好道,“公子觉得不好听,便为小五赐个名字罢。”他轻笑一声,“你在我眼里如同死物,不必有名字。”为了活命,她又建议,“公子带我回燕国罢,我很会侍奉人。”他的话刻薄低冷,“燕宫宫人婢子众多,不缺你一个。”后来她一心想回魏国,许桓却将她困在燕宫,不许她走了。宫门嵯峨,殿高百丈。他宽衣上榻,欺身迫来,“小五,你刻在了我的骨子里。”...

主角:陆九卿沈宴初   更新:2024-06-11 03: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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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陆九卿沈宴初的现代都市小说《高质量小说阅读魏奴杀》,由网络作家“探花大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热门小说《魏奴杀》是作者“探花大人”倾心创作,一部非常好看的小说。这本小说的主角是陆九卿沈宴初,情节引人入胜,非常推荐。主要讲的是:小五混迹魏国军营数载,无人知晓她的女儿身,直到沦为燕军俘虏,被带到燕国公子许桓面前。初时,许桓说她名字低贱,只叫她“魏俘”。她讨好道,“公子觉得不好听,便为小五赐个名字罢。”他轻笑一声,“你在我眼里如同死物,不必有名字。”为了活命,她又建议,“公子带我回燕国罢,我很会侍奉人。”他的话刻薄低冷,“燕宫宫人婢子众多,不缺你一个。”后来她一心想回魏国,许桓却将她困在燕宫,不许她走了。宫门嵯峨,殿高百丈。他宽衣上榻,欺身迫来,“小五,你刻在了我的骨子里。”...

《高质量小说阅读魏奴杀》精彩片段


许桓的左手探上了一旁的剑台,剑台上正放着一把金柄匕首,一柄青龙宝剑。
他的手修长干净,骨节根根分明,能清晰地看见手背的脉络和青筋。
他将匕首握在掌心,她亦轻而易举地便将他的青龙宝剑取来。
许桓眉心紧蹙,鹰华的眸子半眯,便是此时中了曼陀罗的毒,依旧将小五扑在身下。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那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当面逼来。
他弃了刀鞘,锋利的刀尖对准了她的胸口,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魏俘,你好大的胆子。”
她的桃花眸子是双瞳剪水,她沾血的水蓝色长袍也益发衬得她仙姿佚貌。
她很聪明。
极能隐忍。
她心性硬。
身段软。
她能柔得似一汪春水,亦能手起刀落杀人如麻。
模样是寒玉簪水,轻纱碧烟。
眉心一颗朱砂痣,却平添几分妖艳。
分明是不施粉黛,却心机暗藏。
那人神色不定,修长的手轻轻颤着,匕首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小五心里笑他,此时不杀,可就晚了。
她用了十足的力道将他掀翻在地,一字一顿提醒道,“我不叫魏俘。”
她不叫魏俘。
她是魏人。
她叫小五。
姚小五。
燕人却从未正色喊过一声她的名字。
她曾半裸着身子跪在他的脚下,任他羞辱自己“低贱浮荡”,只为求他放自己一马。
她恨透了他的折辱戏弄,手中的尖刀毫不犹疑地横上了他的脖颈。
那人在她身下大口喘着气,曼陀罗的毒使他面色发红,他的眼底带着五分诧色,五分不定,“你要杀我?”
难道不该杀吗?
该杀!
该挖出他的心肝,该将他剥皮揎草。
免得他烧尽魏国的山野,再夺取魏国的黄河。
不。
不杀。
杀了燕公子,魏国必亡。
她生在魏国,长在魏国,虽不过是一株孤零的蓬蒿,但依旧爱她的魏国。那里有父亲母亲的白骨,也有她的大表哥。
“公子不曾杀我,我亦不杀公子。”小五直视着许桓的眼睛,他的眸光摄人心神,但小五不惧,“但公子羞辱我的,我用这一刀来还。”
他的脖颈青筋暴突,他眼睁睁地看着小五甩开袍袖高高扬起尖刃,利落地在他颈窝划了一刀。
“刺啦”一声。
他凝眉闷哼。
但他并没有死,也并没有血流如注。
那一刀力道掌握得极好,只不过划破了他最浅的一层皮肉罢了,却也划开了口子,渗出血来。
许桓脸色煞白,眼尾通红,想来也知必定从无人敢如此伤他辱他。
他乍然睁眸,竟喃喃唤道,“小五。”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小五”,以前是没有的。
小五一笑,将尖刀扔在一旁,没有问他要说什么,他那一张薄唇只会吐出这世间最恶毒的华语罢了。
如今她就要回到大表哥身边,她才不屑于去听许桓到底要说什么。
反手将他的青龙宝剑悬于腰身,声音似是敲冰戛玉,“借公子青龙宝剑一用。”
他的青龙宝剑由前朝最好的剑师所铸,削金断石,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另一面雕有两条青龙。
世间仅此一把,为燕国大公子许桓所有。
许桓捉住她的手腕,问她,“借去何用?”
