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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子夜歌

发表时间: 2022-07-15

隋大业六年冬。

大雪如席,寒风似刀。

俯瞰新都洛阳城的布局恰似棋盘。

点缀其间的宫宇楼阁在瓦色的天廓下一如妙笔丹青,鳞次栉比之中却细致着各异的翘脚飞檐,实在令人流连。

惊艳一笔莫过于那横穿新都的洛水,洛阳为此分作两半,一虹楚腰般的天津桥横跨于南北两端,将大气磅礴的隋新都衬出了一分大兴城所没有的灵秀气质。

冷月如钩,寒烟缥缈。

冰冷的洛河上悄悄飘来黑白两物,宽大的南国衫袍被冰冷沉重的河水吃力地托举着。

仔细看去,原来是两名形貌相当的男子,此时他们正仰面躺在河面上,顺流而下。

紧接着,一条叶舟轻快地接近两人,舟上一名蒙面鹰眉的八尺大汉伸手将洛河中的白衣男子拽上舟船。

白衣男子轻咳一声,松开手中的两龙剑,接着吐出一口冰冷的水来,脸上露出吃痛的表情,此时他的右臂反折,显然是被人生生打断的。

“八郎!”不一会儿白衣男子回过神来,随即攀上舟头,盯着蒙面鹰眉的大汉问道,“我弟郎在何处?”

蒙面鹰眉的男子朝舟后头十几米处的岸边指了指,喑哑道:“他不愿上舟,留下了这个。”

蒙面男子递出了手中的一个小卷轴,已经被河水浸透。

白衣男子并没有理会蒙面男子,而是挣扎地站起身来,朝舟后望去,雪光的映衬之下,一个瘦小的黑衣人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之中。

“总把头,洛阳城中何人有本事将你伤成这样?”蒙面男子盯着白衣男子耷拉的右臂道。

白衣男子眉头一沉,咬肌微颤,回想起了数个时辰前凶险的一幕。

几个时辰前,洛阳城正值黄昏时分。

自隋帝迁都洛阳之后,便将宵禁制度带到了这里,八百暮鼓沉沉而响,随之而来的是,洛水上整齐而嘹亮的劳动号子,这是船夫们在牵引船只。

因为洛水将于每日的子夜结冰,所以暮鼓一响,洛水上的船只纷纷被牵引到了岸边,不然就会被冻结在冰面上。

次日,衙门又会差人凿开冰块通船。

这时一抹轻舟趁机顺流而下,到了连接洛水南北的天津桥时,缓缓靠岸。

“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桥下的扁舟中顺着暮鼓的节拍,飘出细细的子夜歌来。

随即,乌篷船中探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臂来,折下了篷檐上垂下的冰流苏。

而后白发男子将冰流苏折成数小段放进茶釜之中,接着轻轻捏起茶则取茶碾磨。

这时船中的小火炉中噗噗地探出细细的火舌来,不久,釜中的冰渐次融化。

与此同时,小舟靠岸,岸边一位手持素色桐油伞的瘦小人影在岸边静立。

与来往的其他人不一样,此人外着御寒的莲蓬衣,内搭褒衣博带的南国服饰,腰上则束时下流行的蹀躞带,上面垂着不少物什。

持伞男子似乎在岸边等待了许久,听见舟中传出南陈旧音,缓缓取下扣在蹀躞带上的三清铃,伸出洁白的手臂,悠悠然地摇动三声。

铃声与鼓声交叉中,男子道:“自从别欢来,奁器了不开。头乱不敢理,粉拂生黄衣……”

岸边人唱的这段子夜歌却比舟中人唱的更加清丽悠扬。

而后小舟止息,微微起伏,舟中传出一声:“我的八郎啊!别来无恙。”

岸边的男子眼轮轻抬,缓缓踏上了小舟,篷下帘幕被一直修长的手臂轻轻掀开,隐约可见舟中坐着一人,白衣白发,服饰亦是南国形制。

“兄长,果然是你。”男子收束桐油伞,语气波澜不惊,弯腰走进了船篷之中。

白发男子将茶末倒入茶釜之中,两名肤色洁白的男子静望着茶水沸腾,淡淡的茶香随之充溢了小舟内外。

“檀八,还记得与你分别时,你将将七岁,整日整日地背诵汉书。”白发男子娴熟地用茶筅击打茶水,香味更甚。

“如今竟也这么大了,书本都背下来了吗?”白发男子上下打量了对面的檀八,又摇了摇头,双目中透出哀伤的神色,“你太瘦了,太瘦了,在西域吃了不少苦吧,哥哥对不住你呀。”