若是寻常时候,小五定然挣脱不开。如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连三分力道都没有了,她轻易地便拨开了他,旋即起了身,莞尔一笑,“送给大表哥的战利品。”
俘获了公子许桓的青龙剑,便与俘获了公子许桓无异。
他总把“魏俘”挂在嘴边,如今也必要被世人耻笑。
许桓冷凝着脸,他颈间的血渍红得十分妖冶,他薄唇轻启,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小五没有听清,也不屑去分辨。
她手中握紧了青龙宝剑,毫不犹疑地转身往外走去。
夜阑人静,易水的鞭炮声逐渐小了起来,空中只有零星的烟火发出微弱的啪啦声。
岁聿云暮,一元复始。
天一亮,便是魏昭平四年了。
木推门旦一推开,立时灌进大片风雪来,她凛然打了几个寒战。
回头见主座上那人正睁眸瞧她,薄唇毫无血色,眼底却红得似要泛出血来。
小五断然阖紧了推门,将正堂的人全都隔绝在别馆之里。
疾疾往庖厨走去,她的巴菽还藏在灶台一旁。
迎面见槿娘哼着曲子扭着走来,她穿着崭新的棉袍,淡胧胧的月色下看起来好好妆扮了一番,见了小五便问,“你去哪儿了?公子可在守岁?”
“是,在守岁。”小五平和答道。
“你答应在公子面前替我解释,你没有食言罢?”
“我已解释过了,公子知道你是好人。”
槿娘闻言这才放下心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奇怪问道,“你怎么拿着公子的佩剑?”
甚至还凑上前来,双手惊奇地摩挲着雕着龙纹的剑身。
小五心里一紧,她的衣袍沾了燕将的血,身上必有浓重的血腥气,只怕槿娘要瞧出来。
她归心似箭,怕槿娘生事,左手下意识地便按上了剑柄。
她私心里是不愿拔刀的。
槿娘虽是燕人,又奉了许桓之命来监视,但心思简单,嘴巴虽又大又硬,心倒是软的。
细想来,她甚至还利用槿娘寻来了曼陀罗与巴菽。
好在槿娘及时问道,“可是公子赐你的?”
小五按剑的手倏然松开,她暗暗舒了一口气,很快笑着点头,“是,公子赐的。”
“我才不稀罕,我要公子赐我金钗子!”
槿娘哼了一声,绕过她便哼着小曲儿往前走去,小五忙拽住她的胳膊,幽幽问道,“姐姐去哪儿?”
“我原想着在家里侍奉父母亲,但想到别馆凄苦,又没有美人姬妾侍奉,公子定然寂寞......”槿娘说着掩唇一笑,手指轻轻点着自己丰润的脸颊,“这整个别馆最美的便是我了,自然要去陪伴公子......”
她若去了正堂,定要惊动别馆的侍者。
小五笑道,“公子恰好命我去庖厨取酒......”
槿娘正不知寻个什么好由头见许桓,闻言忙拦下她,“好小五,我去我去!”
也不等小五回话,说着便往庖厨跑去,小五顿了片刻疾步跟了上去。
到了庖厨,槿娘埋头仔细挑选着酒罐,见小五跟来,还耐心讲解了起来。
“我们燕人的习俗,除夕正旦都要共进屠苏酒祝吉祈寿。像这缥玉酒虽青青绿绿的,好看是好看,喝起来却有些辛辣。”
“这还有瑶浆、桂酒、椒浆、黍酒......别馆存下的都是燕宫里出来的,尤其这些年大王攻伐魏国,总要途径易水,因而常在别馆歇息。你既然来了燕国,又在公子身边侍奉,可得死死地记住了,日后我再与你细说......”
她满脸生花地讲着,小五的剑已横上了她的脖颈。

小说《魏奴杀》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甩开了燕军大部,小五不敢再往西南走。
既怕许桓的人追来,又怕姓孟的将军杀个回马枪,因而掉头走马沿着天璇星方向往南面疾去。
约莫又赶了快一个时辰的路,正是人疲马乏的时候,料定离姓孟的将军已相距有百里以上,一颗心这才将将松快下来。
月色如水,照得天地一片清白,遥遥可见一座柴门小院亮着微黄的烛光。
再驱马往前走去,月色下看得出小院不大,只有三间房舍。
小五按辔徐行,到了近前便滚鞍下马,叩响了柴门。
院中的狗闻声狂吠起来,听得见几只母鸡咕咕哼叫了几声。
不多时便有一妇人披着皮袄提着油灯推开堂屋的门,朝柴门处问道,“谁啊?”
小五牵着马,隔着柴门答道,“路过此处,想在嬢嬢家借宿一晚。”
那妇人忙应了一声,喝了几声院中拴着的黄狗,“阿黄,闭嘴!”
黄狗听见女主人的呵斥,夹着尾巴退到一旁去了。
那妇人开柴门迎小五进了院子,看着倒是慈眉善目的,笑道,“快进来罢,这鬼地方穷乡僻壤的,真是难得看见人。”
小五谢过了妇人,问道,“只有嬢嬢一人住在这里吗?”
妇人道,“夫君去打猎还没回来,上面还有个老君姑,就在堂屋里睡着呢!”
小五又道,“这附近怎么只有嬢嬢一家人?”
妇人道,“村子离这儿也有十几里呢,夫君是猎户,前些年从村子里搬出来了,在这住着也好,靠砍柴打猎倒也能养活一家子。”
说着话妇人又引她往一旁的小厢房走去,“夫君还不知能不能回,今晚你便安心睡在这里。”
小五心中感激,谢过了妇人。
到了屋外,妇人推门而入,借着油灯的光亮点了烛台,又问,“你饿不饿?”
小五早就又冷又饿,闻言赶紧应了,“饿。”
妇人好心道,“嬢嬢给你做碗热汤面,还有年前腌好的猪腿肉,你先把炉子生起来,虽是正月了,但这时候夜里不生炉子可是要冻出人命来的。”
妇人说完话便掩了门去举炊了。
小五欣然应了,生起炉子,将青龙剑随手搁至矮榻上,四下打量着自己所在的这间屋舍。
屋舍不大,一角还放着一双不算新的麻履,尺码不大。一旁的木架子上挂着一件半旧的男子衣袍,看着亦不算太大。
由此推断这妇人大概是有个儿子的,儿子此时亦不在家。
山里的夜十分安静,黄狗安静地窝在一旁,能听见妇人剁菜的声音,还听见有老媪颤颤巍巍的声音,“我儿回来了吗?”
妇人道,“君姑,夫君还没回来呢。”
老媪便轻斥,“馋妇,才吃了饭又自己偷食儿!”
妇人不再回她,没多久果然端来了热汤面,还切了一大块腌猪腿。
小五已数日不曾饮过热汤,谢过了妇人,将汤面喝的一滴汤都不剩下,那么大块的腌猪腿她也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你瞧瞧,吃得多香呀!”妇人瞧着她啧啧笑道,“我儿比你大几岁,我看见你呀就好似看见我儿似的!”
小五没再问妇人之子,言多必失,少问便少出错。
见她累了,妇人收拾了碗筷便出去了,还道,“快睡吧!”
小五吃饱喝足,又有卧榻火炉,迷迷糊糊就要睡去,忽听院中黄狗吠了两声,继而那黄狗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
小五兀自惊醒。
听见妇人出了门,低声嗔道,“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
来人大抵便是妇人口中的夫君了,那猎户粗声粗气地回道,“竟打了两头野猪,左右吃不完,我便拿去镇上卖了,可卖了个好价钱!”
听见去了镇上,小五立时警醒起来,凝神去辨外面的动静。
妇人忙“嘘”了一声,提醒道,“小点儿声,有人借宿,眼下已经睡了。”
那猎户果然压低了声音,“什么人?”
妇人道,“不过十六七岁,我看和儿子差不多大小,又冻得不轻,赶紧叫他来了。”
猎户的声音愈发低了起来,“你仔细看看,借宿的可是文书上这个?”