白发男子与檀八对视,两人面目竟有几分相似,只是白发男子脸部棱角更加分明,双眼中也有对方所没有的杀意。

此时茶已煮毕,白发男子在各自的茶碗中倒了三分满,接着左手捉住右手的袖子,在一旁的食盒里挑出几粒盐来,放进各自的茶碗里。

与此同时白发男子又打量了对方的眼睛,奇异的是,这黑衫男子的双瞳颜色与常人大不同,其瞳色一棕一蓝,神秘深邃。

传言只有修习镜幻之术的人,才能有这样的神异的双眼。

接着白发男子沉沉道:“小时候一直不懂为什么你的眼睛与众不同,后来才知道,父亲从一开始就想让你继承卜师的衣钵,八郎,现在我需要你独步天下的术,那样国仇家恨,都可以一并报了。”

檀八低颔饮茶,不置可否。

白发男子却嘿然一笑,双目中又透出几分愧疚的神色,接着道:“八郎,我的好弟弟,你还是这般的有个性,告诉我,老人们还好吗?”

“托兄长的福,都已经回到会稽老家了。”黑衫男子道。

白发男子轻哼一声,道:“没想到杨广到底还是能做些好事,可惜晚了,太晚了,你瞧洛阳暮色,让人看了就想吟诗。”

三清铃轻轻一荡,与暮鼓声重合,侵寻消失。

夜幕将洛阳城彻底笼罩,舟中小火炉中的火苗将两人的身影斜斜地打在船板之上,浮浮晃晃的,宛如两抹简笔勾勒。

白发男子将视线转向檀八手中的铜铃,眼轮微抬。

“好了。”檀八放下茶盏,同时打断了白衫男子的话,“洛水马上就要结冰了,小子此番来也不是与兄长叙旧的。”

气氛瞬时如弓弦紧绷。

“八郎,檀家的几个兄弟里面,你是最聪明的一个,既然今天能来天津桥下找到我,想必鸣沙恶鬼案与洛阳天火案都被你侦破了吧。”檀三道。

“这就是兄长所谓的数?”檀八问道。

“不错。”檀三道,“只要掌握了天下之数,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兄长想做什么?”檀八问道。

檀三听罢,悠悠然地走出乌篷,站在船头张开双手舒展身体,深呼吸只觉惬意非常。

“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白发男子闭上双眼,轻念着南国古音《橘颂》。

“深固难徙,更壹志兮。”黑衫男子轻饮茶茗,接上船篷外飘荡的橘颂。

果不其然,檀三郎从未忘记亡国之恨。

念到此处,两人同时沉默,安静得能听见洛水结冰的声音。

“八郎,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记得亡国之恨呐。”白发男子问道。

“小子的志不在此处,而在山水之间。”黑衫男子似在隐藏心志,如是淡淡说道。

白发男子摇了摇头,沉沉一笑,又道:“八郎,你的格局跟你的年龄一样小,我从小就告诫你,不要读老庄不要读老庄,你偏生爱不释手,虚言妄语,清谈可以,但救国无用。”

短暂沉默。

“故国便是被你们这群空谈的士大夫给说破的!每每不得志便是山水间!你可知脚下踏过的每一寸泥土下尽是征夫腐烂的白骨!八郎!你不见洛阳城外百丈巨木边累死的百姓,更不见这北虏肆意践踏我们的国土!你饮下的每一口茶,尽皆是乡亲眼中沁出鲜血!”白发男子双目之中忽然透出一股杀意来,而他的身影早已与周遭白雪融为了一体。

檀三不相信,自己的弟弟竟然会拒绝自己的邀请,因此而歇斯底里。

“难道你的意志被西域不息的风沙给磨没了吗!”白发男子字字如石,砸将在黑衫男子面前。

“兄长说的有道理。”黑衫男子语气一贯的平淡,“也所以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檀八,你什么意思?”檀三转身,檀八的身影在火苗中随舟船摇动,颇有意境。