小五心里咯噔一声,蓦地坐起身来,本能地抓紧了青龙宝剑。
那猎户拿的定是缉拿她的海捕文书。
隐约听见夫人惊讶的声音,“正是此人......”
猎户便低声斥责起来,“你干的什么好事?随随便便就叫人留宿,这可是大案要犯!”
妇人急得快要哭了起来,“夫君,那怎么办呀!”
猎户便道,“还能怎么办,割了首级送去易水领赏,后半辈子你我可就发达了!”
妇人拦住了他,“你砍过人,已经惹了一身的官司,可不要再生事了呀!”
猎户便斥,“愚妇之见!”
小五听了个清清楚楚。
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原本只是借宿一晚,天明了便动身赶路,如今却陷入你死我活的境地。
那嬢嬢是个好人,猎户却是个要谋财害命的。
她起了身,将木枕在棉被中裹成人形,继而悄然行至门口,缓缓拔出了青龙剑。
好一会儿没再听见动静,小五耐心蛰伏,手中的青龙剑被她捏出了汗来。
柴院里的黄狗与母鸡大概已经睡了,也听不见什么声音了。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听见有人蹑手蹑脚地逼近,在门口轻声叫道,“小兄弟,睡了吗?”
是妇人的声音,但亦有猎户稍重一些的脚步声。
小五没有应答。
手里的青龙剑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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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九卿什么都懂。
她心里虽酸涩无比,却还是抬眉笑笑,轻声问道,“公子想喝鱼汤吗?魏国的鱼汤很好喝,我从前总给父亲做。”
他大概也觉得就要告别了,竟破天荒地点了头。
她笑了笑,垂头走到帐外,低声问起陆九卿,“公子要吃鱼,大人可有法子?”
陆九卿抬眉望了一眼这外头的冰天雪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道,“去禀公子,今晚便能喝上鱼汤。”
陆九卿笑着应了,萧瑟的冬风迎面如刀割,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寒战。遥遥可见对面旌旗猎猎,那是魏军的大营。
她心中酸涩莫名,一时想了许多,想到故去的父亲母亲,想到遥不可及的大表哥,想到自己也就要被埋进坑中,然而就连脚下的大地都已不再是魏国的山河。回过神来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好似方才什么都不曾想过。
这天又下起了雪糁子,打在脸上又凉又疼。陆九卿转身回了大帐,换上最乖顺听话的模样,见沈宴初正垂眸细看案上的羊皮纸,那是这三月来燕军所攻占的地图,触目惊心的一大片。
陆九卿从炉上取热水仔细冲泡了一壶茶,小心端放到长案一角,说道,“陆大人已命人去捕鱼了,公子今晚定能喝上鱼汤。”
那人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灼灼依旧盯着地图。
她是俘虏,沈宴初不愿听她说话,她便也不怎么说话,做完了活计便安静地立在一旁。
不管怎么说,死前能烤烤炉子也是一件极难得的事。
好一会儿过去,那人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抬头问道,“你也是魏人,你家在何处?”
陆九卿一怔,随即道,“父亲母亲都不在了,已经没有家了。”
“那你从军前住在何处?”
她低声道,“住在舅舅家。”
那人好脾气道,“来,指出来。”
陆九卿不敢惹他,因而上前在地图上凝神细细看去,地图虽粗略,但大梁的位置倒是清晰可见。
她抬手一指,“此处。”
却见沈宴初勾唇一笑,“不出明年,此处便将是燕国的疆土。”
他是要吞并魏国的国都,甚至要蚕食整个魏国的舆图。
陆九卿定定地望着他,一时胸口发闷,郁郁难解。
她垂着头不再说话,那人偏偏要问,“你觉得如何?”
陆九卿顺着他的话回道,“公子运筹帷幄,自然所向披靡。”
那人笑了一声,不再理会她。
帐内一时寂无人声,她只听得见自己砰砰乱响的心跳与那人均匀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听到有脚步声临近,接着是陆九卿挑帘进帐,禀道,“公子,鱼已捕来。”
陆九卿如蒙大赦,赶紧跟着陆九卿离开大帐。
帐外还是刺骨的冷,鱼篓便放在她常去举炊的营地,里面是三两尾活蹦乱跳的金鳞赤尾鲤鱼。
炖鱼并没有什么难,她从前炖给父亲吃,后来炖给大表哥,他们都很喜欢。
从宰鱼开始,刮鳞,洗净,下锅,挖荠菜磨破的指尖还没有好全,冰凉的水又刺得一双柔荑又麻又疼。
一抬头瞥见不远处有燕兵晾在帐外的战袍,虽是冬日,但看着已经晾干了。
她想,她要活着,要活着逃回魏国。
也许今夜便是最好的时机。
她在脑中反复盘算着,如何放松沈宴初的警惕,什么时机出营,要不要偷一匹马,又怎么骗得过辕门的守卫,出了燕军大营该往何处逃,又要多久才能奔至魏营。
没有一步是容易的,但凡被发现,定难逃一死。
灶台上的青铜釜已经咕嘟咕嘟滚出热气,鱼汤就要好了,她起身前将酒樽架到了炉子上。
待将小鼎端回大帐,夜幕已经降临,沈宴初正与陆九卿坐于席上闲谈。大约是就要凯旋归国了,因而看起来兴致不错。
她将小鼎置在案上,甫一掀开盖子,浓浓的鱼香顿时盈满大帐。
见沈宴初与陆九卿皆向小鼎望来,陆九卿试探问道,“魏人吃鱼最喜饮酒助兴,陆九卿多事,方才也烫了酒......公子与陆大人可要饮一杯?”
沈宴初挑眉问道,“没有喜事,为何饮酒?”
陆九卿垂眸,“魏国在公子脚下,魏鱼亦在公子鼎中,难道不是喜事?”
“就连魏俘亦在公子的中军大帐。”陆九卿笑道,“臣陪公子小酌一杯罢。”
沈宴初倒也没说什么,微微点了头算是应允了。
陆九卿捧来酒樽,酒樽早已烧得温热热的。置了角觞,拂袖分别为二人斟满。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岂其食鱼,必河之鲤。
黄河鲤鱼与别处不同,肉质肥厚,细嫩鲜美,独有的金鳞赤尾十分好看,她炖得又尤为入味,连半点泥腥气都无。
陆九卿偷偷抬眉去看沈宴初,他喝了几勺鱼汤,也夹了一口鱼尾巴,饮了一觞酒。席间与陆九卿说的大多都是燕国王室的事,并没有刻意防备她什么。
想来是因为她早晚要被赐死,因而听见也并不打紧。
说什么“王叔不安分已是数年,如今我远在魏国三月有余,他在蓟城必有所动作。”
另一人便道,“燕人尚武,公子手中的虎符便是天下间最好的东西,抬手便可号令三军,王叔不敢轻举妄动。”
“他在朝中爪牙无数,祖母又对他十分偏爱,早晚都是大敌。”
陆九卿不以为然,“密探传来消息,王叔近来生了一场大病,深居简出,就连门客都不怎么见了,公子不必忧心。”
沈宴初眼眸微眯,“他一向康健,这病便蹊跷,命人盯紧了他。”
陆九卿正襟危坐,肃然应了。
不久又听沈宴初道,“我总听阿蘩念起你,她的心思你可知道?”
陆九卿一顿,“公主金枝玉叶,微臣不敢肖想。”
沈宴初低低地笑,“她才十六,能懂什么。”
陆九卿笑道,“是。”
陆九卿听得心神不宁,他们说得越多,她便听得越多,听得越多便死得越快。她巴不得他们喝得烂醉如泥,她也好趁机脱身。
偏偏酒过三巡,二人都毫无醉意。
他们不醉,她便不停倒酒,觞中甫一见底,她应时满上。
她不信灌不醉沈宴初。
这世上哪有千杯不倒的人。
哪知沈宴初竟侧过脸来,抬袖将角觞递到她跟前,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魏俘也饮一杯。”
他有洁癖,就连碰人一下都不能,又怎会愿意要她沾染自己的角觞,因而陆九卿也不慌,从容回道,“陆九卿不会饮酒,这便去为公子与陆大人煮碗面暖暖身子。”
沈宴初果然收回角觞自顾自饮了,陆九卿顺势起身退了出去。
一离开中军大帐,她便疾步往营地走去,见四下并无人留意,赶紧寻了早便藏好的燕兵衣袍躲在暗处匆匆穿戴妥当,继而扮成燕兵模样大大方方地去牵了马,大大方方地出了辕门。
守卫倒是问了一句,“干什么去?”