“兄长,你得意于你天衣无缝的布局,但却忘了一句话。”檀八道。

白衣男子沉默,等在檀八继续说。

“螳螂捕蝉……。”檀八正说到此处,忽然双耳一颤,既而眼轮轻抬。

一道整齐而肃杀的脚步声正朝这边袭来。

檀八迅速辨清了来人方向后伸手捉住案几上的一把长剑,随后朝船头的檀三抛了过去。

“兄长接剑,西北有来客!”檀八双目如炬,凝气于神,此时四面八方细小的动静皆在耳中变得清晰起来,“先来的是三人,身后百步还有十人,有甲声,配长短隋刀,身手不差。”

“八郎,我是你亲兄长!你竟引隋兵捉我?”白衣男子目光一凛,直打在船篷中黑衫男子的身上。

“如若有意忤逆兄长,便早在天津桥设伏了。”黑衫男子定定道,隋兵突然杀出也实在黑衫男子的意料之外。

“罢了!”此时,舟头的檀三已经将长剑抽出,长剑映着白雪更显寒光四溢,白发檀三用食指与拇指轻轻地搓揉锋利的剑刃,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叮当一声轻轻地弹起剑来。

“人说我檀玉郎是大隋第一剑客。”檀三檀玉郎闭目沉沉道,“今番我便要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

说罢,小舟轻微的左右一荡,檀八缓缓起身,也走出了乌篷,而原本立在舟头的檀玉郎已经不见了踪迹,转头一望,一抹白色的人影已经直直地立在天津桥上。

檀玉郎身材虽然纤瘦,但上下尽皆是凝聚奇力的腱肉,此时静立大桥之上,远见暗光之中呼啦啦地冲来十数人马。

檀玉郎眼轮轻抬,在心中默数了一遍,果如弟弟八郎檀观一所言,来人一共十三人。

另外也如其所言身穿铠甲,只是弟弟檀观一不懂兵刃,那些身着铠甲的武士手持的并不是简单的隋刀,而是只给禁卫配发的千牛刀。

千牛刀承隋环首刀大体形制,细节区别于刀身,刀背宽于一般的隋刀,整体刀身承三角形。

所以千牛刀不以粗疏的劈砍刀法为主,而反是以突刺的剑法为主。

一旦被千牛刀伤到,伤口往往大如婴口,血流不止,故此身配千牛利刃的千牛备身也有杀伐果断的特权。

这群地位低下但武功高强的人在大隋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他们目无法统,唯皇帝是听。

眨眼之间,冲在前面的三名千牛备身已悍然拔出千牛刀直朝桥上的檀玉郎朔去。

站在船头的八郎檀观一悠悠然掏出一面镜子来,三哥檀玉郎的剑法确实堪称独步江湖,但此时冲将过来的千牛备身也并非泛泛之辈,留着一分后手心下才踏实。

“听说千牛备身杀人不眨眼?”檀玉郎面对气势汹汹的千牛备身竟是不慌不忙,继而话语发狠,微微咬牙道,“今番便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的杀人不眨眼!”

话音刚落,但见一道白影闪身而过,长剑吟然的肃杀声在雪花飘飞当中恰似某种应景的乐曲。

待再看时,白衣剑客檀玉郎手中长剑的寒光已收,身后三个高大的千牛备身身体一晃,三颗头颅瞬间在桥上滚落,而涓涓流出的鲜血也将脚下的白雪染红。

八郎檀观一心头一松,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自嘲有些杞人忧天了,又将手中的镜子收好。

这时桥上的檀玉郎已经反守为攻,手旋长剑一如雄鹰般地朝大隋千牛备身扑将过去。

檀玉郎的剑法时而有雷霆之势,时而又如蜻蜓点水,一柄寒光宝剑如长在他的手上一般,力道大小,刺挑位置全凭檀玉郎的即兴,更如落笔的狂草,行云流水,让人猜不透下一着是往哪里走。