陆九卿粗声回道,“陆大人的密使,要往蓟城送信。”
陆九卿是沈宴初的军师,与蓟城的人来往再自然不过。若不是方才在帐中听见他们闲话,陆九卿还寻不到这么好的由头。
那守卫没有起疑,当即便放她走了。
一切顺利地出乎意料。
此时正值隆冬,北斗勺柄直指正北,而魏军大营正在天璇星方向。旦一离开辕门,辨明了方向,陆九卿朝着魏军大营便打马狂奔。
马嘶鸣一声,拔蹄而起,似通人性般跑得飞快。
三尺皑雪映得天地壮阔,这十里八外,渺无人烟,遥遥望见五十里开外魏军大营火光冲天,在这寂白的夜里分外夺目。
她想,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就能见到大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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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母,小五知错了!”
“以后还敢不敢欺辱长姐?”
小五从没有欺辱沈淑人,皆是沈淑人欺辱于她。
她疼出泪来,“小五不敢了!”
那藤鞭这才堪堪停了下来,她也不知挨了多少鞭,只是神思空空,面色煞白地蜷在地上。
听关氏道,“今日便到这里,出去罢。”
这陌生的宅院灌进了魏昭平四年正月的寒风,她凌乱的发丝在受伤的脸颊上骤然拂过。
小五忍住身上的创痛与寒凉,缓缓爬起身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去,听见沈淑人在背后咬牙警告,“姚小五,你最好这辈子都别犯到我手里。”
日光淡薄,没有一丝暖意。
院中的雪化出一层薄薄的水来,凉风透过抽破的衣袍扑进模糊的血肉之中。
她恍恍惚惚地走着,抬头朝天边望去,这青瓦灰墙之外依旧是浓烟四起,鸡犬不宁。
这就是她一心想回的魏国。
眼前一黑,那青天白日再看不见了,脚底一滑,便往一旁栽倒。
忽地一双手有力地托住了她,“小五!”
是大表哥回来了吧,她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那人,“大表哥......”
但那人身上没有血腥气,那人身上是淡淡的香草味。
那便不是大表哥罢?
隐约听关氏在后面低声叱骂,“出息!”
***
虽才受了家法,但是该侍奉的一样也不少。
晌午关氏要饮羹汤,她便要去煮羹汤。
沈淑人要吃甜糕,她便要去蒸甜糕。
倒是宸嬷嬷来了,说老夫人要表小姐去侍疾,小五这才暂时从这些杂务中脱出身来。
宸嬷嬷引她去了沈母旁边的耳房里,却并不提要去侍疾的事,只是要她在房内候着。
耳房里有炉子,还算暖和,宸嬷嬷还吩咐婢子给她上了药,伤口也比方才好受了一些。
小五心里却很不踏实,她规规矩矩地坐在席上,等着外祖母的吩咐。
好半天都没有人来,紧绷的身子这才慢慢松快下来,自怀里取出云纹玉环来,轻轻地在掌心摩挲。
心里千回百转,良久过去,却只是化出一声长长地叹息来。
她打算走了。
沈家从来不欢迎她,她的家不在这里。
起了身,并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来时两手空空,只有一把长剑。
如今连长剑也没有了,要走倒也十分方便。
她凄然一笑,打定了主意便去拜别沈母。
沈母的精神还算不错,小五进屋的时候,宸嬷嬷正搀着她起身靠着卧榻。
小五扶额跪拜,抬头时温婉告别,“外祖母,我要走了。”
这一拜,拉扯得伤处生痛。
沈母望着她神情复杂,小半晌过去才叹了一声,“你要去哪儿?”
“去给父亲母亲守陵。”
“可有地方住?”
小五笑着点头,“父亲留下了宅子。”
说是宅子,不过是山间柴门小院两间罢了,但自在清净,便已足够。
“不等宴初了吗?”
小五垂眸笑笑,“不等了。”
她想,不等了,有大表哥的玉环相伴,亦可慰藉余生。
便听沈母怅然一叹,“文君离家的时候已经有了你,你今年应有十六了罢?”