胆敢在大隋新都洛阳城如此击杀皇帝禁卫,举天之下,恐怕再难数出几人了。

正当檀观一将龙虎符咒卷起收好的瞬间,忽而地双耳轻颤,达达马蹄声正朝着天津桥的方向冲来。

这马蹄上阔而沉重,必是匹高大的马儿,而马背上之人似更是如罗刹般勇猛无敌,檀观一自幼五官灵敏与常人百倍,此时只需凭借一双耳朵便能精准地判断出来人功夫的深浅。

而桥上斩杀十三名千牛备身的檀玉郎此时旋剑割下一人的长发,随即用千牛备身的长发擦拭染血的剑身。

一时斗杀,鲜血淋漓,天津桥边上的数座楼阁几乎在同时探出无数枚看热闹的脑袋来。

“兄长,快走!”檀观一眉头一按,一个箭步抢上岸去。

檀玉郎邪魅一笑,轻弹长剑道:“你这瘦弱的八郎倒担心起兄长来了。”

正在说话之间,忽听得周遭窗板劈啪作响,那些看热闹的脑袋纷纷缩将回去。

此时西风乍起,将檀玉郎披散着的长白发轻轻托住,紧接着一道零零接续的金属声伴着马蹄破风而来。

檀玉郎立时提起长剑来,这时只见洛河边沿一人一马已抢了过来。

只见一人身长丈许,虎目浓眉,身披锁子黄金甲,胯着一匹同样高大的黄花宝马。

而他手中所持兵刃也不同寻常,是一柄沉重的凤翅镏金镋,在洛城的石板路上拖出了一道深深的划痕。

檀玉郎眉头轻轻按,心下也警觉起来,此人眉目望去,大有猛将之像,绝非一般的千牛备身可比。

“白衣玉面两龙剑,索命无常弹指间。”此时那高大异常之人放慢脚步,驱马上了天津桥,同时口中沉沉道,那语气竟有山压之势。

“想必这位就是人称白无常的白玉郎吧。”那人接着道,他不知檀玉郎真名,只知其江湖诨号。

檀玉郎淡淡一笑:“不错,敢问阁下是哪条好汉?”

马人之人轻哼一声,随后哗地一下跃下马来,竟叫这宽大的天津桥也震颤起来。

“我的名字,还请阁下去阎王那问了!”说罢,那人手旋凤翅镏金镋不由分说便扑将而来。

兵刃未到,气势先行,那柄凤翅镏金镋用在这丈高的好汉手里望有千钧之势。

这般神鬼力道并非常人可以抗衡,檀玉郎自知没有这般的气力抵挡。

于是深吸一口气,侧闪三步,想潜到那人跟前用长剑直取其脖颈。

不曾想方蹿上前去一步,便见那山般的大汉左臂忽起开山肘,自下而上,直朝檀玉郎的面门便戳了过来。

这一肘快如闪电,力大无穷,足有开山大势,若直击在檀玉郎面门之上,额头颅骨便会瞬如银瓶乍裂,一命呜呼。

檀玉郎也没有料到对方的反应速度会如此之快,此时躲闪已然是来不及了,当下只得双手交叉硬接对方这一肘。

只听得噼啪一声,檀玉郎整个人被这计势大力沉的开山肘给撞飞了出去,手中的两龙长剑也被震飞出去,咚地一声插在了天津桥的扶栏之上。

檀玉郎如飘零落叶飞将出去,最后愣是凭着一身地好功夫撑在当场没有跌倒,而用以格挡在外的右手小臂骨骼早已应声而断,疼痛感瞬间蔓延了整条胳膊。

“好大的气力!”檀玉郎吃痛咬牙道。

此时那丈高大汉收起那柄凤翅镏金镋,沉沉道:“看来江湖传言也并不能句句当真,哼!一个小南贼而已,杀鸡焉用牛刀!”

说罢,那人抛去凤翅镏金镋朝受伤的檀玉郎猛冲过去,便就差五步之遥时,桥面上横斜出来一抹黑色的身影,衣袂翻飞,瞬时挡在了檀玉郎的跟前。

“让开!”丈高大汉哪里肯停下脚步,抬手反挥想一下将拦在眼前的人一掌劈飞。

而在这时,忽觉手上吃力,抬起的手猛地一麻,紧接着连同胳膊整个右半边的身体都似被冰雪冻住了一般,顿时失去了力道。

接着,轰隆一声,这万人不敌的威猛大汉哗啦一下扑到在那黑影的跟前,撞得桥面上的积雪横飞。

“南贼小儿!什么邪术!”大汉瘫倒在地,咬牙切齿道。

此时但见檀观一眉头紧按,双眼中瞳孔伸缩如同琉璃球一般,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力道牢牢扣在这大汉身上,任凭他如何挣扎都脱身不得。

“哈哈哈!”身后的檀玉郎忍着剧痛笑道,“八郎,我的好弟弟,我就知道父亲把镜幻之术都交给了你!来,让我斩下他的头颅挂在洛阳城头!”