文君是她母亲的闺名,她常听父亲这般唤母亲。她记得母亲娟好静秀,举止温淑,对得起“文君”这个名字。
小五点点头,“是,外祖母。”
她已经十六岁了。
《离骚》中言,“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
萧艾呀,是这世间最低贱的野草。
她这十六年,当真是犹如萧艾,生于山野,命如草芥。
“你过来。”
小五抬眉,见沈母泪眼婆娑,正朝她伸着手。
那双保养得极好的手也瘦得脱了相,甚至淀了不少暗沉的斑。这急景流年呀,桑榆暮景,至少三年前小五还不曾在她手上见过。
但即便如此,那也是一双十分干净的手。
小五侍疾多年,军中三年,做惯了粗活,她的一双手是粗糙的。
旁人都觉得她不干净,她自己便也觉得自己是不干净的,起身时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去接。
沈母叹了一声,“不怪你不与我亲近,你母亲的错,我不该怪在你身上。”
小五没有问母亲到底有什么错,沈母从前与她没什么话,她从前也没什么可说的,既要走了,便更没什么可说的。
她忍着脊背撕裂的伤口又肃拜了一回,“小五这便走了,外祖母多保重。”
她垂头退了几步,转身朝房门走去,然而背后那垂暮之人哽咽了起来,“你与你母亲一样,都是不辞而别。”
小五步子一顿,眸中登时泛起泪意。
她从未听母亲提起过外祖母与舅舅一家,但母亲临终时摸着她的小脑袋,口中叫的却是“母亲”二字。
小五想,外祖母与她亦是血脉相连。
她缓缓转身问道,“外祖母,母亲当年犯了什么错?”
“文君呀,好好的婚事不要,却与你父亲私奔了,把你外祖父气的......”沈母双眸泛红,神情哀恸,“你外祖父当年被燕人刺穿了肺腑,原是能养好的......竟一病不起,被你母亲活活气死了!”
说到此处,沈母掩面痛哭了起来。
原来如此。
因而当年外祖母才将她们父女拒之门外。
也难怪舅母说她与母亲一般不知廉耻,说她是不值钱的。
小五垂下泪来,“外祖母不要伤心了。”
见沈母朝她招手,小五便走到榻旁,由着沈母轻抚脸上的红痕,“我都听说了。”
“孩子,你没有错。”
小五闻言心里竟有一丝委屈,除了大表哥,没有人为她说过一句话。
从前外祖母也是没有的。
她在沈家,底下人虽称她一声“表小姐”,她却连个婢子都不如。
她笑了笑,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你舅母当时腹中有了七个月大的孩子,因府中办丧事受了惊,那孩子便也掉了。”沈母眼里泛着泪花,“她不喜欢你们母女,也是因了这个缘故。”
小五垂眸不言,室内一时静默了下来,祖孙二人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
听得一声重重的叹息,那叹息声仿佛已在心里积攒了好多年。
沈母眸中凝泪,唇齿翕动了良久,终于向她寻问起来,“你母亲是怎么没的?”
小五低声道,“母亲病了。”
“怎么不去医治?”
小五笑着摇头,母亲无药可医。
多年过去,她也并不想再提起当年的伤心事。
“她临终前,可说过什么话?”
小五长睫微颤,“一直在叫‘母亲’。”
母亲临终时想要见外祖母,但即便她故去多年,外祖母也不肯原谅她,不肯原谅她的夫君和孩子。
沈母闻言痛哭出声,她紧紧抱着小五,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宸嬷嬷亦是垂泪,却还劝着沈母,“老夫人身子不好,千万不要再哭了!”
“你这孩子,与你母亲真像呀,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天大的委屈全都自己受着。我的文君但凡能哭几声,认个错,服个软,就不必闹到这个地步......”
沈母颤颤巍巍地握住她的手,“外祖母如今悔了,想护你也不能了......”
“宴初是这世上最好的孩子,但你舅母和淑人容不下你。”她长叹了一声,“小五,你是个乖孩子,以后只能靠自己了......”
是了,外祖母说的对。
大表哥的确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她亦是只能靠自己了。
“你舅舅起兵造反是没办法的事,若成了,你也能跟着沾沾光。但若败了......沈家九族就全都完了......”
沈母说得累了,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小五生来话少,不知该如何劝慰外祖母,只是给她轻轻拭了眼泪,“外祖母想吃点儿什么,小五去为外祖母做。”
“我快不行了,什么都吃不下......”沈母一脸疲惫,“留着一口气,就等着看你舅舅能不能成,我下了黄泉也好去告慰你外祖父......”
她握紧小五的手,“你陪外祖母一起等。”
小五轻轻摇头,“外祖母,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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