“兄长,大人做事,万事俱备,但看一个时机,现在时机未到,兄长快从洛水走。”檀观一没有回头地说。

檀玉郎站起身来道:“八郎,你不与我一道?”

“你为你的大道,我为我的小道。”檀观一沉沉道,“观一不才,只会治病救人,消灾除厄。”

“胡说!”檀玉郎用左手从栏杆上将两龙剑拔出,扛在肩头喝道,“那檀家的兄弟们都白死了?檀观一,你莫说当年太小,记不清了!”

听得兄长檀玉郎提起此时,檀观一只觉双目发酸,双眼中的力道稍稍一失,但听得脚下哇呜一声,那丈高大汉竟趁着檀观一失神瞬间,凭着一股子蛮力将檀观一的命镜之术挣脱。

檀观一只觉双目一闪,双目中命镜力道猛地被反弹回来,加之冬夜凛冽寒气一刺激,檀观一吃痛用双手护眼。

“弟郎!”檀玉郎见状,一把拉开檀观一捂住双眼的手,心中一跌,只见此时檀观一双眼中竟垂下两道血泪来。

“旁门左道,今日我宇文成都一并收了!”那丈高大汉爬起身来,怒喝道。

原来这大汉不是别人,正恰是大隋第一猛将宇文成都。

他方被檀观一的命镜束缚,已火上心头,此时挣脱开来,哪里还肯善罢甘休,伸手捉过那条凤翅镏金镋高高举起,朝着檀氏两兄弟便砸将过来。

檀玉郎见状,护着檀观一就地一滚,宇文成都一计砸了个空,噼啪一声将天津桥就地砸出了一个大窟窿来。

“好没道理的气力!”檀玉郎也曾听过宇文成都的威名,但从来不曾见过,原本以为是江湖上以讹传讹,没想到天下果真有如此勇猛的人物。

与此同时,天津桥两侧闪出一溜火把来,接着火光,能见那些身披铠甲的皇城禁卫。

檀玉郎心中一跌,怕是今日走脱不得了,想到自己一时大意连累了弟弟,不禁更加愧疚。

这边的宇文成都一招不成,紧接着又来一下,正抬起金镋的一瞬,暗光之中忽飞来数支箭羽。

箭羽破空而出,穿过层层雪花,一支打在兵刃之上,一支贯透了宇文成都的小腿,一支则直将宇文成都地发冠打落。

宇文成都应声一矮,半跪在地。

这三支箭羽是同时发射的,如此精准,又不取人性命,想来也必是弓弧高手了,宇文成都久经沙场,岂不知弓箭手的厉害,更何况其人在暗处。

而就趁着这么一下空挡,只听得噗通一声,一黑一白人影蹿进了漆黑的洛水之中,倏尔便不见了踪迹。

宇文成都恨恨地站起身来,抡起兵刃重重地砸在桥上,怒气不消,眉头紧锁……

“总把头,可要将他追回来?”末了,一道声音把檀玉郎从回想中惊醒。

檀玉郎摇摇头道:“不用,他要是想回来,自然会回来的。”

接着檀玉郎看了看自己折断的右臂,这是被宇文成都的神鬼之力给生生震断的,隋统之下,竟然还有这般难以抗衡的高手,这让一样高傲的檀玉郎多少折损了些斗志。

檀玉郎轻叹了一声道:“弟郎说得对,反隋为时尚早。”

“这……”蒙面男子不知如何回答了,这件事情,檀玉郎布局了很久,现在似乎要放弃了,于是又问,“那下一步该如何打算?”

“哈哈哈。”檀玉郎见蒙面男子不知所措,又冷冷一笑道,“第一把火,总是要有人去烧的,你说对吧。”